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董卓舊部？”

    烏里沉默了片刻。“是的。我先跟著董卓，后來跟著李傕?！?/br>
    王服盯著烏里看了片刻，伸手拍了拍烏里的肩膀。“明天一早，搞清楚我們的位置，立刻告訴我。如果能追上扶羅韓，我給你記一大功。”

    “真的？”烏里驚訝地抬起頭，看著王服。

    “我王服雖然不能和季布比肩，也算不上君子，但一言既出，絕不食言?！?/br>
    “喏。”

    ——

    白馬銅和衣而臥，半睡半醒。

    生死存亡之際，他根本睡不著。

    他擔(dān)心的不是漢軍——漢軍追不到這里——而是扶羅韓。

    扶羅韓被漢軍擊敗，一路西逃，雖說潰不成軍，但危險仍在。

    漢軍兵力有限，扶羅韓的兵力卻太多，殺不勝殺。主力雖然被漢軍擊潰，真正的傷亡卻不會過半，絕大部分的鮮卑人會逃出來，重新聚集在扶羅韓周圍。

    扶羅韓還有足夠的兵力反擊，但后營落入漢人手中，急需補給。

    他隨時可能成為扶羅韓的目標(biāo)，成為扶羅韓恢復(fù)體力必須的獵物。

    這樣的事，在草原上每天都在發(fā)生，他一點也不奇怪。

    人生就是這么無常，今天還是盟友，明天就可能殺得你死我活。

    帳外有腳步聲響，白馬銅睜開了眼睛，卻沒有動，只是將懷中的戰(zhàn)刀握得更緊。

    “大帥，天亮了。”一個女奴走進大帳，輕聲說道：“現(xiàn)在準(zhǔn)備早餐嗎？”

    白馬銅微微轉(zhuǎn)頭，看到帳外一角，發(fā)現(xiàn)天真的已經(jīng)亮了，不免有些意外。

    他翻身坐起。“外面可有動靜？”

    “沒有，安靜得很?！?/br>
    白馬銅皺皺眉。扶羅韓是沒找到地方，還是被漢人殺掉了，居然沒來打劫？

    他在哪兒，這一夜又以為什么為食？

    以他的兵力優(yōu)勢，應(yīng)該想不到會被漢軍擊破，帶著干糧準(zhǔn)備逃跑的可能性微乎其乎。

    又或者，他正潛伏在某處，等著自己松懈？

    白馬銅一邊想著，一邊翻身坐起，走出大帳。

    成千上萬個帳篷散亂在大澤邊，不少人已經(jīng)起身，卻以婦人為主。她們正忙著做飯，喂牛羊，男人大部分還在帳篷里睡覺，只有很少的男人早早起身，或是檢查武器、戰(zhàn)馬，或是幫女人們干活。

    孩子們貪睡，還沒到起床的時候，所以外面還算安靜。等太陽出來，吃完早飯，他們無憂無慮的笑聲就會遍布大營。

    白馬銅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帳篷，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那里住著他最疼愛的女人和孩子。

    笑容剛剛浮現(xiàn)，系在一旁的戰(zhàn)馬忽然抬起頭了，看向遠處，不安地刨著地面。

    白馬銅吃了一驚，一邊招呼親衛(wèi)們備戰(zhàn)，一邊向戰(zhàn)馬奔去，一躍上馬。

    坐在馬背上，看得更遠。

    他看到地平線上有數(shù)騎飛馳而來，身后煙塵滾滾，直沖云霄，甚至遮蔽了尚未出現(xiàn)的朝陽，讓天地為之一暗。

    “敵襲——”遠處響起了示警的號角聲，打破了營地的寧靜。

    白馬銅嘆了一口氣，命人吹號，準(zhǔn)備迎戰(zhàn)。

    該來的，總會要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困獸猶斗

    看著大澤對面的戰(zhàn)場，王服扼腕嘆息。

    天亮之后，烏里迅速確認了所在位置，并且得到了其他幾個西涼老兵的佐證，并推測大澤附近可能會有鮮卑人或者匈奴人的補給營地。

    王服當(dāng)機立斷，率部急行，趕到了大澤附近。

    一切正如所料，唯一沒想到的是匈奴人的營地在大澤之東，他們在大澤以西。

    狹長的大澤擋住了他們的去路，要想繞過去，至少要半天時間。

    對面正在交戰(zhàn)，方圓十余里的戰(zhàn)場上，數(shù)萬騎正在往來沖殺。現(xiàn)在殺過去還有機會，等勝負已定，勝者重整旗鼓，僅憑他這幾百騎，無異于自尋死路。

    上一次只差幾百步，千戶侯擦肩而過，讓他遺憾至今。

    這一次望澤興嘆，更讓人傷感。

    “老子是不是也數(shù)奇啊，這么倒霉?！蓖醴魫灥泥止镜?。

    “校尉，校尉?！鼻姾顒⒚弦贿吔泻爸贿吚兆∽T減速。

    “何事？”王服心情很不好，聲音也有點大。

    劉孟嚇了一跳，抬頭看看王服，連忙壓低了聲音?！靶Ｎ?，烏里說，對面鮮卑人和匈奴人火并……”

    “廢話，我沒長眼睛，不知道他們在火并？”

    “不是，烏里的意思是說，火并之后，如果是鮮卑人輸了，他們應(yīng)該會向北，通過平夷口，逃回草原。如果匈奴人輸了，他們應(yīng)該會向西，回雞鳴塞。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可以守株待兔，在這里等他們來送死。”

    王服轉(zhuǎn)怒為喜?！叭ィ褳趵锝衼?，還有那幾個降卒，不，那幾個老兵都叫來?！?/br>
    劉孟撥馬飛奔而去。

    時間不長，烏里和幾個老兵趕來，王服下馬，與他們一起蹲在地上，攤開地圖，指示位置。

    烏里說，鮮卑人的實力較強，塞外幾乎都是他們的地盤。如果扶羅韓戰(zhàn)敗，他大概率就從最近的平夷口出塞。就算他不肯，他的部下也會這么干，然后再去投奔其他部落。

    趁著對面大戰(zhàn)，提前趕到平夷口埋伏，等扶羅韓趕到，沖出來砍人頭。

    匈奴人的地盤大部分在塞內(nèi)，出塞會被鮮卑人打。如果白馬銅戰(zhàn)敗，他大概率會沿著大河西進，在雞鳴塞附近逗留，等漢軍撤退之后，再回來搶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