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了家門，剛剛從家里出來，司機已經(jīng)在門外等候多時了，我?guī)еt姐，木子喝雷山，上了車，車子緩緩啟動，那間溫暖的小屋也隨著車速，慢慢離開我的視線，我這次來，隱瞞了很多母親的事，沒出事是最好的，但我也希望，這不是我母親的最后一面。

    車上的氣氛很是沉默，我是因為，在為自己接下來要對紅姐說的話做心理準(zhǔn)備，而紅姐，從剛剛開始，她仿佛就察覺到了什么，從上車到現(xiàn)在，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如果可以的話，這些話我不想說，可凡事都有意外，誰都不能保證下一秒，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好了，司機你先下去吧?！痹诩磳⒌竭_總舵的時候，我讓司機停下了，紅姐聽見我的話，轉(zhuǎn)頭看著我，眼里面是我看不懂的神色，我并不想去深究其中的意思，因為那是我承擔(dān)不起的東西。

    “紅姐，我有話對你說……”比我想象當(dāng)中的還要艱難，還要難說出口，我久久不能開口，“能不說嗎？我不想聽。”紅姐率先開口了，我聽到紅姐的話，就更加覺得心痛，紅姐如此聰慧，她已經(jīng)猜測到了我想要說什么吧，才會如此。

    紅姐從來不是這樣的人，可是在我的面前，紅姐怕了，很害怕我接下來說出的話語，但我們都知道，這是難免避不了的，遲早都要面對的。

    我在紅姐懇求的眼神退縮了，我突然也不想要說下去了，因為我最了解自己，要是說出口的話，紅姐會怨恨我嗎？甚至都產(chǎn)生了這樣一種懷疑，我迷茫了，我現(xiàn)在所做是決定是對是錯呢？沒人給我答案，可是，理智告訴我，我必須要說，最起碼，給她們一個交代。

    “……最近縣里面的情況不太好，萬一，萬一我沒回來的話，還麻煩你照顧一下我媽了。”話一說出口，沒有想象當(dāng)中的輕松，反而更加沉重了，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走到了這種地步了。

    “我不愿意，你的母親，為什么我要來照顧，你自己來，好不好？”，紅姐在此時此刻倔強了起來，假裝聽不懂我的話，“紅姐……”我看著紅姐，我不忍心繼續(xù)下去了，紅姐已經(jīng)紅了的眼眶，放在身側(cè)，卻微微顫抖的手，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我，這個女人，現(xiàn)在不是一個堅強的女人，在我的面前，露出了最柔軟的一面。

    “別這樣。”我不敢看紅姐，低下了頭，我已經(jīng)不敢看紅姐的臉了，“縣里面的情況太復(fù)雜了，其實我也不是一定回出事，只是凡事都有一個萬一而已……”我低聲解釋，話語里面有幾分真實性我自己都不相信，更加不要提紅姐了。

    這番話說出來，其實我自己也不相信，紅姐也是如此，紅姐了解我，我向來都是只報喜不報憂的人，今天這個情況，如果不是有很大幾率的話，我才不會對紅姐說出這樣的話來。

    “真的嗎？”紅姐快哭出來了，我應(yīng)該回答說是的，可是，我自己都說不出口，因為我不敢給紅姐承諾，連我自己都不確定的事，紅姐她相信我的話，在這方面，她是一個死心眼的人，我給了紅姐承諾，我不得不多想一點，我回不來的話，難道要紅姐死守著那個承諾嗎？我是不會這么做的。

    與其用現(xiàn)在這個我不可能做的承諾，還不如，讓紅姐現(xiàn)在就面對現(xiàn)實，“紅姐，一切都擺脫你了?！蔽覜]有正面回答紅姐的問題，我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告訴了紅姐答案，她現(xiàn)在的情緒看上去已經(jīng)不如剛剛激動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她的眼神出賣了自己，紅姐內(nèi)心遠遠不如外表來的平靜。

    “好，我答應(yīng)你，不過你一定要回來，你不回來的話，我可不能保證我自己會做出什么事情來?！奔t姐說到這里，情緒已經(jīng)抑制不住了，眼睛不自覺流出來眼淚，然后就是嚎啕大哭，我什么都沒說，哪怕是安慰的話，在此刻看來，都是一些虛無縹緲的話，我寧愿讓紅姐面對殘酷的現(xiàn)實，也不愿紅姐沉迷在謊言之中。

    我抱住了嚎啕大哭的紅姐，用手輕輕拍著紅姐的背，紅姐緊緊的抱住了我，像是要把我刻進骨血里面，我縱容了紅姐，是我對不起紅姐，是我一步步走到這個地步的，在很早很早之前，我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了這個事實，我走上了復(fù)仇這條道路，這條路從來就不是那么好走的，從來都不是，而從現(xiàn)在開始，真真正正艱辛的日子就要開始了。

