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我以為你會說我不以大局為重?!?/br> 盛懷揚嗤笑:“這大局若是要考茍延殘喘、卑微屈辱來維持,不要也罷。” 他臉上嘲諷和不屑味十足,夏時初猜他是想到了自己父母殘破的婚姻。 王美娟同他母親一樣,遭遇了丈夫的出軌和背叛,一個不顧“大局”利弊,堅持選擇離婚,一個卻把自己陷在一段早已該結束的關系里,當斷不斷。 夏時初忽然覺得自己剛才擔心他會去說服王美娟不離婚這個念頭很白癡,他厭惡透了這樣的茍延殘喘,怎么會去剝奪一個難得清醒的女人奔赴自由的權利。 她抬手,輕柔地拂過他沉郁的臉,“盛懷揚,以后咱們要是覺得不合適……” 他猛地扣住她的腰,惡狠狠地說,“不可能。” “我不是說我們會愛上另一個人?!毕臅r初不理會他的不高興,堅持說出自己的想法,“只是想到,戀愛和結婚是兩回事,婚前浪漫、婚后卻是一地雞毛,尤其是有了孩子后,我聽沈夢蝶說,有娃的兩年,有一萬次想和老羅離婚的念頭?!?/br> “那就不要孩子?!彼难郏Z氣格外真誠,“我對孩子沒有執(zhí)念,要不要都無所謂?!?/br> 夏時初愣住,慢慢消化他話里的意思——我只想跟你好好的,不需要孩子。 她喉嚨一緊,心口仿佛被泡了檸檬汁一樣,又酸又澀。 “盛懷揚,你真的很幼稚。”她圈住他的脖子,與他額頭相抵,“沈夢蝶還說了句話,她說,得虧婚前是真愛,甜蜜多得足以沖淡那些不想過的念頭?!?/br> “我覺得,咱們的愛應該比普通人更多吧?!彼p輕笑了下,“多得我們能沖淡兩萬次不想過下去的念頭?!?/br> 盛懷揚拇指摩挲她光滑的后頸,認真道,“不要兩萬次,我會努力讓你一次念頭都沒有。” 自信又狂妄,偏偏她喜歡得很。 “好。”她印上他的唇。 ** 下午,他們分頭行動,她和羅律去找范亞海,盛懷揚約了王美娟。 因為是她邀約,王美娟也沒有拒絕。 范亞海最近被這事搞得焦頭爛額,往日成熟儒雅氣度不復存在,頭發(fā)毛躁,臉上也是胡子渣拉,身上的衣服搭配更是混亂,藍襯衫外面套了個暗紅毛衣,西服又是鐵灰色,這幅模樣不像資產過億的成功商人,倒像是八十年代夾個包的二道販子。 夏時初早年來時聽他“秀過恩愛”,說自和太太結婚以來,衣食住行全是王美娟一手打點cao辦。 彼時他高調地炫耀,“我夫人細心得很,連每天穿什么襪子都給我配好,我是連領帶都不會系的人。” 昨日王美娟說他的非婚子,大的已經八歲,往后倒推,當年他說這話時,跟小三早就滾混了幾年,卻大秀恩愛,夸夫人如何賢惠。 如今看來,真是越發(fā)虛偽。 夏時初在心底嗤笑了一聲,斂神直接進入主題,“范董,鑒于你太太堅持要離婚,我和羅律商量過后,決定先申請把項目撤回來,等你們辦完離婚,股權變更后再送審。” “需要多久?”范亞海問。 “這得取決于你們離婚的速度?!毕臅r初盯著他,“如果你想盡快再送審,我們建議你不要走訴訟程序,直接和王總協(xié)議離婚?!?/br> “不過,即使這樣,協(xié)議離婚后,也會涉及到股權變更的問題,我們還要重做申報材料,也要一段時間,樂觀估計,至少2個月?!?/br> “2個月倒是還好,不過……”范亞海頓了下,“如果協(xié)議離婚,我是不是就得分一半的股份給她?!?/br> “這個讓羅律解釋吧。” 羅律接過話:“財產怎么分割得看你和王總的協(xié)商情況,理想的情況是一人一半,但是……” 羅律微停,遲疑著開口,“由于你屬于婚姻過錯方,而且還有兩個非婚生子,假設女方提出其他要求,也是有可能的?!?