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明黎在心底嘆了口氣,對他們的事不想做任何評價。 “咱們幾個算是又聚在一塊了?!睖厥缱藨B(tài)大方,對于自己和周文律的關(guān)系并不芥蒂,帶著笑開口:“我前幾天知道霍昭回來了,就想著看你有沒有空聚個餐了?!?/br> 明黎抿了口檸檬水,沒有接話。 “咱們也很久沒見了?!敝芪穆傻α讼?,“醫(yī)生都這么忙嗎?” “外科比較忙。”明黎回道,想起了母親對自己說的話,趁著人在,順口問了句:“陳子怡要結(jié)婚了,周叔有跟你說嗎?” 周文律:“說了,可能要回去一趟?!?/br> 明黎:“喔,如果我沒空,你就幫我挑份禮物帶回去吧?!?/br> 周文律微微點頭,應了聲:“行。” 霍昭:“......” 溫淑:“......” 好在此時服務(wù)員端著菜盤子進來,打破了室內(nèi)尷尬的氛圍。 一頓飯四個人吃得各懷心思,溫淑慢條斯理擦了擦嘴,提議去唱會k。 “你可別想著拒絕我,生日我最大。”見明黎想溜,溫淑直接拽住了她胳膊。 就這樣,一行人出了飯點上了周文律的車,導航去附近的ktv。 溫淑坐在副駕駛,后面就只?;粽押兔骼鑳扇恕?/br> 明黎打開手機低著頭在看李放他們聊天,心思卻沒在他們的點上,聊天過了幾頁都沒反應過來。霍昭就坐在她身側(cè),明黎只要稍微抬頭,就能看到車內(nèi)后視鏡里霍昭的眉眼。 本以為時隔多年,她再次見到這個人時,已經(jīng)能夠從容不迫心如止水,但她顯然有些高估自己了。明黎斂著眸,手指無意識的劃著屏幕,電話突然響起,明黎手一抖,手機便掉到了車廂里,她彎下身去撿—— 與此同時,霍昭已經(jīng)先她一步彎下了腰,于是明黎無可避免地只能往車窗處坐開一點,看著對方修長的手指撿起她的手機遞到她身前。 “你的電話?!被粽烟嵝阉?。 明黎淡定地接過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人,右劃接通,胡遙慌亂的聲音已經(jīng)傳了過來:“明黎,不好了,你快回醫(yī)院!” “行,我馬上回來。”明黎原因都沒問,直接回道。 正在和周文律說著的溫淑瞬間安靜下來,問:“醫(yī)院有事?” “嗯?!泵骼钁寺?,覺得很是抱歉,無奈嘆了口氣:“周導,你能先送我去醫(yī)院嗎?溫淑,你們玩的開心,賬算我的?!?/br> “真是的,明黎,又放我鴿子?!睖厥绫г沽司洌€是朝著周文律道:“送她去醫(yī)院吧?!?/br> “我重新導航?!敝芪穆煽戳搜蹖Ш絻x,還是忍不住問明黎:“你們下班后也要瞬間趕回去嗎?” 明黎點了點頭,也沒意識到周文律看不到,認真回答他:“有重要手術(shù)的話得趕緊回去?!?/br> “但你不是還沒拿證嗎?”溫淑帶著疑惑問出聲。 “快了。”明黎應了聲,“而且我想多學點,跟著前輩們多上手術(shù)臺對我也有幫助?!?/br> 這話剛說完,一直沒說話的霍昭淺淺笑了聲,隨即說道:“我也不去了,我跟明黎去醫(yī)院?!?/br> 溫淑沒好氣懟他:“你去做什么?添亂?而且醫(yī)院又不是想進就進。” 霍昭淡淡瞥了一眼她,這才側(cè)著頭對著明黎解釋:“差點忘了跟你說,我這次回國實習的醫(yī)院是協(xié)和?!?/br> “.......”感情那位要來他們科室的高材生就是眼前這位,她還說呢,世上哪來這么多巧合。明黎含蓄地點點頭,道:“那你是先去報道嗎?” 其實對于霍昭在國外學了什么專業(yè),她也曾經(jīng)聽溫淑提過一點,但后來她刻意避開有關(guān)于他的一切消息,所以掌握的也不是很清晰,如今對方卻將答案擺在了她眼前來,有些感慨。 她還以為霍昭會去做那種學術(shù)性的研究,沒想到也是當了醫(yī)生,還和她一樣是外科醫(yī)生。她在心底感慨一聲,但也沒有想要過多去問的意思。 周文律導航左拐右拐將兩人順利送到了醫(yī)院門口,明黎下了車,只來得及和霍昭說了聲跟著她就一路小跑到電梯口。 醫(yī)院的護士見她回來了,忙打招呼:“明醫(yī)生,你可算回來了?!?/br> 趁著電梯下來的瞬間,明黎順勢問:“發(fā)生什么了?” 