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這兩個字就像是一把利刃,割開了燕無的心,將他在藺姝姝面前收斂了的情緒徹底被血淋淋的撕開。 惡畜,惡畜,惡畜! 燕無琥珀色的眼睛瞬間變得赤紅,他低著頭冷冷地看著藺姝姝,牙關(guān)緊咬著,臉色鐵青,愛欲和恨意在臉上交織,他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腦子里,有一道聲音一直在說話——“你不過是個惡畜,好好的裝什么人樣?” ——“你看,再怎么裝,你都不是人,只是個惡畜吧?” ——“她根本就是玩玩你而已,她根本就不愛你,她都后悔和你成親了?!?/br> ——“燕無,她都不要你了,怎么,你還要她?你有沒有點尊嚴?她都叫你惡畜了?!?/br> “別說了!” 燕無的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情緒陰沉得厲害,盯著藺姝姝的目光也陰冷無比。 他們依舊在神魂交融著,可明顯此時的氣氛肅殺起來,交纏在一起的氣息甚至都冷淡了一些。 那些聲音還在耳旁繼續(xù)。 ——“燕無,你清醒一點,藺姝姝和自由比起來算什么?她什么都不是!” ——“趁著她神魂和你交纏的時候,趁著現(xiàn)在她最虛的時候,你挖了她的心吃下去,再挖掉她的五臟六腑,報復她!到時候,你的鎮(zhèn)歲封印也能解開了!” ——“你還在猶豫什么?是男人就趕緊動手!” ——“鎮(zhèn)歲解除了,你的妖丹問題,也會隨著吃下藺姝姝的心而恢復正常的!動手啊!” 燕無的神識快炸開了。 他的心中聚滿了這樣的念頭,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慢慢的,他甚至分不清這些是自己聽到的聲音,還是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吶喊。 是不是他自己在自救? 沒有人可以救自己,是不是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 掩月庵的夜晚,很安靜。 南麒一直守在藺姝姝和燕無的房門外,此時,他們的房間里沒有半點動靜。 因為藺姝姝說過讓他別進去,他即便此時心里擔心,也始終沒有推開門。 南麒抱著劍,聽著掩月庵里的蟲鳴聲,聞著空氣里花香的味道,心情努力舒緩一些。 但不知道為什么,這種靜謐,卻令他心頭涌生出nongnong的不安來。 忽然,他聽到了一些聲音,猛地就站直了身體,朝著那個方向看過去——他帶著藺姝姝和燕無來的方向,也是掩月庵的入口處,那個結(jié)界唯一的狹窄的破綻,稍稍用點靈力就能進來。 南麒是劍修,劍修在體修上也很重視,所以,他現(xiàn)在就算沒有靈力,五感也是極好的。 他聽到了有人進來,而且,人還不止一個,他還聽到了刀劍與刀鞘相碰的聲音。 南麒立刻朝著村子的大路走過去,朝著那個方向看去。 夜很黑,但是月亮高掛在天空,月光落下來,那一頭的人便能看得很清楚。 烏壓壓的一群人,穿著鎧甲,帶著刀劍,一進來,就分散成幾路,朝著兩側(cè)的房屋走去。 南麒握緊了手里的獵魔劍,朝著那邊沖去。 但掩月庵無法用靈力,他太慢了,他還沒趕過去,就聽到了一片慘叫聲。 南麒拔劍沖向站在最前面,卻被一群劍術(shù)不俗的劍修圍成了圈,將他困在中間。 這里沒有境界壓制,南麒一時竟是奈何不了他們,他的臉一沉,怒看向前方中間那個穿著黑色鎧甲的男子:“什么人?!” 那男子抬起臉來,他頭上并沒有戴盔帽,一張臉便清晰地露了出來,風吹過來,將他臉頰邊的碎發(fā)吹走。 南麒臉色一變,他看到面前那張臉抬起時,竟是與燕無像了個九成。 只是,那張臉比燕無看起來要成熟許多。 “燕無是我兒子?!?/br> 對方輕輕笑了起來,笑容很美,那嘴角勾起的妖邪的模樣,竟是與一些時候的燕無像了個十成。 南麒眉頭一皺,不明白燕無的爹來這里做什么。 但他看著源源不斷的劍修進來掩月庵,再是分散著奔向掩月庵各處的屋子里。 “你們是誰?!” “你們要干什么?!” “救命啊——!” 尖叫的聲音不絕于耳,血腥味充斥在空氣里,越來越濃。 南麒的獵魔劍一把挑開了人群,他快速出了包圍圈,可他看著身后混亂的人群,奔逃的村民,還有那些劍修肆意揮動的劍,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該去哪里,該救誰。 緊接著,他就看到燕無的爹朝著藺姝姝也燕無的那間平房走去。 