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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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的柏油路靜靜地伸向遠方,稀疏而昏暗的路燈排列成兩行,模糊地呈現(xiàn)出道路的輪廓,兩旁的樹木隨著夜風(fēng)搖晃,沙沙作響。在這空氣中夾雜著寒冷濕氣的深夜里,我朝著工地的方向一步步走著,懷中的林林,哭累后已經(jīng)睡著了。 一輛卡車從身邊駛過,發(fā)出一聲突兀的鳴笛。林林被這聲音吵醒,睜開眼左右看看,倒也沒有哭鬧。 “林林,冷不冷?”我把林林抱得更緊了些,怕她著涼。其實我已經(jīng)把她包在了外衣里面,吹不著風(fēng)應(yīng)該是不會冷的。 但林林沒有回答我,出奇地安靜。 “林林呀,以后記住啊,除了爸爸和蕭阿姨,其他的叔叔阿姨不管跟你說什么,都不能跟他們走,給你好吃的好看的也不行。記住了嗎?” 林林嘟起小嘴,一副被批評后委屈的樣子。但其實我的語氣一點都不帶批評的味道,平和中還帶著些溫柔。她是真被那幫人嚇到了吧,到現(xiàn)在還心有余悸。 “爸爸我餓了……” 微風(fēng)中,我仿佛聽到了林林微小的聲音。那稚嫩的聲音像一聲清脆的鈴鐺,飄進了我的耳朵。 我似乎聽到,林林在叫我“爸爸”…… 我愣住了,不由得停下腳步:“林林,你剛才,叫我什么?” 林林一直用雙手抱著我的脖子,頭枕在我的肩上,這時她又把頭埋在了我的衣服里,悶著聲音再說了一遍: “爸爸我餓了?!?/br> 一時間,我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從蕭姐那里接過林林,也快有半年之久了,林林跟我總是很生分,從來不叫我爸爸。我本沒有在意,心想等孩子再長大些,再懂事些,總會好的,甚至就算她一輩子都不認(rèn)我,我也毫無怨言。 可她怎么突然就愿意叫我了呢?在她的邏輯里,是不是真的以為如果她肯叫我一聲,那些壞人就不會把她帶走了呢?還是,在她找不到我時,在她害怕時,想起了我來,變得依賴我了呢? “好,那咱們走快些,回去就有東西吃了。”不知怎的,說這句話時,我的聲音略微有些哽咽,鼻子也有些酸 ——那是這幾年來從來不曾有過的感覺,死一般寂靜的心,似乎有一根弦被撥動了…… *** 從河銘中學(xué)回到醫(yī)院時,張進已經(jīng)清醒了過來。 我推開病房門,陶可可正坐在床邊,手拽著床單,紅著眼一言不發(fā)。而張進,雖然睜著眼睛,但雙眼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也空洞得可怕。 一向嬉鬧不停的兩個人,此刻卻都像木偶似的。 聽見推門的聲音,陶可可抬起頭來,看到是我,立刻站起來,那表情就好像是終于等到了救星一樣。 我慢慢走到張進床邊,小心地叫了他一聲:“張進?!?/br> 他沒有反應(yīng),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看他嬉皮笑臉慣了,突然這副模樣,我一時間卡了殼,安慰、懺悔、或是感激,都開不出口。 這時有人來敲門。 站在門口的是兩個身著警服的人,他們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張進,便亮出工作證說明了來意:“昨天晚上有人報警,稱有人駕駛一輛無牌照車故意傷人,我們是來做調(diào)查的。這位就是受害人嗎?” 他們的話是沖張進問的,但張進沒有回應(yīng)。于是我接過了話:“我也是當(dāng)事人,我知道昨晚的情況,我跟你們做調(diào)查。” *** 我跟著兩名警察跑了一趟。 我會把整件事情和盤托出,包括我看到的兇手的臉。張進這仇,非報不可! 至于雅林,不管她算不算罪魁禍?zhǔn)?,畢竟下手的人不是她,我可以不針對她,但無論指證廉河銘會給她帶來什么影響,我都不會有顧慮。對雅林,我已經(jīng)仁至義盡。 