    只是一會會，就讓我們放縱一會會吧，大家都活的太累了，活的太辛苦了，若是有人經(jīng)過這里的話，應(yīng)該會被眼前的一幕驚到吧，一男一女，毫無顧忌別人的眼光，站在了街頭相擁，卻不知，我們這個擁抱來的多么沉重。

    紅姐的情緒失控只維持了一會，紅姐畢竟還是一個從骨子里面，就可以看得出冷靜的一個人，何況現(xiàn)在，她身上還背負著我的囑托，這次回鎮(zhèn)上，一開始就不是簡單的，我是抱著目的來的，我坐在車子上面，紅姐坐在我的旁邊，面上十分冷靜，讓人想不到，她還是剛剛在路邊直接痛哭的那個女人，除了紅腫的眼睛，任誰都看不出來，這個女人，身上背負了多么沉重的東西。

    我們重新回到了車子里面，還是原來的人，似乎沒有什么變化，只有我們自己知道，那一刻的失控，我把紅姐送到了總舵，紅姐站在門口，微笑的和我說了一句再見，我們都沒有再提起之前的事情，我目送著紅姐進了總舵，自己卻遲遲沒有上車。

    站立良久之后，我摸摸褲子口袋，那里面正有一包煙，已經(jīng)抽了一半的煙躺在那里，靜靜等待著，我并不抽煙，但這段時間里面卻破例了，現(xiàn)在的心情，又想讓我來上一根了，我動了動手指，還是搖搖頭，轉(zhuǎn)身上了車。

    我不知道的是，紅姐就在二樓的房間里面，躲在了窗簾的背后，我看不見紅姐，可是，昏暗的房間里面，紅姐早已經(jīng)泣不成聲。

    我再次離開了這個小鎮(zhèn)，這個我熟悉的小鎮(zhèn)，鎮(zhèn)子里面，有很多我留戀的東西，最重要的還是我留戀的人，我突然想起了母親那個含淚的眼神，在即將離開這個小鎮(zhèn)的時候，那雙眼睛突然冒了出來。

    母親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嗎？我突然回來，還在家里面住了一晚上，卻又匆匆忙忙離開了，母親真的被我蒙混過關(guān)了嗎？可惜，我大概是不能知道正確答案了，母親是知道的吧，母子連心這句話，還是有幾分可信的。

    她們什么都沒問，一直在等著我說吧，她們害怕會讓我為難，沒有主動提起，不僅僅是母親這樣，紅姐也是如此，現(xiàn)在看來，臨走的時候，母親那番話，可是很有深意，母親猜到了吧，和紅姐一樣，她們都是敏銳的人。

    我不敢再繼續(xù)想下去，深怕自己一個沒有忍住，會讓司機立馬掉頭，什么縣城，什么惡戰(zhàn)，把一切都拋之腦后，不管不顧的回去，不用面對這些，就讓我當(dāng)一個小人好了，心里的確是有這么一個念頭，可真的要讓我實行的話，卻不敢了。

    這是原則，母親很久以前，就這樣告訴我，一個男人要有擔(dān)當(dāng)，她在我有意識的時候就在培養(yǎng)我，她強硬了一輩子，卻也是柔軟了一輩子，作為她唯一的孩子，我不能辜負她的教導(dǎo)，現(xiàn)在她的兒子正在履行當(dāng)初教給他的事情，母親會為我自豪的。

    這一走，是生是死，，聽天由命，無論如何我都要回去，幫派里面幾百號幾千號的兄弟還在等著我呢，他們還在等著我回去，和他們并肩作戰(zhàn)，我會回來的，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讓她們對我失望。

    因為有讓我牽掛的人存在，開戰(zhàn)了，我也會拼盡全力，不留一絲余地給自己，但，同時，我也不會放過生的余地，只有能活下來，死皮賴臉也好，我就是爬，也會爬到她們的面前。

    車子已經(jīng)正式行駛出了鎮(zhèn)子里面，隨著車子的離開，我把兒女情長都暫時安置在心里的一個小位置，牢牢的珍藏著，接下來，回去之后，就要安安心心準(zhǔn)備了，我要專心處理一切了，至少，要是有那么一個萬一的話，我也把事情都給處理好了，面對遺書一樣的交代，紅姐是不愿意的吧，當(dāng)然，誰會愿意，只是我們都是身不由己。

    我沒有答應(yīng)紅姐，沒有給紅姐承諾，那是因為我不敢，也是因為我心里面沒有一定能夠戰(zhàn)勝所有人的底氣，紅姐問我的時候，我逃避了，在車上的時候，我卻在心底里面發(fā)誓，我會用盡我所有手段，所有能力，回來見你，不，見你們。

    來了鎮(zhèn)子一趟，有些事情，也可以暫時放下了，我希望有朝一日，我再回去的話，是帶著勝利回去的，是來證明我沒有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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