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他站了起來,走到荀彧面前,握著荀彧的雙手。 “文若準備何時起程,我為你餞行。” 荀彧也站了起來,不動聲色的掙脫了曹cao的手,拱手笑道:“多謝使君美意。只是時事多艱,使君軍政繁忙,就不必行此虛禮了。我明天一早走,也不帶其他人,小兒長倩隨行侍候即可?!?/br> 曹cao嘆了一口氣?!疤熳佑形娜糨o佐,大漢必能中興。天子面前,還望文若多多美言。兗州殘破,我能淺任重,不堪其負啊?!?/br> 荀彧向后退了一步,躬身再拜,轉(zhuǎn)身離去。 曹cao走到門口,看著荀彧的身影消失在遠處,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郭嘉從一旁走了過來,看看遠處,又看看曹cao。 “主公,荀文若已遠,不必再看了。” 曹cao轉(zhuǎn)身回到堂上,重新入座,擺弄著案上的書削,眉頭緊皺,沉吟良久。 “奉孝,是因為張孟卓兄弟嗎?” 郭嘉在一旁坐了下來?!暗啦煌?,不相為謀。荀文若奉行的是王道,可是王道不可得,不管他在何處都難以如愿。當初辭鄴城,今日辭主公,將來不免還要辭天子?!?/br> 曹cao瞥了郭嘉一眼,不禁放聲大笑。他抬起手,指了指郭嘉,欲言又止。 郭嘉又道:“但天子征召天下賢能,應(yīng)征的恐怕不僅是文若,主公還是要做些準備才好?!?/br> 曹cao點點頭,臉上的笑容漸淡。 荀彧開口請辭,他就想到了這一點。 荀彧一走,走的絕不僅僅是荀彧一個人,而是一大群人。 好在郭嘉不會走。 “天下是劉氏的天下,天子要征召賢能,誰能抗詔?”曹cao不緊不慢地說道:“不過,最需要擔心的不是我,而是袁本初。奉孝,你說,天子擊敗李傕后,將歸長安乎,將歸洛陽?” 郭嘉笑道:“荀文若西行,天子不太可能回洛陽了,否則他大可不必如此著急。” “長安?” “長安是西京,山河險固,乃亂世爭霸之地。雖說李傕、郭汜為禍數(shù)年,十室九空,但天子在焉,逃難百姓必如百川歸海,用不了幾年,便能恢復(fù)元氣?!?/br> 郭嘉頓了頓,又道:“且長安遠離中原戰(zhàn)場,可以避免直面袁紹。主公,你在二袁之間,身后無依,四面皆敵,不能不有所提防?!?/br> 曹cao抬手捏著眉心,愁眉不展。“奉孝可有計解困?” “主公以為,天下將歸劉乎,將歸袁乎?”郭嘉用剛才曹cao的語氣反問道。 曹cao眼皮一挑,看向郭嘉,啞然失笑?!胺钚ⅲ@是從何說起?這天下本就是劉氏的?!?/br> “主公,蒼天已死,黃天當立。若這就是天意,就算袁紹不是天命所在,大漢中興也是鏡中之花,水中之月,可望而不可及。主公負天下雄才,豈可無遠規(guī)?” 曹cao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坐直了身體。“奉孝以為大漢不可復(fù)興?” “此時斷言,為時過早。”郭嘉微微一笑?!俺贾皇翘嵝阎鞴?,不要輕易做出選擇,以免受制于人,不得自主?!?/br> 第一百八十六章 道不同 曹cao沉默不語,眼珠來回轉(zhuǎn)了兩圈,默默地點了點頭。 受制于人,絕非上策。 去年呂布襲兗州,他無處立足,曾打算向袁紹俯首,送家人到鄴城,程昱就是這么勸阻的。 如今郭嘉也用類似的話提醒他。 這都是忠耿之臣。 “奉孝,丁幼陽有好久沒消息來了,怕是有變。是否安排人進見天子,打聽一些消息?” 郭嘉表示贊同。 之前聯(lián)絡(luò)的鐘繇、丁沖等人都沒了消息。種輯倒是在兗州,但他出使時,天子尚未與李傕接觸,對大戰(zhàn)的經(jīng)過同樣一無所知。 華陰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這是目前亟須搞清楚的問題。 這個重任就落了在郭嘉的肩上。 在荀彧決定西行之后,派什么人去見天子,就成了一個需要認真考慮的問題。如果和荀彧關(guān)系密切,這個人很可能有去無回。 鐘繇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如果不想再出現(xiàn)類似的情況,就需要謹慎的挑選人員。 “還是派王必去吧?!惫握f道:“上次出使,他的表現(xiàn)甚佳,不負使命?!?/br> 曹cao也覺得可行。“就派他送文若去吧。君臣一場,好聚好散?!?/br> “喏?!惫喂眍I(lǐng)命,起身告辭。 —— 出了門,郭嘉徑直來到荀彧的住所。 門開著,荀彧站在院中,一邊指揮荀惲收拾行李,一邊命人準備車馬。 郭嘉緩步而入,朗聲笑道:“荀文若,你這是準備連夜走嗎?” 荀彧轉(zhuǎn)頭看了郭嘉一眼,會心而笑?!胺钚?,我猜你也該來了?!?/br> 郭嘉笑嘻嘻地說道:“你走得這么急,主公很失落。我不得不去寬解幾句,再來見你。” 荀彧理解地點點頭。 他也知道自己走得有點急,有點意氣用事,很可能會引起曹cao不適。 但話已說出口,后悔也沒用了。 好在有郭嘉幫他補救。 “文若,朝廷雖是正統(tǒng),但大漢四百年,氣數(shù)將盡,還能支持多久,誰也說不準。你想為大漢盡忠,誠為君子之行,但荀家的前途也不能不考慮。是不是讓友若來?” 荀彧沉默不言。 他聽得懂郭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