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yù)想中的觀眾暴動并沒有出現(xiàn)。

    觀眾席上沒有抗議，沒有歡慶，只有一些稀稀拉拉，不知道為誰而鼓的掌聲。

    人們總是對強大美麗的事物更加寬容。

    雖然觀眾們還是不能完全摘下“賣國賊之子”這層濾鏡，但他們也實在做不到像之前那樣肆意謾罵。

    因為好帥。

    真的好帥。

    對機甲感興趣的人，誰沒向往過一騎當千的英勇？

    雖然并不意外拿到第一，但聽到結(jié)果后，白游還是有些按捺不住激動地握了握拳。

    爸爸。

    我拿了第一呢。

    接下來的頒獎儀式白游沒有參與。

    他來參加聯(lián)賽，只是為了拿到通往軍校的鑰匙，而不是為了出風(fēng)頭。

    只用三兩句話，恐嚇工作人員意識到讓他上臺領(lǐng)獎的危險性后，白游就順利拿到了屬于他的獎牌和證書。

    其他選手還在分批上臺，和組委會成員們挨個握手、合照。白游沒有多看，揣好自己的證書獎牌，就從工作人員那里問來的偏僻通道向外走去。

    通往軍校的鑰匙已經(jīng)在手，但到底能不能推門進去，還是要看他的“監(jiān)護人”。

    要是真的進不了那扇大門，那他就只能去當星盜了。

    星盜意味著真正的背叛，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不想走這最后一步。

    “白游！”

    后面隱約傳來呼喊。

    白游沒有理會，依舊自顧自地走著。

    “白游！你等等！”

    呼喊越來越近，還能聽到急促奔跑的腳步聲。

    白游擰了擰眉心，正要加快腳步。

    “學(xué)長！等等！”

    白游腳步一頓，回頭看了過去。

    鄭宵頭發(fā)凌亂，臉上是劇烈運動后的潮紅。見白游停下，他的眼神發(fā)亮，氣都還沒喘勻，就突然一個鞠躬。

    “學(xué)長！能不能教我！”

    “……”

    白游愣住。

    鄭宵抬頭，噼里啪啦地說了一通。

    “學(xué)長你真的好厲害！比我的老師還厲害！你是怎么做到的，可不可以給我個聯(lián)系方式，我可以向你請教嗎？”

    少年的眼神熠熠發(fā)光，仿佛正在看著一顆星星。

    白游抿了抿唇，轉(zhuǎn)過身去，和鄭宵正面相對。

    “我的爸爸，是白臨和陸飛弦。”

    鄭宵臉上的熱情和崇拜凝固，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就又崇拜依舊地上前：“我說過的，現(xiàn)在早就不興連坐那一套了，你的爸爸是你的爸爸，你是你。我想要學(xué)長的聯(lián)系方式，想要向?qū)W長請教，只是因為學(xué)長真的很厲害！”

    “……”白游沉默。

    鄭宵傻乎乎地看了一會，理智才漸漸冷卻，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的話還是十分冒犯。

    無論白臨和陸飛弦做了什么，他們終究是白游的父親。

    就好比當面指責(zé)對方的父親是殺人犯，就算那是事實，當兒子的也會覺得不快。

    “那個學(xué)長……我……”鄭宵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始終都不覺得，白臨和陸飛弦犯下的過錯應(yīng)該由白游承擔(dān)。但要他忽視那兩位做過的事，他也實在是做不到。

    一整個集團軍的覆滅，國家的慘烈敗北，是個人都會覺得憤怒和耿耿于懷。

    鄭宵急得臉都白了。

    “謝謝?！?/br>
    鄭宵一愣，看到白游伸出戴著終端的手腕。

    “這是我的通訊號?！?/br>
    眼前的人明明笑著，鄭宵卻莫名覺出了難過，他訥訥開口：“學(xué)、學(xué)長……？”

    白游兩眼彎彎：“你是第一個叫我學(xué)長的人?！?/br>
    沒有證據(jù)，沒有真相，他能理解別人對他父親的誤解。

    所以，像鄭宵這樣沒有遷怒的公正對待，對他來說就已經(jīng)足夠了。

    鄭宵更呆了：“學(xué)長……”

    白游皺眉：“聯(lián)系方式不要了？”

    “要的！要的！”鄭宵如夢初醒，連忙打開自己的終端記下白游的通訊號。

    交換通訊號后，鄭宵仍然待在原地，一副不知道該干嘛的樣子。

    還是白游提醒他：“你還沒領(lǐng)獎，趕緊回去吧。”

    “哦哦！”鄭宵頗有些面對偶像時的無所適從，“那學(xué)長我就先回去了？”

    白游“嗯”了一聲，又突然叫住已經(jīng)轉(zhuǎn)身的鄭宵。

    “還有一件事。”

    鄭宵一臉認真聽的樣子。

    白游笑了笑：“我爸爸，不是叛徒。”

    鄭宵是被工作人員拉走的。

    第一名已經(jīng)早早跑路，要是第二名也不上臺，那實在有點難看。

    少年走時，臉上的神情恍惚，沒有憤怒也沒有鄙夷，應(yīng)該會試著相信他的話吧。

    白游有些開心地踢著步子。

    這是第一個。

    接下來，他還會告訴第二個、第三個……直到告訴整個聯(lián)邦，他的爸爸不是叛徒。

    他會讓整個聯(lián)邦相信，他的爸爸不是叛徒。

    *

    畢竟是以優(yōu)化算法的名義來當?shù)募钨e。

    聯(lián)賽結(jié)束后，林彥和聯(lián)賽主席吃了一頓用時很長的飯，才終于離開。

    回到第一軍校的研究中心后，已經(jīng)有人在辦公室里等他。

    林彥揮了揮手讓助理離開，然后控制輪椅駛向坐在沙發(fā)上，目不轉(zhuǎn)睛看著聯(lián)賽錄播的白發(fā)男人。

    屏幕上的錄像播到自由戰(zhàn)結(jié)束，林彥才出聲：“接下來就看你了。”

