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明顯頭腦不靈光，這么個爛泥扶不上墻的東西，就算金榜高中，日后對太子又有什么助力？

    犯得著冒這么大風(fēng)險透題么？

    皇帝不發(fā)一言，示意自己只是旁聽，讓霍尚書開審。

    霍尚書問道：“吳德，你科舉作弊，人贓俱獲，你對此事不否認(rèn)吧？”

    吳德動動唇，飛快地看了黎霄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霍尚書看了站得筆直的喬岳一眼，定定心思對吳德道：“你在供詞上說……是錦衣衛(wèi)把題透給你的，可有證據(jù)？今日陛下在此，你要把前因后果都說個明白！”

    他心里還是想把此事扯向錦衣衛(wèi)，若是能靠此案一舉鏟平錦衣衛(wèi)，他在文官中的聲譽定然鼎盛。

    “的確是錦衣衛(wèi)把題目給小人的，早在上個月，小人已經(jīng)到了京城，住在一家會館里，陰差陽錯認(rèn)識了一個男子，他說……他說他認(rèn)識手里有考題的大人物，若我能乖乖配合，不但能高中，還答應(yīng)給小人黃金百兩……小人當(dāng)時身無分文，一時糊涂就……”

    “哦？”霍尚書愈聽眉頭皺得愈緊，有些意外：“別人都是花錢買考題，到了你這里，卻是別人花錢求你作弊，看來是旁人對你有所求了？”

    黎霄心里一驚，雙眸緊緊盯住吳德。

    此時，有來自大理寺的陪審開口道：“看來此事的確是錦衣衛(wèi)主動所為！不過此人說的話也不可全信，自古至今，都是考生買考題，怎會有人主動貼錢給考題？簡直可笑至極！不過錦衣衛(wèi)透露考題交換銀兩，簡直是把科舉當(dāng)兒戲！”

    一邊說還一邊氣勢洶洶的盯著喬岳，在他心里，此案極為簡單，也和太子等等沒啥關(guān)系。喬岳身為錦衣衛(wèi)，對科舉當(dāng)然沒有絲毫的敬畏之心，手上有了考題，肯定想要透露題目換銀子，至于這考生，為了自己的清白，自然把臟水往錦衣衛(wèi)身上潑，不會說是自己主動買考題。

    霍尚書聽陪審如此說，立刻不悅的皺皺眉頭，他意味深長道：“先不必急著下結(jié)論，以往官員透題，所求的無非是財，可這次的案子，卻是透題者主動示好，且愿意贈送黃金百兩，可見圖謀之事絕不僅僅是財?！?/br>
    氣氛登時有些凝重，所求是財，倒還好說，但若是真如同此人所說，又是所為圖何事呢？

    “他所求的確不是財?！眴淘滥抗鈷哌^霍尚書，淡然道：“若是求財，考題定然廣為傳送，可眼下經(jīng)過調(diào)查，只有一個考生手里握有題目?！?/br>
    若透題之人是為了財，怎會舍得只給一人呢？

    霍尚書皺皺眉，愈發(fā)覺得此事?lián)渌访噪x。

    “還有，透題之人的確答應(yīng)科舉后給吳德一筆錢?！眴淘揽聪蛘谠氐呐銓彛骸斑@并不是可笑之事，想必尚書大人心里也清楚，您派人搜查吳德所住的會館時，發(fā)現(xiàn)了寶鈔票據(jù)?！?/br>
    霍尚書一怔，他是在會館翻出了票據(jù)，三百兩黃金，有日期和署名，日期恰在科舉之后。

    想到此，他不僅有些佩服喬岳，他和自家兒子的年歲差不多，卻臨亂不驚，甚至已經(jīng)不急不緩的提前查清了自己手握的證據(jù)。

    霍尚書打起精神，警惕應(yīng)對。

    喬岳道：“可見是有人主動尋到吳德，并承諾他事成之后，憑這票帖可去領(lǐng)取黃金。若真的是我透題，那這張票據(jù)便是我擬的，請問霍尚書，我為何會花金子拜托旁人把自己置于危難之中呢？”

    黃金三百兩，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是誰一擲千金，那人又打算讓一個舉人做什么事？

    黎霄聽罷這番話，不由冷汗涔涔，用眼角掃過皇帝，看到他一臉平靜，方定了定神色。

    喬岳巧舌如簧又怎樣？總之這一切都是喬岳的猜想，并無證據(jù)直接指向自己。

    更重要的是，圣上早就對喬家忌憚，就算他真的能證明清白，陛下想借此時機出手，也是他喬岳無法阻攔的。

    霍尚書一時六神無主，狐疑地看向吳德：“那票據(jù)又是誰給你的？”

    吳德吞吞吐吐，半晌沒有吐露出名字。

    黎霄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上前道：“霍尚書，此人已經(jīng)招供，連狀子也寫了，他既然已經(jīng)指認(rèn)，那張票據(jù)和本案又有何關(guān)系？”

    霍尚書皺眉道：“黎總旗，此人是你抓獲的，當(dāng)時他是正在翻看作弊的夾帶，還是？”

    黎霄面色不善道：“自然是翻夾帶，尚書不問案犯卻來問黎某，是信不過我么？”

    霍尚書總算理清了幾分思路，口干舌燥道：“非也，只是我看那張夾帶上只有考試題目，并無答案。既然卷子已發(fā)，他又何故去看題目？難不成是故意等待被抓么？”

    有票據(jù)，沒答案，這不像是為了名次作弊，反而像是有人拜托他做出作弊的樣子。

    一番話說得黎霄面色變了變，幾乎啞口無言。

    喬岳適時的提醒道：“尚書所言極是，科舉的夾帶向來長篇大論，恨不能把自己知曉的都盡數(shù)寫上，吳德所帶卻只有題目，沒有答案，這未免也太蹊蹺——屬下猜想，會不會是時間緊急，來不及預(yù)備答案呢？”

    霍尚書皺皺眉，但大庭廣眾之下，喬岳的疑慮很有道理，他也不好不聞不問，只好傳守卷官員前來問詢。

    “題目是陛下親手所寫，在考試前一天交予你，從那時開始，到考生領(lǐng)卷之前，可有異樣？”

    這人仔細(xì)回想，似乎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