/br> “什么要求?她還能讓我凈身出戶不成?”范亞海略顯激動。 “也不是沒有可能?!毕臅r初故意氣他,“王總的態(tài)度你已經看到了,她并不在意華盛能否盡快上市,你做出這樣的事,她一氣之下要求你凈身出戶也是可能的?!?/br> “她要求也要我肯。” “你當然可以拒絕,那就走訴訟程序,只不過這樣一來,官司要打多久就是未知數(shù)了?!毕臅r初提醒他,“范董,你和長歐資本還有對賭協(xié)議吧?” 這才是范亞海的七寸,他同私募有對賭,5年內必須完成上市,如今已經是第五個年頭,如果離婚官司一直打不完,這份對賭必輸無疑。 夏時初笑了下,“所以,我建議你還是要和王總協(xié)商,盡量不要走訴訟,至于能不能達成協(xié)商,關鍵還是你得拿出誠意?!?/br> 夏時初哼笑:“開句不恰當?shù)耐嫘?,你有了小嬌妻和兩個兒子,總不不能什么都想占?!?/br> 范亞海抓了下頭發(fā),“我真沒想過和她離婚,她陪了我這么多年,我不是不記情的人?!?/br> 夏時初皺眉,忍了又忍才沒把桌上那杯茶潑在他臉上。 你他媽還記情,怎地,人家還要感謝你一直顧小家保大家不成。 她冷笑了一聲,實在不欲和這惡心的人再廢話半句,“事已至此,說這些沒意義,還是盡快和王總協(xié)商吧?!?/br> ** 從華盛出來,羅律長嘆口氣,“夏總,我看這項目怕是要打水漂?!?/br> 今天天氣很好,晴空萬里,天空湛藍湛藍的。 夏時初仰望著藍天,嫣然一笑,“漂不了,就是要辛苦你抓緊再做股權變更的手續(xù)和底稿?!?/br> “???”羅律一臉茫然,“什么意思,你是說范亞海和王美娟能協(xié)商成功?” “會。”她答得很篤定,“他只能答應。” “因為對賭?” “不全是?!?/br> 羅律見她信心滿滿,想到她昨天見過王美娟,以為她有什么其他法子,只是不便多說,就不再問,但他還擔心,“就算財產分割達成一致,但他的股份占比就不會超過50%,會不會讓監(jiān)管覺得實際控制人不穩(wěn)定,影響過審。” “不會的,他應該有辦法?!毕臅r初低頭摸出在震動的手機。 “他,誰?”羅律一頭霧水。 她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笑著遞到羅律面前,“喏,他?!?/br> 羅律目光移過去,看清上面的名字——盛懷揚。 第73章 獨享的快樂 夏時初把電話接起來, “談完了?” “嗯,你呢?” “也結束了,他應該會同意協(xié)議離婚, 不過條件不見得肯讓太多?!彼龂@氣。 有錢人的離婚官司沒有一個容易的,越是有錢越發(fā)錙銖必較。 “由不得他。”盛懷揚輕笑一下,“王美娟已經同意我的方案?!?/br> “她同意了?”夏時初很是意外, “我以為她至少得再糾結、考慮一段時間。” 畢竟昨晚自己找她時,她的態(tài)度幾乎沒有回旋余地。 “切入點對了, 總能打動她?!笔褤P語氣淡然。 “是是是,盛總最牛x?!毕臅r初笑道, 本想再補一句:我男朋友好牛哦,但礙于羅律還在現(xiàn)場, 這話還是私下再夸吧。 她收了點笑, “等下我們是不是碰面?我和羅律在一塊兒?!?/br> “你們在酒店等我,我很快就到?!?/br> ** 他們幾乎同時到達酒店。 簡單寒暄后, 羅律直接拋出這一路的困惑,“王美娟會同意協(xié)議離婚?” “同意,她的律師晚點就會起草離婚協(xié)議, 也會跟你對接?!?