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心軟(一更)
防盜門被“咚”地甩上,屋里的男人聽得清清楚楚,肩胛骨輕微起伏。 鐘硯齊肌rou鼓起,手臂發(fā)力,撐著沙發(fā)扶手上支起身。手背有些顫抖,青色血管凸出。 他步伐凌亂,蹣跚著走到門邊,用力推緊門板,將敞開的縫隙合上。 一室靜謐,天光大亮。 鐘硯齊背靠著門,滑坐在地面上,微微低下頭。頭發(fā)蓄得有些長了,發(fā)絲垂下來遮住眼角,他抿起嘴唇,神情埋在一片陰影中。 對藥物的渴望和僅存的理智在激烈膠著,頭腦一陣陣發(fā)熱。他的抗藥性愈來愈差,現(xiàn)在甚至到了無法抵擋的地步。 鐘硯齊弓起身,脊背頂在門板上,手指揉在發(fā)絲之間,低嘆一聲。 良久,力氣才一點點回到身體,他虛握手掌感受了一下,然后驟然起身。 書桌上擺放著的一摞書被盡數(shù)掃在地板上,玻璃杯砸在地面迸裂成碎片。把能扔能撕的東西全部破壞掉,書房里一片狼藉,鐘硯齊才氣喘吁吁地癱坐在椅子上,重重踹了一下桌子。 * 周錦失魂落魄地跑下樓,腦內(nèi)有不同的思緒在打架,亂成了一團。 她原地停下,摸了摸眼角,濕濕地。 周錦一瞬間感到了面對未知的恐懼,失控的鐘硯齊讓她感到害怕,那天晚上即將窒息的錯覺像是重新體驗過一遍。 他沉默的眼神、抽搐的手指都讓她卻步了。 “周錦?” 她跌跌撞撞地走出單元門,寒風(fēng)撲面,將人吹得清醒,淚水也干涸在皮膚上。 宋樾竟然還沒走,此時站在周錦的面前,微彎著腰,表情擔(dān)憂。 “我沒事?!敝苠\退開一步,開口時聲音已經(jīng)冷靜下來,聽不出哽咽。 “你怎么出來了?家里沒人嗎?”他追問著。 她有些煩躁,不想回應(yīng)宋樾的話語。 周錦隔著衣服揉了一下胃部,胃痛在剛才的顛簸中居然神奇地退卻一些,現(xiàn)在只剩下一絲隱隱不適。 她說:“沒事了,可以回去上課了。” 周錦神情冷淡,眼神飄忽,無精打采的樣子,宋樾也沒有再說什么,和她并肩往公交站走。 下午上了理綜叁節(jié)課,周錦什么也聽不進去。記憶反復(fù)將她帶回下午光線明亮的書房,偶爾又回想起鐘硯齊的溫柔時刻。 其實不該有什么矛盾糾結(jié)的。周錦把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和兩個人的感情掰碎了,翻來覆去想了許久。既然一開始認定,下了全部賭注,便決不給自己反悔的機會了。 下午她被鐘硯齊癲狂的樣子嚇到,條件反射地選擇了逃避。然而后來再想起他無助的模樣,心里又有酸澀在蔓延,心疼占據(jù)了絕大部分。 周錦放下筆,嘆了聲氣,發(fā)現(xiàn)自己遇事不夠冷靜的這個毛病還是沒有改正。 想通之后,老師一宣布下課,周錦就快速收拾東西跑出了教室。 她跑得急切,風(fēng)在耳邊呼嘯而過,如鋒利的刺刀割在皮rou上,刺啦刺啦地劃出聲響。周錦摸了一把被凍紅的臉頰,急促地換著氣。 站在岔路口,她猶豫了一瞬,還是選擇先向左轉(zhuǎn)。 周錦沒有回家,而是去了seabed。 她需要搞清楚一些事情。 在給李靖撥通電話后的四次嘀聲中,周錦的心懸起又落下。 李靖從酒吧后門出來,看到了路燈下身影略顯單薄的女孩。 他咳嗽一聲,問:“周錦,你怎么來這里了?” “七哥不在。”李靖強調(diào)著。 “我、我知道?!敝苠\有些緊張:“我只是有些事想問你?!?/br> “問我?”李靖皺了下眉,然后把她帶到遠離后門的墻根處,見四下沒人,才說:“你問吧?!?/br> “關(guān)于鐘硯齊?!敝苠\不知道怎么開口,原地躊躇著,神色尷尬。 聽到她想打聽鐘硯齊的事情,李靖的話語變得有些不近人情:“如果是關(guān)于七哥,那你還是自己去問他吧,我不可能......” 還沒說完,周錦就急急打斷,一股腦地問出:“鐘硯齊是不是碰了......那個東西?” 她說的隱晦,但李靖一愣,神情驚訝。 她仔細觀察他,想要從他的反應(yīng)里讀出答案。 李靖思索了下,心里大概有了譜。 鐘硯齊之前只把藥盒放在seabed,每次發(fā)作都是在休息室里服藥。前段時間他的耐藥性rou眼可見地變差,對藥物依賴越來越大,身體已經(jīng)不滿足于定時定點地攝取藥物,所以他在家里放了一盒藥拿來備用。 周錦這么問,多半是見到了什么。 李靖的態(tài)度和話語都模棱兩可:“你這么樣問,心里是有答案了?這種問題還是讓七哥本人回答比較好,我跟你說什么都不合適?!?/br> 兩個人跟打啞謎一般,誰都沒有把事情一下戳破。 “他為什么碰那個東西?”周錦試圖套李靖的話。 他擰著眉,神色已經(jīng)厭煩起來:“你都確信他碰了,還來問我做什么?” “行了,你趕緊回去吧?!彼麛[擺手打發(fā)著,轉(zhuǎn)身向酒吧里走。 周錦站在原地,一時感到挫敗。 什么都沒問出來,李靖的嘴巴實在太嚴了。 心里確實有了答案,但周錦總覺得鐘硯齊是有什么苦衷。她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先來問清楚,然后再去跟他開誠布公地談?wù)劇?/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