第202章 我要開公司,你有興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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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何遠和何建華之間,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交流了。 小時候呢,何建華生怕何遠在一個單親的家庭中,容易長歪,所以把自己扮演成一個嚴厲的父親,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對何遠近乎苛責的要求。 長大之后呢,何遠又常年漂泊在外,一個人在外吃苦,一個人在外打拼,有什么困難,有什么委屈,都藏在心里,自己一個人默默忍受。 不忍又能怎么樣呢。 就好像高中那會兒,那次打架一樣。 何遠覺得自己明明沒有犯錯,但告訴何建華之后換來的卻是一句,“你不招惹人家,人家怎么會來打你?” 聽到那句話的時候,何遠的身體,從里到外變的冰涼。 從那以后,何遠遇到什么時候,都不會告訴家里。哪怕身上只剩下幾十塊錢,距離發(fā)工資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何遠都寧愿自己少吃點,從嘴里摳出那么幾塊錢,用來趕地鐵——何遠不愿意去麻煩別人,哪怕是自己的親人。 盡管他們聊的,都是何遠的婚事,但還是讓何遠感覺怪怪的。 習(xí)慣了自己一個人思考,一個人努力,一個人默默前行,突然面對別人的關(guān)心,讓何遠有些不知所措。 接下來幾天,何遠輾轉(zhuǎn)于家里,和田蕊那邊。 期間,鵬鵬他們也走完了親戚,大家約著聚了聚。 在老家聚會,照例是徐揚牽頭,按照他的風(fēng)格,一般都是酒吧,ktv走起。 那天晚上,他們包了個大包廂,一群人一邊唱歌,一邊喝酒,都喝了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解開心結(jié)的原因,何遠也跟著放松了一下,稍稍喝的多了點。中間他去廁所里吐了兩次,吐的胃酸都出來了,從衛(wèi)生間里出來的時候,何遠腳底下都在打晃。 “你啊,少喝點,不能喝就別喝,跟徐揚學(xué)個啥啊?!?/br> 田蕊剛才看到何遠不舒服,一直跟著他到了衛(wèi)生間,站在衛(wèi)生間外面等他。見何遠出來之后,她連忙上前扶住何遠,嘴里一直抱怨著道。 她今天沒有喝多少,不是徐揚不想灌她,他找了好多個理由,比如“慶祝小胖終于脫單啦”這樣的借口,就想要讓田蕊喝幾杯。只不過何遠就在一旁,全都替她擋下了。 到后來,徐揚干脆轉(zhuǎn)換思路,一個勁兒的起哄,招呼大家一起灌何遠酒。 “沒事兒,難得嘛?!焙芜h笑了笑,就要下臺階。 結(jié)果因為啤酒麻痹了感官,何遠腳下一空,差點摔了個跟頭。 田蕊連忙緊了緊手臂,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看你,現(xiàn)在路都走不穩(wěn)了,還在那里逞強。行了,今天喝的差不多了,他要再灌你酒,你就別喝了?!?/br> 何遠看著田蕊,一直在那里笑。 田蕊被何遠看的不好意思,板著一張臉道:“你笑什么?” “沒,我就覺得你,今兒真好看?!焙芜h搖搖晃晃的說道。 “那你意思是,我平時不好看咯?”田蕊先是臉上一紅,繼而滿眼都是殺氣。 得,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幸好酒精只是麻痹了他的感官,還沒有降低他的智商。 何遠連忙打了個哈哈,拉了田蕊一下,說了句:“我們回去吧?!?/br> 兩人回到包廂的時候,其他人已經(jīng)都差不多了。 喝得少的在那里刷手機的刷手機,當麥霸的當麥霸。 