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拆彈者
東面橋頭處,所有的人都緊緊盯著那個轉(zhuǎn)動的風扇,猛見風扇竟然停了。 蕭凌虎和林驚寒的心忽悠一下,好像是沉入到了冰窟窿里。 “??!”邊上的陳班長失聲叫了出來,條件反射地撲倒在地,仿佛炸彈真得馬上就要爆炸了。 他的舉動,也帶動著所有的人齊齊臥倒,粵軍少校更是用雙手抱緊了自己的頭。 蕭凌虎和林驚寒也臥倒在地,在這種場合下,誰都不敢有稍許的大意! “偉哥!”蕭凌虎低低地吼了一聲,仿佛下一秒,易偉便會真得從眼前消失一樣。 但是,半天,什么也沒有發(fā)生,炸彈并沒有爆炸! 易偉提著尾翼停在半空,也是莫名其妙。 他忽然明白過來,不由得莞爾一笑。 原來,當他拔出尾翼,擊針已經(jīng)脫離了雷管,就算是向下撞擊,也無法擊響雷管,因為之間有一條小小的縫。 他已然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再不猶豫,將整個尾翼從彈體上拔下,放到了地上。 到這個時候,他的耳朵才聽到了外面的動靜,那些圍觀的人發(fā)出了一片的歡呼。 易偉并不清楚,自己剛才拆彈,花費了多少的時間。 橋頭,大家紛紛地上爬起來,粵軍少校覺得剛才過于失態(tài),看到陳班長站起來,正在自己的身側(cè),腦羞成怒地一腳踢去,嘴里罵著“你個膽小鬼,一驚一咋的,瞎嚷個啥?” 陳班長反應(yīng)敏捷地向邊上一躲,躲過了這一腳,卻手扶著胸口,還在念著“哎喲!我的娘呀,可嚇死我了!” 橋西頭守護的王連長等人,此時也異常得難堪,忽然有一種被人狠狠地打了臉的感覺,他抬頭看向橋?qū)γ妫皇窍M麪I長不要再記得先前自己阻攔這個會拆彈的小白臉。 蕭凌虎也站了起來,看了看自己的腕表,從易偉開始工作,到他拔除炸彈的尾翼,過去了整整四十分鐘。但是,對于他來說,仿佛剛才是過了兩個小時。 他真得也被嚇得要死,若是易偉有個三長兩短,自己怎么去面對大姐蕭凌素與他們的兒子呢? 橋上,易偉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來。 他知道自己的工作并沒有完,拆除引信只是整個拆彈工作的第一部,其后還要拆除雷管。 這種雷管是極不安全的,若是受到碰撞,很有可能會發(fā)生火花,再次引爆炸彈。 易偉拿出軍用水壺,擰開蓋子先對著壺嘴喝了一大口水,緩緩心神,然后將這一壺的水,盡數(shù)得從炸彈尾部的空口,倒了進去,把雷管淋濕,以達到最大的安全效果。 等了一會兒,水浸濕到了里面,他才伸進手,小心地拆掉雷管。 相較而言,這已然比拆除引信容易了許多。 他只用了兩分鐘,便把整根雷管拆了下來。拿在手里想了想,還是丟進了河里,相信在河水的浸泡中,這根雷管永遠也不會引燃。 他這才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的雙手,長長地喘了口氣,對著橋東的人們大聲地道“沒事了!” 那些等待的人們,再一次發(fā)出雷鳴般地歡呼,奔跑著過橋。他們分明感到后面的追兵越發(fā)得近了,惶惶如喪家之犬一樣。 易偉只覺得渾身虛脫,一屁股坐到了橋邊,倚著橋欄,閉上眼睛回顧著剛才拆彈的經(jīng)過。 他就是這樣,每一次工作結(jié)束之后,不管是完成還是失敗,都要好好地回想一下,剛才的過程中,有哪些地方不對,有哪些地方需要改進,或許又有哪些地方做得十分好,以方便以后的繼續(xù)發(fā)揚。 人們蜂涌著過橋,粵軍少校帶著兩個中尉來到了易偉的面前,原來,橋兩邊負責守護的人都是他的手下。 剛才還對易偉呼三喝四的王連長,此時臉上堆滿了笑容,仿佛是個哈巴狗一樣地拍著他的馬屁“呵呵,兄弟好厲害呀!真是自苦英雄出少年!沒想到呀!沒想到呀!” 易偉白了他一眼,站起身來,淡淡地道“我這就滾開!”說著,理也不理他們,向橋東走去。 少校帶著兩個中尉面面相覷,尤其是王連長,尷尬萬分,忽然覺得自己真得是熱臉去貼了人家的冷屁股,好沒有面子! 少校很是不快,想要正色地訓(xùn)問,忽然聽到東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槍聲和爆炸聲,那邊分明有一場戰(zhàn)斗在進行著。 都是打了無數(shù)次仗的人,聽著聲音,也能夠估計出來,離著此地尚有五六里。 “鬼子來了!”有人叫著,飛跑起來。 許多人都受到了傳染,跟著越過水泥橋,飛快地向西跑去。 少校最終還是收起了自己的威嚴,覺得逃命要緊,哪里再去管那個沒有給他好臉色的拆彈者呢? 此時,蕭凌虎讓林驚寒去通知自己的士兵們趕快列隊過橋,自己迎著易偉而來,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到這個時候,還能夠感覺得到易偉的手在不停地顫抖著。 他知道,易偉還沒有從剛才拆彈的緊張中回過味來。 “真沒想到,咱們兩個會在這里遇上!”易偉當先地開了口。 蕭凌虎很想跟他敘敘話,卻也知道此時并非說話的時候,拉著他道“別說了,快走,鬼子的追兵在后面,馬上就會趕到!” 易偉一臉慘白,卻搖著頭,道“凌虎,你也快些過橋去吧,我要往松江去,不能跟你一起走!” “什么?”蕭凌虎一愣。 松江,那是上海南面的一個縣,也是上海的南面門戶,離著這里尚有八十里。 “你去那里做什么?” 易偉抬起頭,看了看陰郁的天空,忽然有些悲傷,不知道為什么,淚水滾出了他的眼眶,哽咽了一下,還是告訴著他“他去了那里,他是軍長,主動要求到上海來參戰(zhàn),但是他們東北軍過來的時候,這里已經(jīng)敗了,他們被安排往松江那邊斷后,這無疑是去送死!” 淚水越發(fā)得流淌起來,易偉說出這番話來之時,內(nèi)心肯定還有深深的自責。 蕭凌虎知道,易偉口中的“他”,指的是他的父親易中倫。 易中倫是東北軍的實權(quán)人物,是一名軍長。但是,當初因為東北軍沒有放一槍一炮丟掉東北,易偉曾與父親大吵了一架,自那以后,兩個人的關(guān)系并不好,甚至于十分得緊張,幾乎一見面就會爭吵起來。 這么多年過去了,易偉就是因為父親的緣故,沒有再回過自己的家。 蕭凌虎終于明白了易偉的目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