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蘇先民
馬丁把蕭凌虎帶到了另一間接診室。 既然知道了蕭凌虎的身份,自然是不會讓他的傷暴露在邵吉面前的。 雖然馬丁是外科醫(yī)生,但是對于他來說,治個頭痛腦熱,發(fā)燒感冒,也是手到擒來的。 實際上,所有來到中國的外國醫(yī)生,幾乎都是全科醫(yī)生,像馬丁這樣,也只是在外科專長一些罷了。 馬丁先是測了蕭凌虎的體溫,已然燒到了四十度。又小心地打開了他左臂的傷口,這個傷口雖然被沙文華上了云南白藥,但還是感染了,有的地方已經(jīng)化膿潰爛。 他十分認真地將這個傷口重新清理了一遍,上完了藥,再用紗布包上,告訴著林驚寒,三天之后再換藥就可以了。 如今畢竟到了冬天,只要身上不出汗,傷口會好得很快。 將這一切處理完畢之后,馬丁又讓林驚寒將他的衣服穿上,從外面看去,并不像是一個受傷的人。 然后,將他們安排到了二樓的一間病房里,進行靜脈注射,輸?shù)木褪腔前贰?/br> 在另一個接診室里,邵醫(yī)生仔細地查看了易偉的病情,最終定性為受涼引起的感冒,因為一直沒有用藥,越拖越嚴重,時間久了可能會被拖成肺炎。 邵醫(yī)生為易偉開了個藥方,當聽說他們住在城外的鄉(xiāng)下,進城并不方便之時,便讓護士給易偉肌rou注射著,打了兩針,又讓他們拿了一些治療感冒的藥,總共花了十二塊錢。 在將易偉處理完畢之后,邵吉專門往治療室去看蕭凌虎,見到馬丁要為他輸液之時,還好奇地問他蕭凌虎是什么病。 馬丁隨口說是肺炎,邵吉便沒有再問下去。 畢竟,肺炎對于一個普通人家來說,就是非常嚴重的病了,會死人的。難怪要輸液了。 馮熠將打完針之后的易偉又背出了醫(yī)院,背回到了醫(yī)院門前河碼頭上邊的烏篷船里。 那些原本在醫(yī)院門口晃蕩著的鬼子兵,也不知道轉到哪里去了,晚上的時候,也許并不在這里。 烏篷船中,一枝梅已然從河里爬了上來,將身上的濕衣服全部脫下來丟到了船頭,光著身子圍著一條破被子靠在船篷邊保著暖,即便如此,他還會時不時地打著寒戰(zhàn)。 楊根生也回到了船上,討好似的將鬼子兵給他的餅干貢獻出來給一枝梅吃,一枝梅一邊吃著,還在一邊數(shù)落著他,他只能不停地陪著笑臉,大哥長,大哥短的叫著。 見到馮熠背著易偉回來,兩個人連忙讓出了位置,幫扶著將易偉放倒在船上,又拿出一床被子給他蓋上。 一枝梅還開著玩笑一樣地道“呵呵,都是蕭家的女婿,就連燒都要一起發(fā)!” 馮熠瞪了他一眼,道“什么時候,你要是也有這個福,連發(fā)燒都有人陪著你,你也就不枉活這一世了!” 一枝梅愣了愣,卻是渾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戰(zhàn)。 馮熠不去看他的表情,又上岸往醫(yī)院去了。 按照馬丁醫(yī)生的話,蕭凌虎這一次輸液需要兩個小時,到晚上九點鐘才能結束。 只是當馮熠來到醫(yī)院門口,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了一聲汽車緊急剎車的聲音,他不由得回頭觀瞧。 在昏暗的路燈之下,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醫(yī)院的門口,一個穿著日軍軍裝的女特務當先地從副駕駛座處下來。這個女特務的肩章是一個黃杠一顆星,這是少尉的標識。 