幾個喝的比較多的,東倒西歪的躺在沙發(fā)上,有幾個甚至在這種環(huán)境下,都直接睡了過去。 徐揚也不太好受,他手里叼著根煙,身下放著一個垃圾桶。正彎著腰在那里,直直的盯著桌子,一副想吐,但又吐不出來的樣子。 鵬鵬倒是沒喝多少,用他的話來說,他現(xiàn)在要減肥。不過這句話剛一出來,就被徐揚打了臉,徐揚說,鵬鵬媳婦兒說了,要喝多了的話,晚上回去直接睡客廳,她可不會照顧他。 鵬鵬臉上一紅,粗著脖子道,沒有的事兒,他媳婦兒那么愛他,怎么會讓他睡客廳。 “那前天我去你家找你的時候,你怎么從沙發(fā)上爬起來的?!毙鞊P毫不留情的揭著鵬鵬老底。 “我就困了,在沙發(fā)上躺著休息一下?!冰i鵬還在狡辯。 “切,還不是因為你晚上睡覺磨牙,打呼嚕,被你媳婦兒給趕出來了。”徐揚“嘿嘿”笑道。 “沒有的事兒!”鵬鵬惱羞成怒。 見徐揚還在那里取笑他,他干脆直接撲了過去,和徐揚扭打成一團。 “別打別打,酒都快要吐出來了!”徐揚在那里慘叫。 其實鵬鵬打呼嚕,磨牙這個事兒,何遠是知道的。 當初他們還在學(xué)校那會兒,何遠就沒少受鵬鵬的折磨。 而且鵬鵬體型又大,那呼嚕扯起來,簡直是震天響,跟打雷一樣。 這也就算了,關(guān)鍵是何遠他們當初宿舍里有六個人,其中鵬鵬,老三,老四他們,都有打呼嚕的習(xí)慣。 一到晚上睡覺,幾個人就開始打呼嚕,而且神奇的是,他們打呼嚕跟比賽似的,這邊剛剛飚了個高音,那邊馬上飚個更高的音。三個人的呼嚕聲連在一起,仿佛在寢室里開了個交響樂的趴體。 等到第二天,何遠跟鵬鵬他們說這個事兒的時候,他們還死不承認,非得說是何遠誣陷他們。結(jié)果有一次晚上,何遠將他們的呼嚕聲錄了下來,第二天放給他們聽,他們才期期艾艾的沒有繼續(xù)反駁。 其他人還好,等到畢業(yè)之后,就脫離了這個折磨。何遠就瘋了,他本來就神經(jīng)衰弱,晚上睡覺的時候,一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立馬就會醒來。 大學(xué)那幾年,他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中。買過耳塞,也在睡覺的時候戴過耳機放音樂,都沒什么卵用,第二天起來腦子還是昏昏沉沉的,跟幾天沒睡覺似的。 后來剛出學(xué)校那會兒,他和鵬鵬兩個人住一起,因為沒錢,租的是那種一室一廳的小套間,一個人睡房間,一個人睡客廳,兩個人輪換著來。結(jié)果何遠硬生生的又忍了一年,直到后面他們經(jīng)濟條件好了點,換了個兩室一廳的房子,中間還隔了一個衣帽間,還有衛(wèi)生間,何遠這才免于苦難。 幾個人笑鬧一會兒之后,何遠才抽了個空,借口要出去透口氣,和鵬鵬單獨聊了一下。 “怎么樣,你現(xiàn)在在那邊感覺如何?”何遠給自己點了支煙,吐了口煙圈說道。 剛剛在ktv里實在太悶了,稍微抽兩支煙,整個房間就烏煙瘴氣的,熏的人眼睛都睜不開。 “還能怎么樣,就那么做著唄?!冰i鵬聳聳肩,表情有些無奈。 何遠也知道自己問的是廢話。 鵬鵬也就去那邊沒一月,哪兒能做出什么東西來。 真要有那種執(zhí)行力的話,他也不至于現(xiàn)在還會為工作的事情頭疼。 “那外面的事情如何了?”何遠問道。 何遠之前做了一下中間人,走了一下關(guān)系,給鵬鵬拉了一些私活兒。活兒吧,也不多,但全部做下來,中間也有個小幾十萬可以賺,哪怕給其他人分分,最后到手里估計也有個二三十萬吧。 不管是什么年頭,做中介的,都是最賺錢的。有關(guān)系的人,跑一下關(guān)系,接一下活兒,再把活兒外包給別人,從中間賺一些差價,最后賺的比那些實際上出力干活的人還多。 以前就有人建議何遠,說何遠有這么多關(guān)系,干脆別上班了,出來接活兒吧,一本萬利的事兒。說實話,何遠其實挺心動的……但,他就是一個苦哈哈的“民工”出生,干著最累的活,拿著最低的工資,你要讓他搖身一變,變成包工頭,從民工的血汗上去賺取工資,何遠實在辦不到。 