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地牢陰暗潮濕,大到一眼望不到盡頭,魔修重兵把守,他們躲在墻角壓根不敢往前行半步。 宋以鹿抬起手腕,晃動手上鈴鐺,清脆悅耳的聲音化作一串串催人睡眠的音符,把門的魔修居然開始昏昏欲睡。 小姑娘這才站起身,大搖大擺往前走,在空中布下一道可以警報危險的暗鈴。 宋以鹿做完這些,才招呼躲在角落里的兩人:“跟我來?!?/br> 蕭岑和高玥對視一眼,感慨小姑娘的手段。 重越趴在高玥肩上,擰著一雙并不存在的眉毛。它打量四周,嗅到一股不同尋常的危險。 它被困獸體,無法完全感知那股危險是什么,總之渾身毛都豎起來,警惕萬分。 高玥感覺到狗子的緊張,拿手給它順毛,自己莫名也緊張起來。 宋以鹿帶他們下到地下二層,停在一汪死泉池里。 一個衣衫襤褸的長發(fā)男子半身沒入黑臭的死泉里,雙手被腰粗的鐵鏈鎖著。 在他不遠(yuǎn)處的牢籠里,關(guān)著一匹鹿蜀獸。 這種異獸模樣像馬,頭部呈白色,身上卻長著老虎斑紋,一條尾巴烈紅似火,發(fā)出的鳴叫似人唱歌。 這是筑基期的坐騎異獸,鹿蜀獸不似巴蛇那般兇悍難馴化,這是一種溫順易馴化的異獸。也是因為它溫順的屬性,才引來了這般多修士競拍。 男子聽見腳步聲,抬起頭,咳了一聲。 昏暗光線下,看不清他的臉,只聽聲線清朗無雙:“可是宗門弟子?” 蕭岑沖他拱手:“在下蕭岑,青峰宗掌門親傳弟子。前輩可是月陽宗柯為長老?” “是我?!笨聻橛挚纫魂?,才道:“你們不必救我,帶我的異獸離開。將它帶回宗門,交給掌門,萬不可讓它落入魔修手中。” 蕭岑縱身一躍,已飛至死泉中央,他落在鐵鎖鏈上,拔劍砍鎖鏈。 劍刃與鎖鏈相擊,“?!背龌鸹?,卻并沒有損壞鐵鏈分毫。 蕭岑皺眉。 只聽柯為又道:“沒用的。這鐵鏈堅硬無比,且會吸收武器靈力。修士的力量不如魔修,你劍氣中的靈力被鐵鏈盡數(shù)吸收,它自然不能被你撼動半分。聽我的,你們先帶我的異獸離開??履硿S落至此,也無臉再見掌門師姐。” “我劍中靈力被吸收,這是說,我力量不夠?”蕭岑收了劍,視線落在高玥身上:“月月,你來試試?” 高玥一翻白眼:“干嘛啦?人家手無縛雞之力,哪有你這個男人有力氣呀!討厭,哼!” 趴在高玥肩上的重越一陣無言:“……”甚至想拿爪子拍開小徒弟的腦袋,看看她腦袋瓜里到底裝了些什么東西。 高玥準(zhǔn)備把肩上的大狗放下,然而大狗拿爪子死死抓著她的胸口,死活不愿下地。 重越一臉嫌棄地望著地面的死泉臭水,若他落地,潔白的四爪必定變得骯臟不堪。 高玥一臉無奈,只好肩扛大狗催動靈力縱身一躍,輕巧落在了鐵鎖鏈上。 她找好落腳地,穩(wěn)住身體后攤手道:“我沒武器?!?/br> 蕭岑把劍遞給她。 高玥接過蕭岑的劍,大概是習(xí)慣了那千噸重的刀,如今拿劍反倒覺得輕飄飄地,不習(xí)慣。 她嘖一聲:“怪不得你的劍劈不動,就這點重量?要不是質(zhì)量好,早就斷了?!?/br> 高玥一臉嫌棄把劍給他丟回去,又看向宋以鹿:“鹿鹿,你的彎刀借我一用?!?/br> 宋以鹿取出彎刀丟給她:“jiejie小心。” 高玥接過彎刀,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總算感覺到幾分重量,她單手扶著左肩趴著的笨重大狗,右手舉起彎刀,催動赤霞刀法的鋒利罡氣,“鐺”地砍在了鐵鎖鏈上。 