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去年關(guān)中大亂,涼州諸將內(nèi)訌,殺得血流成河,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大旱導(dǎo)致欠收,糧食緊張。為了活下去,涼州諸將互相劫掠,矛盾激增,以致釀成慘禍。 “這是天意,非人力可為。” “那你說,這老天究竟是何意?”郭汜追問道:“半個月前的天象,當作何解?” 謝廣眉頭緊皺,一言不發(fā)。 跟隨郭汜多年,他對郭汜了解甚深。 從郭汜的疑問中,他聽出了郭汜的不安,也聽出了郭汜的猶豫,對即將開始的這一戰(zhàn),他并不像表現(xiàn)上的那樣自信。 “將軍擔心甚?” “我們都是粗人,不懂天意、天象這么高深的事,但賈文和肯定知道?!惫徂D(zhuǎn)過身,盯著謝廣的眼睛?!澳阏f,賈文和依附天子,是不是因為天意有利于朝廷,有利于小皇帝?” 謝廣剛想說話,郭汜又道:“這四五年來,賈文和游走于我西涼人和朝廷之間,兩不得罪,眼看著朝廷前路斷絕,他突然向小皇帝效忠,要說和天象無關(guān),你信嗎?我肯定是不信的?!?/br> 謝廣苦笑?!澳菍④姷囊馑际恰?/br> “如果天意有利于朝廷,賈文和又建議赦免除李傕以外的所有人,你說,我是否也在赦免之列?” “按理說……” “按理說,我雖不如李傕罪大惡極,卻也相去不遠。那次與李傕交鋒,我部下的箭曾射破乘輿車帷。在新豐,我命高碩燒學(xué)宮,逼迫乘輿,這罪夠殺幾次頭了吧?賈文和縱有面子,能為我求情?” “將軍是說,賈文和有意離間將軍與李傕?” “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惫嵝α藘陕暎值溃骸爱斎?,還有另外一個可能?!?/br> 謝廣心領(lǐng)神會?!按髯锪⒐??” 郭汜無聲地笑了。“朝廷太弱,雖有楊定、楊奉助陣,依然不是李傕的對手??扇羰羌由衔?,那就不一樣了。老謝,你想想,有何辦法既能讓賈文和知道我的誠意,又不讓李傕起疑?” 謝廣想了一會。“辦法倒是有,只是不知道朝廷有沒有膽量出手?!?/br> “說來聽聽?!?/br> “飛熊軍是軍中精銳,李式一向眼高于頂,自以為霍驃姚再世。將軍移營進攻董承,攻得急了,小皇帝必定調(diào)左翼的楊奉來救。屆時,李式率飛熊軍迎戰(zhàn),很可能立功心切,拒絕任何人的配合。如此一來……” 郭汜想了一會?!皸罘罡页鰬?zhàn)飛熊軍?” “楊奉自恃武勇,也清楚李式的能力,若是知道李式孤立無援,未必不敢出戰(zhàn)?!敝x廣笑道:“當然,如果楊奉不敢出戰(zhàn),那就證明他們和以前一樣弱。將軍大可放手進攻,拿下董承的陣地,再和小皇帝談判不遲?!?/br> 第六十二章 恐懼 郭汜很囂張,將大營扎在離陣地不足三里之處,僅留下交戰(zhàn)的空間。 出了營門,便是進攻的陣地。 劉協(xié)站在塬上,看著西涼軍在遠處不慌不忙的立營,只安排了一些游騎在陣前游弋,心中忐忑。 一方面,他不知道接下來的戰(zhàn)斗能否如愿。照貓畫虎,能否見效。 另一方面,郭汜不急于進攻,楊定的糧食卻一天天消耗,他找不到破解飛熊軍威脅的好辦法,無法將糧食送進去。 似乎只剩下聽由楊定投降一個選擇。 這在賈詡的計劃之內(nèi),也算不上他失信,但他總覺得這樣不妥。 除了明面上的那些理由,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他的腦子亂成一鍋粥,一會兒是即將開始的大戰(zhàn)預(yù)演,一會兒是突破飛熊軍阻截的各種設(shè)想。 方案想了一個又一個,奈何都不靠譜。 在懸殊的實力面前,任何計劃都和作死差不多。 老羅誤我! 哪來的靈機一動,計上心來。 “陛下,那羌狗太囂張了,臣去射殺了他?!币粋€虎賁侍郎按捺不住,主動請旨。 劉協(xié)也看到了逼到營前那個游騎。他沒戴頭盔,穿著一件皮襖,皮襖敞開,露出里面的兩當鎧,單腿盤坐在馬鞍上,晃晃悠悠的來到營前,已經(jīng)進入一射之地。 這個虎賁侍郎的弩射水平不弱,在這么近的距離,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命中。 “不急!”劉協(xié)強忍著煩躁。 他也想命人將這個狂妄的西涼游騎射殺在陣前,出一口惡氣,但這與他示弱的總方針不符。 他就是要借這樣的機會,讓郭汜忘乎所以,在營中將士心里積蓄怒氣,然后迎頭痛擊,完成第一戰(zhàn)。 憤怒能讓普通人忘記恐懼,成為英雄,理性時都是慫貨、弱雞。 正如劉協(xié)所料,隨著那名游騎的不斷逼近,憤怒的不僅僅是他身邊的虎賁侍郎,營中的將士也開始鼓噪起來。臨陣指揮的都尉、軍侯很緊張,大聲彈壓,同時擊鼓搖旗,向中軍請示。 劉協(xié)召來徐晃,命他去傳令,任何人不得出擊,不得發(fā)一矢,守好陣地。 徐晃領(lǐng)命,安排一個什長,帶著十名督戰(zhàn)隊員去了。 督戰(zhàn)隊是天子的象征,對普通士卒的威懾力遠遠超出本部將領(lǐng),勉強摁住了憤怒的士卒。 這時,陣前游弋的羌人不知怎的下了馬,摔了一跤,起來的時候手舞足蹈,看起來憤怒不已,在臉上胡亂抹了一陣,跳上馬,飛奔而去,卻不是回營,而是向渭水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