這個女特務長得十分漂亮,只是馮熠看到她的時候,總覺得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是在哪里見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那個日本女特務下車之后,馬上打開了后面車座的門,當先下來的是一個身著軍裝的日本軍官,他的肩章是一個黃杠兩顆星,這是一個中尉。他有三十多歲的年紀,又矮又瘦,但是顯得短小精干。 這個軍官下車之后,又馬上探回身去,從車上抱下來了一個渾身上血污的男子,這個男子穿著棉布長衫,分明是一個中國人打扮,肯定是受了重傷,此時已然昏迷不醒,任由著日軍中尉擺布。 馮熠十分得好奇,這個受傷的人看情形與自己一般得高大,比自己還要壯實,但是卻被這個矮小精瘦的少佐以公主抱的形式抱起,仿佛抱著的是一個孩子,并不見他有多么得吃力。 如此看來,也只能說這個鬼子少佐還是非常有力的。 緊接著,汽車后面的另一側門也打開來,下來的還是一個穿著日軍軍裝的女人,只是這個女人的肩章卻是一個黃杠三顆星,分明是一個大尉。 三個日本男女軍官,帶著一個受了傷的中國人快步地走向了醫(yī)院,馮熠十分知趣地躲到了一邊的黑暗里,讓開道路。 只是,當那個鬼子中尉抱著受傷的中國人從馮熠的面前過去,那個中國人一張慘白的臉顯現(xiàn)在馮熠的眼睛里,他不由得渾身一振,內心已然喊出了聲來“蘇先民!” 蘇先民,是南京特工總部行動隊的隊長,也曾是南京的風云人物,他與蕭凌虎是相當熟的,同時也與馮熠的大哥馮軒是好友。馮軒在南京城開著一家藥鋪,曾多蒙蘇先民照顧,所以馮熠是認得他的。 只是,不容馮熠多作思考,那一行人已然快速地沖進了醫(yī)院里,便是醫(yī)院的值班護士見了,都紛紛地躲避,生怕惹上了麻煩。 馮熠猶豫了一下,還是緊跟在了他們的身后,想要看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剛才馮熠到過的接診室,將渾身是血的蘇先民放到了屋里的醫(yī)療床上,那個值班護士和邵吉醫(yī)生連忙跑來相問。 日軍女大尉以十分強硬的語氣,用國語道“這個人對我們十分重要,你們必須要將他救活!” 邵吉醫(yī)生來到了蘇先民的面前,先看了看他的傷勢,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搖了搖頭,無可奈何地道“他只怕不行了,頭部中彈,就算是熬到了現(xiàn)在,只要彈片取不出來,一樣是死!” “你們博習醫(yī)院不是能夠做開顱手術嗎?”日軍女少尉問道。 邵吉道“能夠做開顱手術的,只有馬丁醫(yī)生,但是他愿不愿意做,能不能做,你們只能去問他!” “你去把馬丁醫(yī)生叫來!”日軍女大尉以命令的口氣命令著邵吉。 邵吉皺了皺眉頭,并沒有動,而是好言地解釋著“馬丁醫(yī)生是美國人,不是我能夠叫得動的!” 女大尉愣了愣,想要發(fā)火,看了看邵吉,終于還是忍住了。 倒是那個瘦小的鬼子中尉,已然聽出了什么,用蹩腳的國語道“他的不來,就死啦死啦的!” “啪!”的傳出一聲清脆的聲音,原來是女大尉揮手打了這個中尉一個耳光。 “嗨!”便是被打,這個中尉也不敢有一點兒的怨言,立即挺身立正,十分恭敬。 “渾蛋!”女大尉怒不可遏,用日語罵道“他本來就無處可逃了,明明可以抓活的,你卻偏要開槍!他若是死了,我便將你交由島津先生處理!” 一聽到島津先生,這個日軍中尉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zhàn)。 馮熠是聽得懂日語的,在接診室外,聽著里面的人談話,分明是蘇先民在逃跑的時候,被鬼子圍捕了,他被鬼子中尉開槍擊中了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