    “嗯。”楚峯把錄像撥回，從頭開始看起。

    作為話題人物，就算沒輪到白游上場，聯(lián)賽方也會時不時地給他兩個鏡頭。

    白發(fā)男人緊緊盯著畫面，不愿錯過屬于白游的一分一秒。

    鏡頭中的白游，除了參賽之外，都懶懶地坐著，只有一雙長腿，時不時地換了上下交疊。

    楚峯的眼睫微微一顫：“他還好嗎？”

    “嗯？”窩在輪椅里，處理著文件的林彥抬眼，“能跑能跳，還能欺負人，你覺得呢？”

    楚峯抿唇。

    林彥無奈地笑：“行了，他到底什么狀況，你最清楚不是嗎？這種事不舒服難免有一點，沒弄傷就沒什么大問題?！?/br>
    楚峯還是抿唇。

    林彥倒不覺得楚峯真的會弄傷白游，對白游的事，他比任何人都上心。男人這樣，只是因為心疼，心疼他的小游游，剛經(jīng)歷這種事，連休息都沒的休息，就要去參加聯(lián)賽。

    林彥輕輕嘆息：“別愁眉苦臉了，游游這次應(yīng)該挺開心的，拿了第一，還交了朋友。”

    銳利的視線立刻掃來。

    林彥抱怨：“偶爾讓我們叫兩聲又不會礙著你?！?/br>
    他敲了敲輪椅扶手：“倒是你啊，你入學(xué)的事確定了？”

    “嗯?！蹦腥擞秩タ雌聊?。

    林彥嗤笑：“軍部那群人，這回可算是‘來了瞌睡送枕頭’。他們不想你馬上晉升上將，拿了學(xué)歷來堵你，結(jié)果誰能想到，這正合你意。”

    有陰沉在林彥眼中浮現(xiàn)：“學(xué)歷不夠，他們還真好意思提。我們這些人，當初有機會上學(xué)嗎？”

    以楚峯的戰(zhàn)功，他其實早就可以升為上將，甚至連升為元帥都未嘗不可。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尤其是涉及到權(quán)勢的領(lǐng)域。有人不想楚峯升得太快，就搬出不知道什么年代制定的上將標準，說是要楚峯進軍校進修，拿到相應(yīng)的學(xué)歷才能晉升。

    至于元帥，聯(lián)邦的元帥數(shù)有定額，楚峯要升上去，得先有老元帥退下來才行。

    楚峯沒搭腔。

    林彥也沒覺得不快。

    這世上只有白游和與白游有關(guān)的事，才能在楚峯心里掀起漣漪，他早就習(xí)慣了。

    不管是少將還是上將，都不是方便和白游接觸的身份。但如果是同在一所校園，有了同學(xué)的身份，那就方便多了。

    軍部的打壓，對楚峯來說無關(guān)緊要，什么都比不上他和白游相處的機會。

    何況，這樣的打壓也沒什么用處。

    楚峯雖然只有少將軍銜，但他如今手中所握的權(quán)力，可不比聯(lián)邦任何一個元帥小。再高的軍銜，也比不過用生死拼出來的聲望和賺回來的人心。

    “那我就在這里等你們了。”

    白游的目標是第一軍校，楚峯的選擇也毫無疑問的是第一軍校。

    “你們”包含白游。

    楚峯很給面子地又“嗯”了一聲。

    林彥忍不住搖頭，正打算繼續(xù)做自己的工作，隨楚峯看夠了、問夠了再走。

    “咦？”

    他忽然坐直身體：“白游又聯(lián)系自由鳥了?！?/br>
    楚峯側(cè)頭，眉心擰了起來。

    林彥想了想，眼中多了促狹：“大概是要反饋一下服務(wù)體驗？”

    楚峯的眉心擰得更緊，搭在腿上的手掌微微移動，似乎有些緊張。

    “我要看記錄?！?/br>
    一是出于“監(jiān)護人”的職責(zé)，二是出于楚峯的私心，林彥一直在楚峯的要求下，監(jiān)控著白游在網(wǎng)絡(luò)上的活動。

    當然，一般而言，他們不會事無巨細地去看白游做了什么，最多就是在監(jiān)控系統(tǒng)捕捉到類似“自由鳥”這樣的敏丨感字眼時，關(guān)注一下白游的行動。

    林彥沒有侵丨犯隱私的愛好，但楚峯不一樣。

    楚峯病態(tài)、偏執(zhí)，需要白游作為情緒穩(wěn)定劑，所以有時候，他會像個變態(tài)一樣窺視白游的一切，一字一句都要看進心里仔細咀嚼。

    白游和夏鳴通過網(wǎng)絡(luò)聊天時的天真語氣，楚峯就是由此而知。

    楚峯的病就像他的雙腿一樣無可救藥，而且白游和自由鳥的聊天記錄算不上什么秘密——白游聯(lián)系的是自由鳥的接待人員，自由鳥的上級有查看他們聊天記錄的權(quán)限。就算他們現(xiàn)在不看，之后去向自由鳥要求，也一樣能夠看到。

    林彥沒多說什么，利索地把白游和小黃鸝的聊天界面弄到了大屏幕上。

    之前的記錄還來不及看，最先入眼的，就是白游剛剛發(fā)出的最新一條。

    匿名：你們的人跟我的要求嚴重不符，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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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峯哥哥是真的有?。ㄎ锢恚?，真的變態(tài)，大家不要學(xué)。

    不過他會對游游很好很好就是了_(:3jz)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