鎖鏈豁開一個裂口。 蕭岑也沒閑著,拿劍劈開了關(guān)鹿蜀獸的牢籠。 鹿蜀獸抬蹄長嘶,“噠噠噠”地從里面跑出來,來到柯為跟前,俯下馬頭,親昵地在柯為腦袋上蹭了蹭。 高玥手中彎刀高舉低落,砍下時又是“鐺”地一聲,火花四濺。 她發(fā)力時,胳膊肌rou線條崩得很緊。她的胳膊粗細(xì)恰到好處,看著不強(qiáng)壯,甚至因為力量線條更顯流暢纖瘦。 重越望著女孩認(rèn)真的側(cè)顏,居然被一瞬吸引。 這女孩拿手術(shù)刀時如地獄修羅,卻做著救獸行善之事。她非良善,卻也并非大惡。 高玥因為發(fā)力,虎口被震麻,掌心被打磨出血泡,開始滲血。 重越嗅著她身上血腥,一雙眼變得腥紅,忽然覺得小徒弟的血好香。想起她那日幾近成魔的瘋狂,甚至覺得有一□□魔。 重越趴在女孩肩頭,鐵棍一樣的尾巴忍不住地在她脖頸動脈處掃動。眼睛越發(fā)猩紅,心中欲念更深。 高玥被他尾巴掃得脖子發(fā)癢,一歪脖子道:“死狗,你再掃我脖子,我當(dāng)場流鼻涕給你舔,你信不信?” 重越的尾巴瞬間僵愣,眼底的猩紅散去:“……” 高玥見狗消停,氣喘吁吁攥緊彎刀:“崽,你去鹿蜀獸背上,最后一擊爸爸要發(fā)力了!” 重越傲慢地瞥她一眼,拿尾巴在她后腦勺拍了一下。 他從高玥肩上離開,落在鹿蜀獸背上。 高玥雙手攥緊刀,高舉過頭頂,灌入赤霞刀的罡風(fēng),這一刀落下,生生將鎖鏈斬為兩段。 砍斷一邊鎖鏈,高玥接著砍另一邊。 也就在此時,高瑜苒和袁崇也來到地牢,兩人看見高玥高舉屠刀,高瑜苒拿起玉簫擲過來,大喊了一聲:“四師叔!” 玉簫如刀刃一般鋒利,切斷了高玥一撮頭發(fā),若不是她躲閃及時,那玉簫會生生割斷她的喉嚨。 高玥脖子往后一仰,身體失去平衡,直接從鐵鏈摔下死泉,半個身體沒入泉水,衣裙都被弄臟。 她氣急敗壞罵道:“高瑜苒,我殺你全家了?你他媽是不是沒長眼?沒看見我在救你師叔?” 高玥都難以想象自己會這么暴躁,直接摒棄小仙女形象暴躁罵人。 玉簫回到高瑜苒手上,她攥緊玉簫,下意識抬眼看向蕭岑:“岑哥哥……抱歉,我以為她要……” 蕭岑冷漠的看她一眼,沉聲道:“高瑜苒,你不該跟我道歉,你該道歉的是月月。” 高玥氣急敗壞地攥著彎刀回到石階上,她把彎刀還給宋以鹿,怒道:“特么愛誰救誰救,老娘不救了!阿布崽,我們走!” 她身上的暴戾之氣幾乎溢出來,連蕭岑都被嚇到。 在她轉(zhuǎn)身邁上石階時,除了重越,誰都沒發(fā)現(xiàn)高玥額間那枚朱砂開始時隱時現(xiàn)。 高瑜苒盯著高玥上臺階的背影,又看向蕭岑,委屈地眼淚都要溢出來:“岑哥哥,我真不是故意的?!?/br> 蕭岑以前或許吃她這套,可是現(xiàn)在,她越是這樣,蕭岑心里就越煩躁,他道:“高瑜苒,我再說一遍,你需要道歉的人,不是我。” 高瑜苒儼然也被蕭岑的態(tài)度嚇到了,她壓根不知是哪里出了問題。 上古神玉提示,該救下柯為的是她,而她也會因為救下柯為,觸發(fā)下一個機(jī)緣,拿到筑基異獸的靈根。 可這一切似乎都變了,變成了這個叫王月的人救下柯為。 高瑜苒剛才進(jìn)來時候看見高玥差點就砍斷另一根鎖鏈,不知怎么就鬼迷心竅,拿玉簫擲了過去。 或許是因為五羊城的魔氣,導(dǎo)致她心魔被放大,剛才她居然帶著殺意…… 高瑜苒真的慌了,連忙扭過臉對著高玥的背影道:“王月道友,對不起,我方才并非故意。瑜苒愿意賠罪,隨你處置?!?