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啦阿姨?！鄙蹚┏蛇B忙制止。

    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我?guī)Я艘恍?，應該差不多的?！?/br>
    說到這里，他又看了看站在一邊的姜曉菱，沖錢小蕓說：“我?guī)規(guī)熋靡黄疬^去，阿姨你們先走吧?！?/br>
    都知道邵彥成和姜家的關系，錢小蕓倒也沒有多擔心。又叮囑了兩人幾句，就帶著女兒先離開了。

    而姜曉菱卻聽他們的話給聽懵了。

    邵彥成選在這個時候來，還真是買藥啊？

    可錢阿姨口中的老頭兒是誰？

    上輩子自己mama因為身體不好，人民醫(yī)院可沒少跑，她怎么就不知道有什么賣藥的老頭兒？

    還有……邵彥成不是孤兒嗎？他，又哪里來的什么家里的長輩？

    這一重重的問題，仿佛一塊塊大石頭劈頭蓋臉的往姜曉菱的腦袋上砸，砸得她一時間都有點神經(jīng)錯亂了。

    她忽然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的她對于這個男人的了解，并沒有自己以為的那么多。

    看姜曉菱用一種很古怪的眼神看著自己，臉上的表情很有些一言難盡。

    邵彥成還以為她是在責怪自己有事情不和她講清楚。

    于是溫言細語的解釋道：“錢阿姨說的那個老頭兒姓劉，是醫(yī)院看大門的門衛(wèi)，干了好些年了。

    他兒子現(xiàn)在進了革-委會，據(jù)說還成了一個小頭目，所以老頭在醫(yī)院的地位也就水漲船高。

    他憑借著在醫(yī)院待的年數(shù)長，地頭熟，認識的人也多，就總能弄到一些在醫(yī)院里開不出的好藥，然后趁著沒人看到的時候偷偷賣掉?！?/br>
    邵彥成說到這里頓了頓，看了一下姜曉菱的表情。

    看她并沒有什么不悅才繼續(xù)說道：“我剛才忽然想起來，之前聽師傅說過師娘的身體不太好，平時在老家也是一直吃藥的。

    那老頭兒精得很，不是熟人帶著，他根本不會搭理。所以你跟我去一趟也好，好歹認認臉兒，萬一有個什么事，急需買藥也不會臨時著慌。”

    姜曉菱聽著這個男人娓娓的跟她說著話，語氣不急不慌，就像是一家人一樣，心里又踏實了下來。

    剛才的那種說不出的不確定，也慢慢的消散。

    不了解有什么關系？大不了這輩子重新了解也就是了。

    反正她現(xiàn)在還小，有大把的時間。

    想到這兒，她出聲問道：“你說的長輩是誰？不是說你家里已經(jīng)沒人了嗎？”

    按說這話問的已經(jīng)涉及到了個人的私事，可姜曉菱年齡不大，問得又是坦坦蕩蕩，倒也不招人煩。

    邵彥成更是沒做他想，直接回答。

    “以前在部隊撫養(yǎng)過我的一個叔叔。這兩天我要出差去送點機器，聽說他和伯媽兩個人都回了老家，我想順便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br>
    說到這兒，邵彥成沉默了一下。

    “叔叔的腿之前在戰(zhàn)爭的時候受過傷，一到冬天就腿疼。我想看看能不能給他買點什么藥帶著?！?/br>
    姜曉菱努力的回想了一下，邵彥成說的這個叔叔她之前從來就沒有聽說過。那么很大的可能就是——

    他這次去，并沒有找到這個人。

    但這種話，她現(xiàn)在肯定不能說。

    于是點了點頭：“行，那咱們一起去。我講價講的可好了，待會兒你少說話，讓我跟那個老頭談。”

    邵彥成腳步一頓，轉頭盯著她看了看，一個忍不住就又笑了起來。

    “怎么，你不相信？”姜曉菱瞪圓了眼睛看著他，一臉的不高興。

    “信，相信?！鄙蹚┏蛇B忙點頭。

    眼神里有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暖。

    那個姓劉的老頭兒其實并沒有姜曉菱以為的那么老，大概五十多歲的樣子。

    只是，在這樣一個人人都瘦得竹桿子似的年代，他卻長著一身的rou。

    看上去著實有點刺目。

    姜曉菱他們兩個人過去的時候，劉老頭正坐在醫(yī)院傳達室的屋子里，守著個煤爐在打瞌睡。

    看見他們進來，只是抬了下眼皮，連理都沒理。

    直到邵彥成遞過去了機械廠衛(wèi)生所朱大夫親筆寫的條子，他才總算是睜開了眼。

    “朱大夫介紹來的啊，你們想要啥？”

    那老頭拿著那張紙甩了甩：“我不認識幾個字，要啥直接說?！?/br>
    邵彥成盯著他又看了一眼，這才出了聲：“想要幾副治老寒腿的膏藥，朱大夫說你這兒有?！?/br>
    老頭點了點頭：“有。一塊錢一副。”

    這話一說出來，姜曉菱，邵彥成兩個人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塊錢一副，你怎么不去搶？門診上一副膏藥才三分錢，你這是一下子翻了幾十倍！”

    姜曉菱氣急，連說話的聲音都忍不住比平時大了許多。

    邵彥成伸手拉她，被她一把拍開。

    她上前一步，正欲開口再說，那劉老頭兒就斜著眼冷笑了一聲：“門診上便宜，你去門診開啊！我求著你來了？”

    說完，他忽地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拿起立在了一邊的笤帚就沖他們兩個比劃了起來。

    “走走走，別在這兒站著。醫(yī)院還沒開門呢，看病上班之后再來！”

    邵彥成一把將姜曉菱拉到了身后，擋在了她和劉老頭的之間。

    冷著臉盯著面前的老頭，沉聲說：“我買十副?！?/br>
    說著罷，將一張十元的大鈔從口袋里掏出來，拍在了一邊的桌子上。

    望著那張新攢攢的鈔票，姜曉菱氣得直哆嗦。

    這是邵彥成拼死拼活半個月的工資啊！

    她側身繞過他又想說話，卻被那人一把抓住了胳膊，緊緊地攥住。

    劉老頭看了看那十塊錢，總算是緩和了臉色。

    他把笤帚重新放了回去，笑瞇瞇的蹲在了屋子的角落里，用腰上拴著的鑰匙打開了一個小木箱。

    他在箱子里巴拉了半天，從最底下翻出了一個灰色土布包著的小包袱，從里面數(shù)出了十副膏藥遞到了邵彥成的手里。

    那膏藥一拿出來，濃郁的藥味兒就在這小小的門衛(wèi)室里散發(fā)了開來。

    那味道，和從醫(yī)院門診上開出來的完全不一樣。

    久病成醫(yī)。

    上輩子因為mama的緣故，姜曉菱跑醫(yī)院的次數(shù)恨不得比跑糧店，菜店都多。這味兒一聞，她立刻就知道，這老頭子拿出來的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