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他，幾人自動停下交流。

    李相浮眼神閃爍幾下，站在原地不動，沉吟兩秒后問：“爸，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聞言李老爺子先是一愣，爾后無奈搖了搖頭，這個兒子總在不該聰明的時候聰明。

    他按了按眉心，混淆概念：“秦晉的事你不用擔心，這年代早就不興家族聯(lián)姻那套?！?/br>
    家里話語權最重的人發(fā)話，李相浮卻突然異常安靜。

    “爸?！绷季?，他叫了一聲，飽含復雜的情緒。

    李老爺子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放心，不會讓你做無謂的犧牲?！?/br>
    李相浮的神情愈發(fā)詭異：“您不對勁。”

    李老爺子被氣笑了：“難道要把你打包送上門，才叫對勁？”

    李相浮后退一步，望著三人：“你們都不對勁?！?/br>
    “是不是發(fā)燒了？”李戲春閃過一絲憂色，似乎要伸手摸他的額頭。

    李相浮躲開正色道：“我的追求者是個男人，你們卻沒有絲毫驚訝?！?/br>
    依照老爺子的固執(zhí)，絕對會大罵秦晉齷齪，仗著有點權勢竟然想玩到自己兒子身上來。為了勸李戲春分手，他約見著名心理博士，而面對自己，卻在第一時間扯到聯(lián)姻上。

    類似的事情放在其他家族或豪門，有些老一輩甚至會被氣個半死，搬出有辱門風的說法。

    現(xiàn)在想來李戲春和李懷塵同樣奇怪，竟表示要不理會，不拒絕，不負責。

    這絕對不是他們正常會有的反應。

    李相浮定定望著眼前三人，瞇起眼睛。

    李戲春吞咽了一下口水，解釋說：“有關同性戀情我搞藝術的見多了……”邊說著偏過頭看李懷塵：“你呢？”

    李懷塵回避她的視線：“類似的事情我聽多了?！庇謧?cè)臉望著李老爺子：“所以爸你為什么不驚訝？”

    “……”

    作者有話要說：

    李相?。河袉栴}，有大問題，明明此處應該走得是家庭倫理劇本。

    李老爺子：……

    第15章

    李老爺子面不改色：“按照我的計劃，是要先同意你去參加活動，拉開雙方距離，在此期間再私下提醒秦晉?！?/br>
    “……原來如此。”李相浮指尖蹭過下巴：“您打的是這個算盤?！?/br>
    話題悄無聲息地轉(zhuǎn)移，李老爺子：“繪畫比賽定在什么時候？”

    李相浮打開手機確認了一下：“周一，在禮市碰頭?！?/br>
    李老爺子點頭：“既然有往藝術領域發(fā)展的想法，盡量拿一個好名次回來?！?/br>
    ·

    外出自然不能帶李沙沙。

    李相浮和采風活動的人聯(lián)系完，收拾行李期間李沙沙像個成年人在旁冷靜提問：“舉辦方對面具男的身份怎么說？”

    “微博上和官方賬號互動一下，參賽期間每隔兩天發(fā)一條宣傳微博?！?/br>
    李沙沙：“這不就等同于身份曝光？”

    “聽他們的意思，采風點比較偏僻，肯花大代價跟過去扒的人不多?！?/br>
    “參賽選手那邊呢？”

    李相浮失笑：“人家恨不得我的熱度少一點?！?/br>
    拍張真顏發(fā)到網(wǎng)上，說面具哥擋臉其實不是為了遮丑，那不是反向幫自己吸引流量？

    “沒人在背后推動，等比賽結(jié)束，被曝出來也不過石子打起小水花的程度?！?/br>
    李相浮倒不懼身份被曝出，只要不進娛樂圈發(fā)展，有關往事的火就燒不旺。

    ·

    禮市屬于交通樞紐，無論航空還是出海都可以在這里實現(xiàn)。

    藝術家有浪漫情懷，抵達前李相浮暢想過乘坐輪船暢游大海的壯闊，現(xiàn)實是壓根沒離開火車站，帶隊的人表示要直接換乘綠皮火車去滄陽。

    這次比賽一共八位選手，都挺年輕。

    文人相輕，偶爾放在藝術領域也適用。自我介紹結(jié)束，大家相互間含蓄地說上兩句，便開始低頭玩手機。只有一位叫尤方的少年，特別熱情，樂呵呵地活躍氣氛。

    李相浮正在喝水，在場的兩名女生之一突然開口：“聽說最終獎金追加了一倍，是秦晉特別贊助的?！?/br>
    不小心被嗆住，李相浮匆匆走去角落連咳了好幾聲，氣喘順了才重新回來：“秦晉？”

    說話的女生叫莫以靜，語氣挺期待：“我聽一個評委說得，秦晉正好休年假，要跟著我們一起走，當做旅游?！?/br>
    “真的？”尤方湊過去

    有了可以聊天的點，氛圍一下熱絡起來。

    幫他們排隊拿火車票的評委擠過人群往這邊走，重重咳嗽一聲，尤方的神情還定格在興奮狀態(tài)：“趙老師，秦晉真要來?。俊?/br>
    評委無奈一笑，視線越過他望向后方：“你可以親自問問本人?！?/br>
    尤方回過頭，看到跟其他幾位評委一并走來的修長身影，頓時窘著一張臉。