我把昨晚發(fā)生的事從頭到尾仔仔細(xì)細(xì)講了一遍,警方已經(jīng)在一大早就對現(xiàn)場進行了初步勘查,對情況有了一個大致的判斷,我的講述同他們從現(xiàn)場獲得的信息正好吻合。但在我說到兇手正是鼎鼎大名的大老板廉河銘時,他們卻表現(xiàn)出了驚訝。 “你們之間有什么恩怨?”他們問。 “廉河銘之前收過一個義女,前一段,我處了一個女友,正好就是她。我以為他們只是義父女關(guān)系,沒想到其實是表面父女實為情人,結(jié)果惹怒了廉河銘。” “所以依你看,動機是因情生妒?” “對?!?/br> “那這個女的參與作案了嗎?” “……”我哽了一下,還是回答,“沒有。” *** 配合完調(diào)查,我又回到醫(yī)院。時間已是入夜,我剛出電梯,就看到陶可可一個人趴在樓道盡頭的欄桿上哭。 “你怎么不在病房?”我問。 她泣不成聲:“海冰哥,怎么辦,阿進完全傻了。嗚……他從……他從醒過來就一句話都不說,我怎么求他都不理我,醫(yī)生護士來給他看傷……他也不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陶可可哭成了個淚人,雙手不停地抹著眼淚。 看來,張進已經(jīng)垮了。 “我去看看他?!蔽蚁虿》孔呷ァ?/br> 張進依舊呆滯地望著天花板,面色有些慘白,一只手插著針頭輸著血。 我坐到床沿邊,沉默了一會兒,慢慢開口:“剛才去做了筆錄,昨晚的事,我都說清楚了,他們會去調(diào)查的?!?/br> 張進的目光轉(zhuǎn)向了我。事情的真相,他總歸是有興趣的。 我接著說:“你放心,咱們有線索,一定能查清昨天的車禍?!?/br> “車禍?”他開了口,聲音沙啞,語氣卻很肯定,“那車明明就是沖你去的?!?/br> 他果然清楚那不是一場簡單的車禍,其實,他才是第一個察覺到了殺意的人。 我默認(rèn)了。 “誰要殺你?”他眼里泛起一股冷意。 “廉河銘?!?/br> 聽到這個答案,張進起初有些懵,然后慢慢明白過來,冷冷地說:“又是為了羅雅林?!?/br> “對不起……都怪我……” 張進看著我,許久都沒有開口。 他那時的眼神極其復(fù)雜,悲傷中,流露出一股深深的怨恨!是怨恨廉河銘,怨恨雅林,還是怨恨我? 他曾無數(shù)次地告誡過我,遠離雅林,我卻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感里,固執(zhí)地認(rèn)為那只是他對雅林的偏見。我要是早聽他的,不那么感情用事,不那么天真愚蠢,又何至于被騙到如今這步境地,更不會連累他至此! 張進一定是怨恨我的吧…… “姓廉的是什么人,公安局能動他?”沉默許久,張進把話題繼續(xù)道。 “我親眼看到開車人是他,昨晚后來現(xiàn)場還有其他人,還會有人看見了的。” 他露出懷疑的眼神:“這樣就能定罪?” 我也知道沒那么容易,但這場對抗注定是要硬抗到底了。于是我肯定道:“我會盡全力去找證人和證據(jù),一定會讓兇手付出代價!” *** 幾天的治療下來,張進的狀況已經(jīng)穩(wěn)定。截肢的創(chuàng)面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愈合,但已經(jīng)基本排除感染風(fēng)險了。 但那幾天,我沒能抽出空閑去調(diào)查現(xiàn)場和查訪證人。幾天來,張進身邊都離不開人,不止照顧吃喝拉撒,時常還需要協(xié)助治療,幫忙搬動、挪位、按摩等。而陶可可幾乎什么忙都幫不上。 她沒見過這些,每一樣都能把她嚇著。儀器上的指標(biāo)一出現(xiàn)問題,她就會慌亂地喊怎么辦怎么辦,一看到張進沒了的半條腿,又會直掉眼淚。別說幫張進換一身衣褲,就是讓她閉上眼睛幫忙挪一挪腿,她都不敢。她總是在一旁看著,看著我和醫(yī)生護士們忙上忙下不知所措,也總是哭個不停,一雙眼睛就沒消腫過。 雖然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沒有資格去埋怨他人,但有一次實在忙不過來,情急之下說了陶可可幾句重話,她就跑到病房外大哭了一場。 