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余抿了抿唇。

    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封燃這么失態(tài)的樣子,無措愈是滿得幾乎要溢出來似的,心臟簡直要從胸腔里跳出來,就連呼吸都亂了。

    曾經(jīng)所受過的教育都告訴他,面對一段感情的時候,如果你不明確地想接受，那么就一定要直接拒絕。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此時面對著封燃,他的心竟然軟得一塌糊涂，不足以支撐他做出任何決定。

    就像是一團(tuán)亂泥，被任意地搓扁揉圓，任人擺布。

    “但是我確實(shí)不能接受你,”咬咬牙，邱余說，“你看你喜歡我什么呢？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乖小孩。”

    話匣子一旦打開，邱余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逃課頂撞老師——”

    封燃勾了勾唇角：“這什么沒有的?！?/br>
    邱余咬了咬牙，加重籌碼：“我酗煙酗酒罵人燙頭紋身，就喜歡那種殺馬特的頭型，把頭發(fā)固定得越高越好，而且以后想染成一半粉色和一半綠色?！?/br>
    為了嚇退封燃，他幾乎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但封燃只是挑了挑眉，絲毫不為所動：“等哪天你把頭發(fā)搞成那個樣子記得叫我，我?guī)湍銚踔虒?dǎo)主任?！?/br>
    還說自己不是乖小孩，邱余能想到最出格的事情也就盡于此了。

    但這么多年來，封燃所見到的黑暗太多，這些在他眼里根本就什么都不算。

    邱余露出了一個有些崩潰的表情：“但你是神仙，我是凡人，如果答應(yīng)了你，我會被王母娘娘抓去放羊的?！?/br>
    邱余感覺整個人焦躁了起來。

    心里似乎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重復(fù)著，答應(yīng)他。

    反正答應(yīng)他對自己也沒有什么影響，還可以繼續(xù)心安理得地享受封燃對自己的好，這又有什么不妥么？

    但是轉(zhuǎn)而，另一個聲音就開始強(qiáng)烈譴責(zé)自己。

    簡直太自私了！

    封燃的聲音愈發(fā)溫和，像是在誘哄著邱余，讓他慢慢進(jìn)入自己設(shè)下的圈套：“怎么會呢？你看，我媽很喜歡你的?！?/br>
    “我……”

    邱余垂在身側(cè)的手握成了一個拳頭，拇指不安地摩挲著自己的食指。

    經(jīng)過這么多天以來的相處，兩個人已經(jīng)有了很深刻的感情。

    他不想讓封燃難過，但是更不想欺騙人家的感情。

    這種矛盾的心情撕扯著他，幾乎要把他的身體劈成兩半。

    難道真的要答應(yīng)封燃嗎？

    這也太沒有立場了吧。

    看著邱余半晌沒說話，封燃忽然向前走了一步，把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拉近。

    因?yàn)榘脒吥槺浑[藏在了陰影之下，封燃的模樣看起來有點(diǎn)危險，隨時會表現(xiàn)出來攻擊性似的。

    不知道為什么，邱余覺得封燃這副模樣似乎表露出了某種攻擊性，他略微后退了一步，身體甚至比大腦還要先反應(yīng)，表現(xiàn)出了一個有些防備的姿勢。

    封燃微微低頭看著邱余，嗓音清澈：“別害怕，球球，我不會強(qiáng)迫你的?！?/br>
    話雖如此說，但封燃所表現(xiàn)出來的攻擊性仍然沒有卸去，讓邱余有了一種脊背發(fā)麻的感覺：“我……”

    他再一次嘗試著開口，但是卻被封燃拽住了袖子，輕輕地晃了晃：“給我一個機(jī)會追你，好嗎？”

    他從來沒有見過封燃露出這樣柔軟的眼神，姿態(tài)都低到了塵埃里，認(rèn)認(rèn)真真地跟他打著商量。

    心臟似乎停頓了一瞬。

    在大腦反應(yīng)過來之前，邱余先一步開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也可以。”

    尾音倉促地消失在了唇間，說完這句話，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燒著了一樣，方寸大亂。

    在這之前，邱余從來都沒有這么猶豫過，他這人從來都干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如果被繼續(xù)糾纏，只會徒增厭煩。

    但是面對封燃的時候，他的底線一降再降，那道紅線“滴滴滴”地發(fā)出了警報，他卻仍然沒有想好要不要把來客驅(qū)逐出去。

    邱余咬不準(zhǔn)自己對封燃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樣的，但心里卻翻來覆去地想著，自己明明是個直男，怎么可能說彎就彎。

    那封燃所說的喜歡呢？

    是因?yàn)槠鹾隙葐幔?/br>
    邱余腦子里亂糟糟的一片，什么都想不明白。

    封燃松了一口氣。

    他放開了抓著邱余袖子的手，柔軟的聲音帶上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沙?。骸爸x謝你，球球。”

    現(xiàn)在想后悔都來不及了。

    邱余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從上面?zhèn)鱽淼淖茻岣幸宦窡M(jìn)了心里。

    “對不起，”封燃斂下目光，忽然開口道，“讓你不開心了嗎?！?/br>
    邱余搖搖頭：“沒有，謝謝你為我做這些?！?/br>
    封燃“嗯”了一聲，沒有繼續(xù)說話。

    天上的雪還在飄飄忽忽地下著，白色的雪片縈繞在邱余身邊，帶起淡淡的濕意。

    他抖抖身上的霜雪，開口時呼出了一小片白氣。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問道：“之前……”

    “嗯？”

    封燃微微側(cè)頭，琥珀色的眼睛專注地看著邱余。

    仿佛滿心滿眼都只有他一個人。

    他的喉結(jié)上下滾了滾，嗓音有些干澀：“我記得封夫人曾經(jīng)跟你說過聯(lián)姻的事情?！?/br>
    “嗯?！?/br>
    封燃瞇起眼睛想了想，發(fā)現(xiàn)確實(shí)有過這樣的一件事情。

    “你當(dāng)時很生氣，”邱余的聲音低了下來，“我還以為你很討厭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