/br> 夏時初好奇:“財產怎么分割, 尤其股權?” “四三三。” “四三三?”羅律反應了下:“他們女兒也參與分割?” 盛懷揚點頭,“他們女兒今年大二, 20歲, 已經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br> “等下。”夏時初訝然, “你說的四三三, 不會是她四,范亞海和他們女兒各三吧?” 見他點頭,羅律和夏時初都驚呆了, 這么一分,王美娟便成為華盛最大的股東,如果再加上她女兒的支持,范亞海在公司還能有什么地位。 “范亞海不會同意?!绷_律肯定地說,“其他財產還好說,但是華盛的股份他不可能交出來,這不是讓他交出實際控制權嗎?” 盛懷揚還是那個答案,“由不得他。” 羅律望著他篤定的眼神,“盛總,你是覺得長歐的對賭讓他只能點頭?!?/br> “對賭只是其一?!笔褤P從夏時初散在桌上的申報材料里抽出了一份資料,推到兩人面前。 夏時初垂下視線,看清那是華盛的過去2年的年報。 盛懷揚手指微曲,搭在桌上,不疾不徐道:“你們看,華盛去年和前年的投資結構變化?!?/br> 羅律是門外漢,看不出名堂,這話卻是一語點醒夏時初,她不僅依言看了投資結構變化,還把成本費用占比變化、資產負債比也仔細比對了一遍。 “華盛要推進戰(zhàn)略轉型,進軍新的產業(yè)?!彼贸鼋Y論。 盛懷揚欣然一笑,給了她一個兩人才懂的眼神,翻譯過來就是,“我家初寶真聰明?!?/br> 羅律不懂就問,“怎么看出來的?” “交叉驗證。”夏時初拿過那兩份年報,用筆圈出幾個地方,“你看,他們去年的投資結構中,戰(zhàn)略入股比去年多了5%,而資產里,多出了江西一家中間體廠商和山東一家生物原料的股份,另外你看他們的費用成本里,新增科研經費和高校教研合作經費各1%……” 華盛的主業(yè)是化工原料,而中間體和生物原料都屬醫(yī)藥行業(yè)。這幾年,隨著環(huán)-評嚴格,化工企業(yè)的路不好走,華盛想轉行到醫(yī)藥、甚至生物醫(yī)藥既符合大環(huán)境,又有基礎條件的支持。 ipo過審前,投行要定期向監(jiān)管申報輔導報告和企業(yè)年報,這兩年由于ipo堰塞湖,很多機構都在不停地補年報,疲于應付,所以很多時候年報也是以審計或會計那邊為準,看看沒有大變化,沒有直接影響企業(yè)生產經營穩(wěn)定的就報了。 華盛這些投資都是正常范圍和行為,所以補年報時,夏時初并未過多分析,現(xiàn)在看來,華盛應該是已經做好上市后轉型的打算。 羅律略思考后,試著問,“你們的意思是,他要轉型,需要錢,而融資是最好的方式,要是走訴訟,那上市就遙遙無期,轉型就轉不成了?!?/br> 范亞海雖然是創(chuàng)始人和最大股東,但華盛還有私募參股和其他股東,公司戰(zhàn)略結構轉型肯定是通過了董事會集體商議,只是目前出于商業(yè)機密,沒有對外公布,但去年他們已經有所動作,那轉型之路其實已經啟動。 這種情況下,范亞海因為‘私人’原因導致公司不能如期上市,進一步貽誤公司轉型發(fā)展的商機,私募和股東不撕了他才怪。 有的是人幫王美娟逼他。 “就算范亞海迫于各種壓力,只能協(xié)議離婚,可是這分配比例……”羅律仍然憂心,“有點懸,華盛說到底一直他在經營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