資本的原始積累,都是血腥的。 何遠并不批判資本,實際上,在外面混的越久,何遠越是明白,資本其實才是推動這個社會發(fā)展的第一生產(chǎn)力。像那種吃大鍋飯啊,多勞多得的制度,其實從很大程度上來說,是阻礙了社會的進步。 所以何遠那種心態(tài)不是什么白蓮花,他就是心理有病。 “還不錯,能按進度走,基本上收款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吧?!冰i鵬說道。 說起這個事兒的時候,鵬鵬長長的吐了口氣,臉上多少顯得輕松了一些。 這段時間鵬鵬的壓力真的很大,身上背著幾百萬的房貸,工作又不穩(wěn)定,隨時可能會失業(yè),炒幣又賠錢,家里父母還催著生孩子…… 除了還沒孩子,一個中年人能遇到的危機,他基本上都遇到了。 幸好一切沒有發(fā)展到最壞的情況,雖然他最終還是被調(diào)到上海去,不能在成都過著“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但總算是沒有在這個關(guān)頭上失業(yè)。再加上何遠介紹的那幾個單子,幾十萬的進賬,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只要把這一道坎熬過去,后面的日子總會慢慢好起來。 何遠點了點頭。 他猶豫了一下,有些話,最后還是沒有說出口。 其實這段時間,何遠接到好幾個朋友的消息,意思是讓他幫忙推薦一些人才。高層,中層,都有,底薪不錯,福利待遇也還可以。 其中有一些崗位,是技術(shù)崗,何遠當時第一個反應(yīng),除了老程他們這批朋友之外,剩下的就是鵬鵬了。 不過何遠的朋友,基本上都是北京的,他們招聘的人,自然是要到北京去坐班。 但這一點對鵬鵬來說,已經(jīng)不是什么問題,他既然都已經(jīng)能夠接受去上海了,再去一趟北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關(guān)鍵是,何遠不知道鵬鵬現(xiàn)在的技術(shù)實力,到底還剩下了多少。 技術(shù)這種東西,就是需要經(jīng)常練習(xí),鵬鵬都已經(jīng)一兩年沒碰過這些玩意兒了,鬼知道他還保留了多少實力。更何況,北京的工資高,相應(yīng)的需要承擔的壓力也大。 現(xiàn)在幾乎所有行業(yè),都在面臨一個冰冷的寒冬,各大公司都在裁員,裁員比例一個比一個高。能在這個時間招工的,那真的是要招來干事兒的。能出高薪挖人的,那更是期望你能在短時間內(nèi)能完成任務(wù)的。 鵬鵬之所以還沒有被裁,除了他在這個公司呆的夠久之后,何遠猜測還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鵬鵬的工資不算高。如果他真的是那種用很高工資挖過來的技術(shù)員,現(xiàn)在又做成這個樣子,估計他就是被第一批掃地出門的。 但鵬鵬要是真去北京的話,情況就不是這樣了。 哪怕他真的靠著何遠的關(guān)系進去了,要是進度跟不上,最后也是一個掃地出門的下場。 北京的職場,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非常殘酷的。 不要弄得最后新的工作沒堅持下來,老工作也丟了,得不償失。 所以何遠想了想,最后還是決定,把這件事兒藏在肚子里。 免得現(xiàn)在說出來,又擾亂鵬鵬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 “對了,app的進度怎么樣了?!焙芜h轉(zhuǎn)口又問道。 雖然現(xiàn)在還在過年,但何遠腦子里,可一直沒有忘記這個事情。 他已經(jīng)將所有事情規(guī)劃好,就等著鵬鵬這邊的環(huán)節(jié)完成,然后就將項目啟動起來。 “初步的框架弄好了,已經(jīng)開始做了,年后再趕一趕,應(yīng)該可以弄一個測試版出來。”鵬鵬說道。 這個進度,何遠其實并不是很滿意,他認為這個進度完全可以再快一點。不過,他雖然心里有點急,但臉上還是一副風(fēng)輕云淡的樣子,畢竟你要想做事兒,要不就是你認識特別牛逼的人物,要不就是你能夠砸下去足夠多的錢。 牛逼的人物何遠倒是認識,老程私底下就有一只技術(shù)團隊,里面的成員都是各大互聯(lián)網(wǎng)企業(yè)的骨干級程序員。 不過呢,何遠當初把這個活兒丟給鵬鵬,就是想私底下拉他一把,以他對鵬鵬的了解,哪怕自己再加錢,鵬鵬手上也沒那么多牛逼的人物,可以把這個項目進度趕出來。 所以說,這人啊,要是能力不夠,就算是把錢擺在你面前,你都沒那個能力去拿到。 何遠又和鵬鵬聊了些亂七八糟的,一直到田蕊出來找他,何遠才將煙頭扔掉,和田蕊一起回了ktv。 七天的春節(jié)假期,說長也長,說短也短。 其實何遠完全可以在家里多呆幾天,但他還是謊稱公司要上班了,開車去了成都。 何遠準備了一些年貨,專程拜訪了一下燕子姐。 自從上次和燕子姐聊過之后,何遠的心結(jié),就已經(jīng)解開了。 人死如燈滅,更何況,當年的事情,其實也談不上誰對誰錯。 只能說,有些事情,過去了也就過去了,一切還要向前看。 何遠去的時候,提前跟燕子姐打過電話,確定她在家。 在何遠上門之后,燕子姐很高興的接待了他,還給他切水果,準備午飯。 何遠一邊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一邊觀察四周的環(huán)境。 和上次來的時候比起來,這里好像一點變化都沒有。 但…… 現(xiàn)在是過年啊。 何遠看不到禮物,看不到張燈結(jié)彩,看不到大桌的剩飯剩菜。 燕子姐依舊沒有化妝,不施粉黛的素顏上,略微顯得有些疲憊。 何遠注意到,燕子姐穿的那身衣服,都已經(jīng)有點起球了。 “姐,你孩子呢?”何遠走到廚房門口,看了一會兒之后,突然問道。 “孩子?我哪兒來的孩子啊?!毖嘧咏阋贿呍趶N房里忙碌著,一邊隨口回復(fù)道。 燕子姐住的這個地方,應(yīng)該是大娘留下來的房子,位于一個大學(xué)校區(qū)旁邊,是一個很老的校區(qū)了。 房間面積不大,兩室一廳,有一個小廚房。廚房很逼仄,勉強能夠站進兩個人,稍微動一下身子,空間就有些不夠了。 聽到這個回答,何遠有點沉默。 他記得燕子姐好像比他大個十來歲,雖然她娃娃臉,比較顯年輕,但現(xiàn)在至少也是三十多,快四十歲的年紀了。這個年紀還沒有生孩子,在這種二線城市來看,是非常不正常的一件事兒。 快四十歲的年紀,離過一次婚,家庭條件也一般,再想要找個合適的人成家,已經(jīng)很困難了。更何況她這個年紀,再想要個孩子,都已經(jīng)算是高齡產(chǎn)婦,非常危險。 何遠看著燕子姐孤零零的一個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大娘走了,何遠從小也沒聽過燕子姐父親的消息,不知道是離異了,還是怎么一回事兒。 再加上現(xiàn)在離異,也沒個孩子什么的,在成都的親戚看上去也不多,也不知道燕子姐這幾年是怎么過來的。 和燕子姐相比,何遠忽然覺得自己幸福多了。 不管怎么說,他還有奶奶,還有父親,還有一群幫助他的親戚。雖然他吃過不少苦,但哪怕他真的拼個頭破血流,一無所有,但至少回到老家,還能有口飯吃,有個地方住。 何遠就在廚房門口看著,看著,腦子里的思緒越飛越遠。 在吃飯的時候,燕子姐一直在給何遠夾菜,自己卻沒有吃多少。 中間,兩人都比較沉默,偶爾聊一下天,都小心的避開了一些敏感的話題。 好不容易吃完午飯,何遠跟燕子姐告辭。 剛剛出了小區(qū),何遠就拿起電話,撥通了馬榮的號碼:“喂,我想開個公司,你有興趣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