于是那幾天,我真是一步也離不開醫(yī)院。 張進的性情,同從前相比,已然是大相徑庭。少言寡語,神情呆滯,沒有一絲笑容。他沒有他自吹自擂的那般無所不能,不過是個普通人,承受不了這個。 陶可可唯一能做的,無非就是偶爾陪張進說上兩句話,只要有空隙,我都會離開病房讓他們說說話。但張進再也沒有像從前那樣滔滔不絕地講新奇故事,來哄陶可可高興了。而張進不說話,陶可可就更找不到話,于是他們之間,竟也常常出現(xiàn)相視無言的狀態(tài)。 只是對于陶可可,張進似乎全無要求。他從來沒有叫陶可可為他做過什么,也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在聽到我對陶可可說了重話之后,他還偷偷對我說:“你別那樣說可可,她做不來這些的?!?/br> 不知為何,張進說這句話時,眼里的悲傷,特別深重。 *** 那幾天,案子的調(diào)查情況,我都只能通過電話才能打聽到。整個調(diào)查,出人意料的一籌莫展。 廉河銘駕駛的那架無牌車,后來被廢棄在了城郊的一個小水泊里,通過和現(xiàn)場找到的玻璃碎片比對,以及車胎上的血液反應(yīng),都能確定是同一輛車。但車上的痕跡被人刻意消除了,加之在水里泡了一整天,警方并沒能找到同嫌疑人相關(guān)的直接證據(jù)。 而追查那輛車的來源,卻發(fā)現(xiàn)那只是輛二手車市剛剛報廢,正待拆解的廢車而已,同河銘公司扯不上半點關(guān)系。 另外,當(dāng)天晚上在場的旁觀者,也就是周圍居民樓的住戶,警方也都一一問過話,即便是當(dāng)天跑出來圍觀的人,也沒有一人看見了兇手的臉! 真可謂一場完美的蓄謀,怎么開頭怎么收場廉河銘早就計劃好了,若不是我當(dāng)時腦子一熱打破了玻璃,恐怕他連嫌疑人的位置都坐不上。 這件事比想象中的還要艱難,對手是個大人物,就是找到破綻都不一定扳得過,何況找不到。 這個案子,怕是要很費一番工夫了。 *** 那些天,我?guī)缀趺刻於紩ヒ粌纱吾t(yī)院的食堂,但我不會在那里停留,買好就走。有一天,卻在那里碰到了蕭姐。 那時我已經(jīng)買好飯菜準(zhǔn)備離開了,聽到有人叫我,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蕭姐正向我走來。 “你朋友的事,我聽說了。”她臉上寫著同情。 我明知故問:“你聽誰說的?” 她就撇撇嘴,也不繞彎子,似笑非笑:“還能有誰?” 蕭姐的語氣很克制,像是不敢跟我開玩笑似的,頓了頓后,又說:“沒想到,居然發(fā)生了這樣的事?!?/br> 我沒有接她的話,沉默了。 和蕭姐之間本沒有任何不快,可她和雅林實在走得太近,看到她我總會聯(lián)想到雅林。而如今一想起雅林,心里就像被泥漿堵住了一般,憋得慌。 “你們……打算怎么辦啊?”蕭姐竟突然如此問。 雅林已經(jīng)被劃入了和廉河銘同在的敵對陣營,蕭姐跟雅林走得近,這么一問,我的警惕心一下就活躍起來,不自覺地對她露出了敵意:“怎么,是在幫她打聽嗎?” 蕭姐很驚訝,但她沒有生氣,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目光有些意味深長,好似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又開不了口。 是我太驚弓之鳥了,雅林是雅林,蕭姐是蕭姐,關(guān)系再要好,也各是各的人,不該混為一談。 “沒什么事,我就先去送飯了。”我轉(zhuǎn)身要走。 “好?!笔捊泓c點頭,沒有留我,但她緊接著又說,“海冰,我是想說,在治療上有什么需要,可以來找我。外科的醫(yī)生我還是有幾個熟的,有什么不周到的,解釋得含糊的,我可以去打聲招呼?!?/br> 直覺告訴我,蕭姐剛才欲言又止想說的并不是這些。但我沒有精力糾結(jié)于此,她愿意幫我一把,不管是大忙還是小忙,我都感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