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颙忍不住說道：“文休可知幽燕都護已經殺入河間？文休樂不思歸的時候，河間已經烽火連天，戰(zhàn)鼓遍地?！?/br>
    “是么？”卑湛一愣，隨即大喜，用力一拍大腿?！八麄兘K于來了?！?/br>
    “這……”邢颙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文休……不擔心家中妻兒？”

    卑湛大笑?！拔矣惺裁春脫牡?？我家里那百十畝地度就度了，反正一年辛苦，也不及我一個月的薪酬。種地能養(yǎng)活幾個人，等印坊開到河間，我就讓內人到坊里做事，不再種地了。”

    第八百八十八章 遠行在即

    劉協(xié)捏著餅，在湯碗里刮了一圈，然后塞進嘴里，發(fā)出愜意的嘆息。

    “飽了。子翼，你再來點。這一頓吃完，以后也許有幾年都吃不上家鄉(xiāng)飯?！?/br>
    “臣也飽了?！笔Y干拍拍肚子?！俺贾氨毙?，略知北疆與中原飽食不同。這次出使，臣特地帶上了一些家鄉(xiāng)的茶，以去腥膻，助消化?！?/br>
    劉協(xié)聞言點頭贊同，又說道：“茶的事，你放心，朕可以保證供應。與絲綢一樣，茶的銷路也不錯，販茶的胡商很多，讓他們給你帶點淮南茶并不難?！?/br>
    “謝陛下?！?/br>
    “你們在萬里之外折沖樽俎，朝廷為你們作點力所能及的事，也是應該的。”劉協(xié)揚揚手。“待冀州平定，我亦將率精銳西行，或許會有機會與你們并肩作戰(zhàn)。”

    “那可太好了，陛下預計何時西征？”

    “兩年之內平定冀州，兩年平定益州，再用三五年整頓，十年之后，應該可以起程。”

    蔣干點點隊?！俺济靼琢?，當在西域靜候王師?！?/br>
    劉協(xié)忍不住笑道：“子翼，聽你這么說，我倒是非去不可了？”

    “正是?！笔Y干很嚴肅的說道：“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萬里征伐，非等閑之事，非遇其人不可。陛下是有漢四百年以來最適合西征的君主。陛下若不西行，下一次又不知要等幾百年?！?/br>
    劉協(xié)笑著搖搖手?！澳阊灾亓恕！?/br>
    “不然?！笔Y干整理一下衣袖，拱手施禮?！俺妓圆⒎强浯笃滢o，而是肺腑之言，請陛下留意?！?/br>
    見蔣干如此嚴肅，劉協(xié)也收起了笑容，示意蔣干直言不諱。

    蔣干提出了三個理由：

    其一，西行萬里不僅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更需要勇氣。天下大亂之后，君臣都想休息，但一旦安逸，就很難再振奮起來。一兩代人之后，或許連這個想法都沒有了。

    其二，朝廷推行教化，十年之內，人才必然劇增。即使朝廷已經安排了從工從商等出路，依然無法完全解決這些人的出路，尤其是講武堂的畢業(yè)生。

    刀不磨，會生銹。人不用，也會浪費，甚至成為隱患。

    西征，就是最好的磨刀石，也是最好的出路。

    最后，領導西征，不僅需要名將，更需要英主。只有英主才能鎮(zhèn)住國內外的文武武將，使眾志成城，而不是互相內訌。

    這個英主不僅要有能力，有威望，還要年輕，有一副好身體。

    “十年之后，陛下蕩平天下，才是而立之年。這樣的條件，可謂是千古罕見。陛下不西征，又將寄予何人？”

    劉協(xié)聽了，哈哈大笑。

    雖說蔣干說的道理有些牽強，策士的味道太濃，卻不能說一點道理沒有。

    從各種因素來看，他的確是西征的最佳人選。錯過這個機會，或許就是千年。

    華夏下一次革命，很可能是針對帝制的。

    不僅如此，因普及教育帶來的人才暴漲也將因為沒有用武之地走向內卷，甚至加劇門生故吏的習氣，重新走向門閥化。

    西征不僅是開疆拓土，傳播華夏文明的機會，更是解決內卷的好辦法。

    “你要不是怕挨罵，不妨將你的高見寫成文章，發(fā)表在邸報上，還能賺一筆稿費?！?/br>
    蔣干欣然從命。

    君臣二人聊得盡興。蔣干走之前，離下一份名單，是他覺得還可以用的九江人，希望天子能擇機錄用。

    劉協(xié)看了一眼，人還真不少，有二十幾個。其中有兩個是他熟悉的，一個是蔣濟，排在第二位。一個是胡質，排在第四位。

    劉協(xié)點點頭?！拔視才潘麄兠嬖嚨摹！?/br>
    “謝陛下?！笔Y干感激不盡，躬身請退。

    劉琮走了進來，收走劉協(xié)和蔣干的餐具，又神秘兮兮地說道：“陛下，臣剛才看到一個大名士?！?/br>
    “大名士？”劉協(xié)瞅了劉琮一眼，有些詫異。

    受他的影響，大名士如今可不是什么褒義詞，通常都是被調侃甚至嘲諷的對象。

    “德行堂堂邢子昂。臣聽那個叫卑湛的河間書生說的，議郎田子泰也在座，看起來交情匪淺。卑湛說是他鄉(xiāng)遇故知，還請他喝中山冬釀，估計他也是河間人，說不定也是張郃同鄉(xiāng)?！?/br>
    聽說是邢颙，劉協(xié)有點意外。

    他對這個人印象不深，只知道是曹魏大臣，卻不記得他還是個大名士，而且有“德行堂堂”的名號。

    這年頭名士很多，但有自己專屬名號的名士卻不是那么多，算是排在頂流的那一類了。

    看來自己低估邢颙的影響力了。

    “他們都說了些什么？”劉協(xié)問道。

    劉琮年少，對讀書沒什么興趣，習武還算刻苦，但他最喜歡的事情卻是八卦，消息靈通，算是沒正式任命的小密探。但凡營里有什么風吹草動，他總有辦法打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