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jié)
姜曉菱看著他, 露出了一個說不出是什么的古怪表情。 有點無奈,有點感動,又有點發(fā)愁的樣子。 “到底怎么了?”邵彥成越看越是奇怪。 “小河瘋了?!苯獣粤饪粗? 慢吞吞的吐出了四個字。 聽得邵彥成一陣好笑。 “他又瘋什么了?” 不能怪他這么問, 實在是這個小河,自從知道了jiejie, 姐夫還能聯(lián)系上之后,整個人就一直處于亢奮之中。 表現(xiàn)的比曾經(jīng)的邵國慶還要激動。 邵國慶再激動, 性格使然, 還是比較內(nèi)斂的。 姜河不一樣。 他從小就是家里最小的, 也是最受寵愛的。 爸媽活著爸媽寵, 爸媽沒了還有jiejie護著,所以從小性格就很直白。 高興了, 生氣了,都會掛在臉上,總是要第一時間表 }0現(xiàn)出來。 長大一點吧, 他又去了軍營。 在那里,周圍的人全是和他一樣的粗線條, 直脾氣。 喜怒哀樂更是跟竹管子似的直通通, 不帶一絲遮掩。 以至于幾十歲的人了, 這幾天在邵國慶家又哭又笑, 嚇得外甥還得天天勸他不說, 更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前天不知道怎么想起來以前跟jiejie住的時候, jiejie就沒有穿過新衣服。 一件棉襖做成活里活面的, 冬天加上棉絮做棉襖,夏天拆了棉絮做單衣。 他在邵家自己哭了一場不說,拉著媳婦就直奔商場。 一口氣買了一大堆昂貴無比的夏裝, 秋裝,還死活非讓人家給他找棉襖。 他媳婦攔不住,只得給邵國慶打了電話。 搞得邵國慶兩口子又趕緊跑到商場把他舅死拉硬拽的給拽回來。 怎么跟他講這些衣服寄不過去,即便寄過去黑匣子也會克扣,姜曉菱也見不著他買的這些,都不行。 老頭子在家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非說他姐受苦了,一輩子沒穿過好東西。 現(xiàn)在他有能力了,為啥不能給他姐買? 還說管它行不行?那黑匣子再克扣,它最后總得給他姐件兒衣服吧? 只要給就行,他多買點,那黑東西再隨機總能給他姐尋幾件好看的! 結(jié)果姜曉菱大中午的,就覺得腦子里一陣叮叮咚咚,趕緊進去看了看,然后就看到了大半竹籃,足足有二三十件短袖襯衣! 她覺得自己穿二十年都穿不完! 看得她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好長時間緩不過勁兒來。 就這還不拉倒呢! 在徐惠萍拍著胸脯給姜河保證,以后mama的衣服她全包圓,就差寫保證書之后,老頭兒終于不和衣服較勁兒了,他開始琢磨文具。 他帶著媳婦開始了新的一輪大采購。 開始的時候,他不知道怎么被導(dǎo)購忽悠的,逮著進口鋼筆猛買。 姜河從小學(xué)習(xí)就不好,長大后雖然讓他姐夫按著頭惡補了一陣,然后終于考上了軍校,可那也是臨時抱佛腳,過后既忘。 對于跟學(xué)習(xí)有關(guān)的東西,他一點不懂。 但是他記得他姐夫那時候一支單位發(fā)的獎品英雄鋼筆足足用了十幾年,筆頭都不知道換了多少個,筆桿都裂的連吸墨水的地方都露出來了,還在用。 可他考學(xué)的時候,姐夫卻送了他一只新鋼筆。 所以他算是跟鋼筆杠上了。 他鬧不清楚那些0.5和0.7之間的區(qū)別,也鬧不明白包金筆頭和全鋼筆頭究竟哪一種更適合書寫。 反正鬧不明白的他就買倆。 簡單粗暴。 一支鋼筆千把塊,在看到他連買了五六支還要繼續(xù)買之后,老伴實在看不下去了。 就算老伴通情達理,能夠縱容他這么發(fā)泄自己內(nèi)心淤積了幾十年的情感,而且他偶爾發(fā)個瘋,家里也不是負擔(dān)不起,可也不能這么胡亂鬧騰???! 老伴也不好再給外甥,外甥媳婦打電話了。 沒辦法就只能跟他商量:“咱能不能去買英雄的?。慨敵跄憬惴蛩湍愕牟灰彩怯⑿垆摴P嗎?再說了,你買的這些也不一定能寄過去。那個時代不是都認英雄牌嗎?沒準兒那匣子也給你換成那種。咱們直接買不更好嗎?” 一句話算是指點了迷津,姜河又一口氣買了整整一盒的英雄鋼筆,足足十支! 還聽從了店員的建議,買了二十瓶專用墨水! 看了兒子的訴苦信,再看到竹籃里那齊刷刷的一摞各種鋼筆盒子,姜曉菱笑得直打跌。 她也不提前給邵彥成打防疫針,而是把他拉到了客廳,兩個人一起站在了那個不常用的桌子前,神秘的跟他說:“小河給你送了一份禮物,你肯定喜歡?!?/br> 自從和兒子孫子相認以后,邵彥成也是經(jīng)常收到各種禮物的,所以早就習(xí)慣了。 聽了妻子這話,他也沒太在意,隨口問了一句:“什么禮物?” 然后就見妻子用手在桌子上指了一下,再然后倏然間,桌子上出現(xiàn)了滿滿一桌子的筆和墨水…… 邵彥成閉了閉眼睛。 即便已經(jīng)過去好幾天了,他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當初看到那些東西時的驚詫和震撼。 他當時好一會兒都緩不過來。 妻子不懂,就是覺得東西多,好笑。 可邵彥成是識貨的。 他一眼就看到其中一摞筆盒上那明晃晃的派克標識,還有下面那一串的英文字母。 雖然他不知道小河買這些筆一共花了多少錢,可是他知道那一定是一個他連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數(shù)字。 邵彥成自己沒有用過派克鋼筆,他卻在張工那里見過。 那還是很久以前,當時運動還沒有進行的像現(xiàn)在這樣如火如荼,那時候張工有一只鋼筆天天當做寶貝一樣隨身攜帶。 還跟他說過,說是以前在和外國友人合作的時候,朋友送的。 張工雖然沒有和他說過價值多少,可看架勢他也知道肯定非常昂貴。 前段時間出了首飾盒的事件之后,張工就沒有再把那支筆拿出來了。 有一次邵彥成去他家里說話,偶爾窺見那鋼筆依然放在張工的桌子上。 只是筆上所有的標識和字母,都被用銼刀給銼掉了,銼痕明顯,看上去極為扎眼。 邵彥成看了看那些鋼筆,最后還是讓姜曉菱全都先收回了倉庫里。他覺得他一下子就了解了妻子看見那些衣服時的心情。 這些,邵彥成覺得自己能用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