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做了掾吏后，那些冷眼旁觀的大族再也無法保持鎮(zhèn)靜，不得不主動向荀彧、劉巴示好。

    “這些人如此行事，不會為禍鄉(xiāng)里嗎？”荀文倩忍不住問道。

    “不會，劉子初手段高明，事先公布了幾條規(guī)矩，第一條就是不準欺壓百姓。如果觸犯，輕則杖責，重則免職。反正可用之人很多，換起來很簡單。最初上任的一批人不知輕重，被換掉大半之后，后來者就收斂多了?！?/br>
    荀惲喝了一口酒，又道：“屯田兵更換了軍械后，有一些武器流散到民間，百姓幾乎家家有刀有弓。除了閑暇時習武之外，但有盜賊上門，示警銅鑼一響，鄰居便會趕來增援。只要能守住一個時辰，最近的屯田兵就能趕到。就算有人想魚rou百姓，既難得手，也很難瞞過別人的眼睛。弄不好，反倒可能丟了官職?！?/br>
    “荀尹對此是什么態(tài)度？”劉協(xié)問道。

    “原本有些異議，但劉子初有把握，便讓他試行了。開始有些亂，如今已經(jīng)習以為常?！避鲪梁鋈灰恍Α！爸皇莿⒆映醪鸥?，可以亂中取勝，其他縣能否效仿，眼下還不敢說。我來之前，臣父說，打算借著年終的機會，挑幾個縣推廣。”

    劉協(xié)笑笑，沒有表態(tài)。

    河東的事，他本來就決定全權委托荀彧，不想過多干涉。

    但關中的事，他不能不問。

    或許可以將劉巴調任關中，大展拳腳。只是如何cao作，卻需要斟酌。

    當務之急是要搞清楚荀惲所言有多少是事實，有多少是道聽途說。

    ——

    家宴結束，劉協(xié)回到御帳，派人將賈詡請了來。

    關中有很多西涼人，度田的目的之一也是為了能讓西涼人能夠在關中定居。出了這么大的事，西涼人居然忍氣吞聲，一言不發(fā)，多少有些令人不解。

    賈詡聽完，神情淡然地笑了一聲。“臣略有耳聞。”

    “你略有耳聞？”劉協(xié)不解地看著賈詡。

    “嗯，臣還給謝廣、夏育帶了話，讓他們不要干涉地方政務，安心做好自己份內的事?！?/br>
    劉協(xié)明白了。怪不得西涼人沒動靜，原來是被賈詡這尊大佛鎮(zhèn)住了，不敢亂來。

    見劉協(xié)神情疑惑，賈詡笑笑，又解釋道：“陛下，關中廣闊，拋荒的地很多，幾萬屯田兵還不至于和本地大族發(fā)生沖突。李傕、郭汜在關中時過于放縱將士，這才兵敗身滅。殷鑒未遠，豈能讓謝廣、夏育重蹈覆轍。至于程壹其人，用心或許是好的，但手段過于激烈，受點挫折也是好事?！?/br>
    “依先生之見，當如何處置關中之事？”

    “臣以為，陛下不防等一等。”

    “等到什么時候？”

    “等到關中百姓主動遷往河東、漢陽的時候?！?/br>
    劉協(xié)恍然，琢磨了片刻，點頭表示同意。

    張義也好，趙溫也罷，這些老臣都是指望不上的，荀彧、楊修才是希望所在。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讓他們各自按照自己的理念施政，最后用事實說話吧。

    “程壹現(xiàn)在何處？”

    “不清楚，但應該沒事，免職而已。陛下若是想見他，可以派人去問問。”

    劉協(xié)想了想。“還是先搞清楚他的情況再說，不宜倉促征召，免得那些老臣又有想法?！?/br>
    賈詡笑了。“那還是由臣出面吧。如果能用，臣倒是希望他能出任姑臧令。臣聽說，此人雖不通官場禮儀，屯田卻是個好手。”

    劉協(xié)同意了，隨即又說道：“先生，你的學員結業(yè)以后，先派一些人去關中吧。那些老臣怎么折騰，朕可以暫時不管，軍隊不能亂。而且，劉巴的施政表明，從屯田兵中挑選掾吏是個不錯的辦法。人才多了，挑選的余地大了，也許能掙脫門生故吏的束縛?！?/br>
    “唯?！辟Z詡想了想，又道：“既然皇后已經(jīng)到了行在，少傅留在河東也沒什么必要了，不如請他到關中開設講堂，教屯田兵讀書。臣估計，三五年時間，便有足夠的人才可用?！?/br>
    劉協(xié)眼神微閃，看向賈詡。

    賈詡含笑面對，從容不迫。

    四目相對，劉協(xié)的眼角露出一絲笑意，微微頜首。

    “可。”

    第四百九十章 放手去做

    一連數(shù)日，劉協(xié)都沒有召見軻比能，只是讓荀惲不時來看看軻比能，了解他有什么需要。

    一來二去，荀惲就和軻比能混熟了，頗有忘年交之感。

    荀惲從軻比能口中聽到了不少草原上的生活，軻比能也從荀惲這里了解到了不少中原的情況，雙方都驚訝于對方的生活，與自己的想象有著很大的差距。

    荀惲漸漸有些明白天子在等什么，也明白了軻比能心里究竟怕什么。

    狼騎。

    狼騎以鮮卑人的生活方式進入草原，游蕩四方，卻有著鮮卑人無法企及的裝備和訓練。他們比鮮卑人更強，是鮮卑人無法戰(zhàn)勝的對手，也是鮮卑人的噩夢。

    鮮卑人或許可以集中兵力，殲滅一兩隊狼騎，但這傷不了漢軍根本。漢軍可以派出更多的狼騎進入草原，讓鮮卑人自顧不暇，持續(xù)放血，最后慢慢衰亡。

    其實這也不是什么首創(chuàng)，霍去病的戰(zhàn)法便是先例，狼騎不過是又向前走了一步而已，用更好的裝備和訓練來加強戰(zhàn)斗力，擴大戰(zhàn)損比。

    但這一步，卻足以讓鮮卑人寢食不安。

    雙方有著懸殊的戶口數(shù)量，鮮卑人根本無法和漢人拼消耗，更何況是一名狼騎可以換取數(shù)十甚至上百鮮卑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