    李相浮游離在狀態(tài)外，留心到其他細節(jié)，站在秦晉左側(cè)一臉諂媚笑的評委和他們中一位選手有過短暫的眼神交流，后來視線在看到自己時，不經(jīng)意地舔了下嘴唇。

    ……令人惡心的注視。

    他不動聲色避開，若無其事地走到一邊丟垃圾。

    候車期間大家都很安靜，秦晉也沒特別和李相浮打招呼。

    火車準點發(fā)車。

    乘坐綠皮火車的體驗和電影里的浪漫情節(jié)毫不相干。

    近年來流行過一段時間老火車，重新設計后深受游客喜愛，可惜他們乘坐的這趟工作年限很長，車窗玻璃還是最原始的設計。

    空調(diào)不知是沒安裝還是壞了，夏日的酷熱在這里得到了盡情施展的空間。

    乘務員過來換票時，樂呵呵道：“這趟車馬上要退役了，以后想再見到這么原生態(tài)的綠皮車就難哩?！?/br>
    “……”李相浮明顯看到幾個選手的臉黑了。

    這次出行運氣是真不好，趕上了沒空調(diào)的‘末班車’。

    評委里有個外國人，語言不是那么流利，來來回回只表達一個意思：這和他在電視里看到的不一樣。

    悲憤的表情逗得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李相浮表面上跟著扯了扯嘴角，內(nèi)心的波瀾無人可知。

    知道要去滄陽時，他的心情很平靜。滄陽是著名的旅游大省，涵蓋了溫泉、古城等頗具競爭力的項目，但滄陽很大，說是地廣人稀也不夸張，因為不少區(qū)域風險較大，地形不適合建鐵路，至今尚未得到完整的開發(fā)。

    等上了車，李相浮才后知后覺想起天西古村也屬于滄陽的范疇。

    網(wǎng)上提到古村的帖子很少，只在一些驢友吧能看到徒步打卡照，反復刷了幾次后，對于這個被遺忘的出事地點，他甚至有幾分隱秘的期望，希望采風地點定在那里。

    “我看過你的簡歷，”思緒被突兀打斷，先前不懷好意盯著他的評委這會兒一副親切的作派，走過來說：“當初還是我力排眾議決定讓你參賽?！?/br>
    李相浮敷衍著表示感謝。

    事實如何無法求證，全憑這個姓方的評委一張嘴定性，他有預感可信度不高。

    “比賽加油?！本拖衿胀愤^，方評委說完朝前面的廁所走去。

    火車初時挺快，穿過兩次隧道后，速度明顯降緩。

    窗外風景換了幾輪，如今兩側(cè)環(huán)山，手機忽然震了兩下，低頭一看，十幾分鐘前的語音現(xiàn)在才收到。

    兩條消息全部來源于李戲春，主要問他去了哪里，方便的話帶些紀念品回去。

    李戲春很喜歡一些帶地方特色的產(chǎn)品。

    “好。”

    李相浮答應得干脆。

    夏季山林各色植被都有，隨手一拍都是一副美景。

    他給李戲春傳了幾張照片，后者表現(xiàn)出極大的興趣，沒多久直接打了視頻通話，信號問題那邊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鏡頭對……窗外……風景?！?/br>
    李相浮會意，轉(zhuǎn)換了視角。

    李戲春正坐在辦公室，習慣性從柜子里撈出零食，下期畫展主題正好要以四季為主，她準備看能不能從中汲取靈感。

    巍峨高山，隔著鏡頭也能感覺到質(zhì)樸沉穩(wěn)的氣勢，偶爾經(jīng)過的行人就像一顆不起眼的小石子，很快滾出一大截距離。

    李戲春吃東西的動作不自覺慢了半拍，心生感慨：“和大自然比，人類的力量實在不算什么。”

    手機‘滴’了一下，是電快耗盡的提醒。

    李相浮收回胳膊，鏡頭搖晃的時候，意外捕捉到一個身影。

    正感嘆人力渺茫的李戲春面色微變，卡殼了一下：“……哪里來的核武器？”

    核武器？

    李相浮愣住，以為聽錯了：“你說什么？”

    電量快要掉到百分之七，他不再追問改口道：“我去充電，晚點再聊?！?/br>
    通話結(jié)束，李戲春望著屏幕有些出神……剛剛那個人影好像是秦晉?？上М嬅嬉换味^，她也不確定有沒有看錯。

    身體先想法一步做出行動，她立刻坐直身體蹙眉回撥。

    李相浮才從包里翻出充電寶，手機便開始瘋狂震動。一個‘喂’字還沒來得及說出，李戲春先一步開口：“我好像看到了秦晉?！?/br>
    李相浮反射性朝秦晉那里看了一眼，走去水池邊接打電話：“是他?！?/br>
    很多話涌上來堵在嗓子口，李戲春最終只挑了最關鍵的問：“是不是偶然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