/br> 高玥聞言,停住腳步,轉(zhuǎn)過身看她:“當(dāng)真隨我處置?” 這下大家都注意到了女孩額間那點散著紅光的朱砂紅印。 此時的高玥宛如變了一個人,眼底詭異肆虐,唇角勾著笑意,卻感覺不到她身上有半點溫和。 高玥又折回,走到高瑜苒跟前,抓住女孩一把頭發(fā)。 她又沖旁側(cè)的宋以鹿攤開手:“鹿鹿,借刀一用?!?/br> 宋以鹿又把彎刀遞給她,只見彎刀在她手里打了個旋兒,“唰唰”兩聲,高瑜苒的長發(fā)居然被切斷一半。 高瑜苒還未反應(yīng)過來,就被高玥抬起一腳踹下死泉。 “撲通”一聲,女孩整個人都跌進(jìn)死泉池,喝了好大一口臭泉水。 袁崇反應(yīng)過來要去救人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拔劍怒道:“王月!你太過分了!” “道歉有用的話,要感同身受做什么?”高玥瞥他一眼:“可是她自己說的隨我處置,我又沒怎么著她,只是讓她跟我遭受一樣的痛苦罷了。只是我這刀法過于粗獷,不小心把她頭發(fā)削多了一些。抱歉啊。作為補(bǔ)償,我這就去救你師叔。” 高玥在把高瑜苒踹下死泉的那一刻,眉心朱砂和眼底肆虐的殺意就都消失了。 她重新回到鐵鎖鏈上,替柯為斬斷了鎖鏈。 也就在這時,地牢響起一陣“噠噠”地晃動聲,四周燃起火光,地牢里瞬間明亮如白晝。 宋以鹿眼皮一跳:“不好!羅靈來了!” 她看向死泉池里坐起的高瑜苒,反問:“你們剛才進(jìn)來是不是動了門口的鈴鐺?” 高瑜苒被袁崇從死泉池里撈出來,她喘了口氣道:“我們沒有?!?/br> 宋以鹿才不信她鬼話,招呼高玥和蕭岑:“趕緊離開!” 柯為修為盡失,雙腿無法站立,被鹿蜀獸托著在地牢里奔逃。高玥扛著狗一路狂奔,重越十分嫌棄她身上的死泉臭水味,掀著冷漠雙眼,動用靈力給她烘干。 宋以鹿并沒有帶他們往原路折回,而是帶著他們沿著上方跑,很快來到地牢之上的高塔頂層。 羅靈帶著魔兵追上他們,把他們逼到了高塔的窗戶處。 魔修羅靈是羅氏一族的掌權(quán)人,她與高玥一樣是力量型魔修,身高七尺,長得妖艷嬌媚,曲線比高玥還要夸張。 她從一頭筑基期野豬背上躍下,落地之后,朝高玥他們這邊走過來,一步一行皆是萬種風(fēng)情。 羅靈目光落在宋以鹿身上,冷呵一聲:“宋以鹿,看來你是真活膩了?你當(dāng)真以為,我是不敢殺你嗎?” 宋以鹿冷笑:“你當(dāng)然不敢。你若敢殺我,我祖爺爺必定回來找你算賬!” 羅靈手里握著一根閃著紫光的藤編,視線又落在柯為身上:“嘖嘖,柯為,你瞧瞧,你瞧瞧你現(xiàn)在的樣子,多么丑陋,多么凄慘。即便你回了宗門,又如何?你修為盡廢,雙腿殘疾,你當(dāng)真還以為自己是月陽宗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長老嗎?” 柯為趴在鹿蜀獸脊背上,低聲道:“羅靈,你放他們走,我這條爛命你盡管拿去。” 羅靈手中藤編一揮,紫芒雷電于空中流竄。 她目光落在蕭岑身上:“這位正道小哥哥倒生得不錯,柯朗既不愿做我夫君,那么你做我夫君可好?” 紫電像蛇一般竄上蕭岑面頰,電得他整個人一陣酥麻,下意識往后一退。 也就在此時,蕭岑拔劍筑起劍盾,替所有人擋住了羅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