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郭汜眉頭緊皺,從謝廣手中奪過酒壺,往嘴里倒了幾口酒。 酒水從嘴角溢出,胸前濕了一片。 他和李傕能講和,是因為互有人質(zhì),他的女兒在李傕處,李傕也有一個女兒在他這里。 如果翻臉,那個女兒必死無疑。 女兒的生死只是一方面,重點是他現(xiàn)在實力削弱嚴重,根本打不贏。 所以,只能忍。 “那你說,怎么才能弄死他?” “如實匯報,要軍械,要糧食?!敝x廣微微一笑?!皸疃ǖ拇鬆I這么難打,不多要點軍械和糧食怎么行?最好再讓他多派一點精銳來攻,比如飛熊軍?!?/br> 郭汜眉梢輕揚,眼中閃過一絲獰厲。 “就這么辦。敢騙老子,老子就讓他斷子絕孫。反正天子不肯赦免他,遲早要族滅,不如將這功勞讓給我們?!?/br> 兩人相視大笑。 —— 李傕咂了咂嘴,將郭汜的軍報輕飄飄地丟在案上。 郭汜的小心思,幾乎明明白白的寫在字里行間。 該來的終究要來。 賈文和,算你狠! 想到賈詡,李傕就恨得牙癢癢。 他有種感覺,賈詡要借他的人頭向小皇帝示好,不管他怎么掙扎,都逃不出賈詡的算計。 就像當初那兩個游騎,不管他殺不殺,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 但他的人頭沒那么容易拿。 李傕冷笑了兩聲,命人去叫兒子李式。 李式來得很快,眼圈有點發(fā)黑,精神萎靡不振。向李傕行禮時,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阿式,貪色要有節(jié)制?!崩顐嗟卣f道。 李式尷尬地笑了兩聲,岔開了話題?!鞍⒌?,這么早叫我來,有急事?” “楊定依華山立陣,郭汜力不從心,你率領(lǐng)飛熊軍去幫幫他?!?/br> 李式面色微變?!鞍⒌?,飛熊軍是騎兵,不適合攻陣啊。這是不是……” “這句話,你去對郭汜說?!崩顐嗪俸傩α藘陕?。“他要糧食,我就給他糧食。他要軍械,我就給他軍械。他要飛熊軍,我就給他飛熊軍。我倒想看看,他還想要什么,敢不敢要我的人頭?” 李式還沒反應過來,茫然地看著李傕。 李傕心中涌起一股說不出的煩悶。 西涼人大多有勇無謀,難得出了一個智者賈詡,卻一心想歸順朝廷,反過來算計西涼人。 “到了那里后,你把這些話對郭汜說,看他如何回答?!?/br> 李式應了,轉(zhuǎn)身出帳。 “少睡點關(guān)東女人?!崩顐啻舐曊f道?!叭羰菦]死在郭汜的矛下,先死在關(guān)東女人的肚皮上,丟老子的臉,小心老子揭你的皮。” 李式在帳門外愣了片刻,臊得面紅耳赤,落荒而逃。 李傕坐在帳中,聽得腳步聲慌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又倒了一杯,命人去叫幾個弟弟、侄子,準備大舉進軍。 沒過一會兒,帳外有腳步聲響起,隨即帳門被人掀開。 李傕抬起頭,還沒看清是誰,來人大步走到李傕面前,奪過李傕手中的酒壺,一腳踹翻了案幾,又將酒壺砸在李傕的頭上。 “啪!”酒壺碎裂,酒液灑了李傕一身。 “你……”李傕氣得一躍而起,伸手拔出腰間長刀,刀光一閃,架在了對方的脖子上。 “你殺??!”來人毫無懼色,梗著脖子,怒視著李傕。 李傕定睛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是妻子胡氏,不禁氣沮。他還刀入鞘,抹去臉上的酒水,訕訕地笑道:“你這是做甚?我好好的喝酒,帳里又沒其他人,不信你搜?!?/br> “我才懶得管你有沒有人。”胡氏氣得胸口成伏。“我就問你,明知郭多不是東西,你為甚還要派阿式去?萬一他被郭多害了,我是你償命,還是找郭多償命?” 李傕恍然大悟,知道妻子護犢的脾氣又犯了,連忙將妻子讓到正席,耐心解說。 “夫人,你有所不知。郭多在新豐吃了虧,現(xiàn)在手下就沒幾個人,根本不是阿式的對手。只要阿式自己小心些,郭多傷不了他。若是他膽大些,倒是有機會宰了郭多。這種事,我不適合出面,又不放心別人,自然由阿式去做最好,立了功,將來才好繼承我的人馬嘛。屆時縱使別人有意見,我訓斥阿式幾句,也就過去了,誰會和一個孩子過不去呢?” 胡氏聽了,將信將疑。“你當真如此想?” “那當然,阿式是你兒子,也是我的兒子,我的人馬不傳給他,還能傳給誰?” 胡氏轉(zhuǎn)怒為喜,隨即又道:“雖說如此,卻還是有些急了。你正當壯年,阿式又年少,萬一……” “時間不等人?!崩顐鄵P揚手,打斷了胡氏?!坝腥艘腋缸拥拿!?/br> “誰?”胡氏登時變了臉。 “賈詡,郭多,還有那個小皇帝?!崩顐鄧@息道:“放眼看去,全是敵人,數(shù)不勝數(shù)。夫人,要想活下去,沒有別的辦法,只有我們父子兄弟齊心協(xié)力,殺出一條血路。若能抓住小皇帝,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我們就退出關(guān)中,回涼州去。中原雖好,不是家鄉(xiāng)。” 李傕張開雙臂,轉(zhuǎn)著圈,吟唱起來?!安菰嗲?,雪山莽莽。大河萬里,野草孤狼……” 胡氏蛾眉緊蹙,沒好氣的打斷了李傕。“閉嘴!大敵當前,作此悲涼之曲,算什么漢子。打起精神來,和他們打一場。若是敗了,再走不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