南麒的心突突跳著,立刻飛奔過去,攔在了門前。 第45章 文案女主死 你不要太難過…… 那張與燕無如出一轍的臉上依舊是笑。 寒白月光下, 那矜貴而高高在上的笑容總令人發(fā)寒,心中不適。 “小友這是做什么?”他問道。 南麒瞇著眼,周圍殺氣凜然, 掩月庵眨眼間竟是要成為人間煉獄,他的臉色很難看。 這里的確不能用靈力, 所以,燕無的爹就帶來了這么多體格強悍的劍修。 “掩月庵中人避世不知多少年,從不與人結(jié)仇,道友今日犯下如此大的殺戮難道不怕被雷劈嗎?!”南麒胸口劇烈起伏著,已是極為生氣。 他生的溫潤, 笑起來的樣子更是氣質(zhì)隨和, 不知道的人只看他那張臉, 還會以為他不過就是一個書生。 但實際上, 南麒是一個劍修,劍修的火氣上來,可不是一般的。 他的那把獵魔劍都像是感應到了他此刻的火氣,發(fā)出了劍鳴的聲音。 “不怕啊,橫豎也不是我被雷劈?!?/br> 齊王看著南麒笑,意味深長地說出了這么一句話。 南麒聽不懂齊王這話, 可齊王卻是后退了半步, 他身后的那些劍修全部持劍撲了上來。 他的獵魔劍一出,劍鳴錚錚。 雖然這里沒有靈力,大家都沒有境界,但是,南麒的劍術(shù)還是比起在場的劍修要高明許多,所以,一時之間根本沒有人能奈何得了南麒。 可是, 齊王站在人去后面,臉上的表情是算準一切的表情,似笑非笑的,似乎一點都不擔心。 他這個樣子,讓南麒的心里莫名一沉,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南麒現(xiàn)在心里最想知道的就是房間里的燕無和藺姝姝究竟怎么樣了,為什么外面這么大的動靜,她一點都不知道?! “藺姑娘!藺姑娘!” 南麒沖著房間里喊去。 可是,房間里依舊是沒有任何聲音,回應給他的依舊是無邊的沉默。 外面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郁了,連著天邊的明月都好像在此刻被染成了血紅色一樣。 房間里,藺姝姝被迫沉溺在神識里,就這樣被迫在神識里和燕無的神識糾纏在了一起。 她能感覺得到的,自己神識的力量在被燕無一點一點吞噬掉。 這也是道侶之間很少會神交的原因,當一方沉溺進去時,若是另一方別有用心地在情濃之時吞噬對方神識,增大修為的話,是極其容易的事情。 藺姝姝察覺到自己的生氣正在一點點從身上流失。 但她動不了,她的神識就像是僵硬住了一樣。 她看著燕無,甚至心里覺得,要是就這樣被燕無吞噬掉自己的神識修為也沒什么不好的,終究是她利用了他。 藺姝姝的眼神是慈悲的,是傷感的,可燕無看不懂,這在燕無眼里是居高臨下的,是施舍的,是不屑的。 燕無心里那些瘋狂的念頭便是更加瘋狂地滋生出來,他看著藺姝姝,大口地喘著氣。 可他們誰都不能從神識里脫身出來,他們誰都沉溺在了里面。 “藺姝姝?!毖酂o張了張嘴,卻是只說得出這三個字,更多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了。 吞進肚腹中,最好永遠也不見天日。 藺姝姝看著他,其實這會兒已經(jīng)有些放棄了,任由他索取著她的神魂,她的神魂動彈不了,否則她肯定要摸一摸燕無的耳朵了。 燕無緊抿著唇,胸臆之間的怒火壓抑不下去,可有些話也說不出來,攪和在心里,便十分難過壓抑。 他的一雙眼睛都是赤紅的。 他心里想的都是,藺姝姝滿嘴謊言,她說后悔了,她背叛了他,背叛了他交付出去的真心。 剛才在神魂里,他什么都告訴她了。 那些不堪的艱難的過往,在神識交融的時候,都展現(xiàn)給她了。 雖然有些緊張,可他是歡欣的,害羞的,他也不覺得藺姝姝會因此討厭他,他都當著她的面殺過人,將人撕成兩半過。 他當著她的面被人罵過惡畜,她看得到自己的一切,她一定不會這么想自己。 她向來是維護她的,教他讀書寫字,雖然現(xiàn)在也不過是一本《千字文》,她告訴過他什么是喜歡,明明她對自己就是那樣的喜歡,她會在別人來打自己時站在自己面前。 明明她當時身上的靈力被封印著,也只能靠著一身幽州王女的靈血來激活龍骨血鞭。 那些她當著自己的面做出來的好,竟然都是假的。 她配不上自己的這份情誼,她背叛了他。 燕無終于明白,這世上不會有一個人真心待自己,一切都是假的,到頭來,他還是只有他自己。 那些過去的好,不過是假象,轉(zhuǎn)眼就能背叛的假象。 是,他是惡畜,令人厭惡的惡畜,等他的這鎮(zhèn)歲封印解除了,等他將妖丹的影響解決,沒有人再能輕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