小護士語速飛快,比劃著跟她說:“你之前那個病人醒了,鬧著要出院,不肯聽我們的勸,還動手打人,現(xiàn)在被胡醫(yī)生他們勸住了,但吵鬧著要見你?!?/br> “滴——”電梯聲響起,明黎摁了開關(guān),率先進了電梯,霍昭也跟著她踩了進去。 此時電梯里只有兩人,空間逼仄,明黎顧不上太多,只能緊緊盯著電梯上升的層數(shù),兩只手無意識地互相扯著。 霍昭站在她身側(cè)一點,問她:“什么病人?” “一個車禍病人,是個女生,要截肢,但之前昏迷不醒,因為外科就我一個女醫(yī)生,所以主任讓我去安撫她的情緒,勸她趁早手術(shù)。” 說話間電梯已經(jīng)到了六樓,明黎一路往病房走,路上已經(jīng)有小護士跑過去給她遞上白大褂,明黎飛快地穿上,轉(zhuǎn)過頭問了聲霍昭:“你要一起嗎?” “去吧。”霍昭點了點頭,又補充了句:“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去哪報道,待會等你下班再說。” “行?!泵骼柰崎_病房的門,一眼就看到了在床上哭的撕心裂肺的女人。 病房里還有其他人,一個大爺正苦口婆心地勸她要想開一點,胡遙和陳放站在她病床兩頭站著。 明黎只掃了眼,就走到了她面前,對方雙眼紅腫,已經(jīng)不知道哭了多久,見她來,情緒才穩(wěn)定了點。 “你想不截肢,也可以。”明黎從旁邊抽了張紙遞給她,語氣淡淡:“陳放他們應該已經(jīng)將風險告訴你了,你已經(jīng)是個成年人了,醫(yī)生并不負責規(guī)勸你動不動手術(shù),我們只給你建議而已?!?/br> 陳放和胡遙已經(jīng)對明黎這看似冷漠的發(fā)言司空見慣,倒是旁邊的大爺沒忍住說了聲:“你這醫(yī)生,怎么能這么說呢,醫(yī)生就是治病救人???” 床上躺著的女人也被她這發(fā)言唬得一愣愣的,瞬間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著明黎。 明黎面不改色,語調(diào)平靜:“醫(yī)生只救自己想醫(yī)治的人,你要不想治,過幾天收拾收拾出院吧,病床留給需要的人?!?/br> 隨即她看也不看那女人,沖著陳放道:“不用在這呆著了,該忙忙?!?/br> 陳放點了點頭,隨即和胡遙真的就不再管,和她一起走出了病房。 關(guān)了房門,明黎一改神色,招了名小護士來,吩咐道:“里面那個病人給我注意下,如果還有什么事直接打我電話。” 等到小護士走了,陳放等人這才注意到跟在明黎后面的霍昭,胡遙撞了一下陳放的肩膀,眼帶調(diào)侃,打趣著問明黎:“明醫(yī)生,不介紹介紹?” “......”明黎犯了難,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什么好的身份安給霍昭。 高中同學?即將要來的同事? 幾番猶豫間霍昭已經(jīng)開了口:“你們好,我是即將來報道的實習醫(yī)生,和明黎是高中同學?!?/br> 哦豁,精彩。 陳放和胡遙各自看了一眼,眼神交流間都已經(jīng)心領(lǐng)神會,胡遙打了個哈哈,笑著朝他伸出手:“原來你就是過幾天要來報道的同事,你好你好,我叫胡遙,歡迎你加入!” 一行人寒暄完,明黎脫了外套,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晚上八點多,她掃了眼依舊還站在旁邊的霍昭,帶了點疑惑問:“不回去?” “等你。”霍昭神色淡淡,絲毫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會讓人誤會。 明黎抿了抿唇,接話:“那我先回去了?!?/br> 說完也不等霍昭回答,就往外面走。 霍昭邁開腿跟了上去,走到她身側(cè),帶了點懶懶的笑意問她:“怎么許久不見,生疏了許多?” “......”明黎面不改色回他:“沒有吧?!?/br> “嗯?!被粽鸦卮鸬寐唤?jīng)心,走到門口才又問道:“住景河小區(qū)?” 明黎帶了點疑惑地看了眼他,點了點頭。 “我也住那,一起回去?”霍昭回道,又補充了句:“主任給我安排的,聽說大部分醫(yī)生都住那?!?/br> “我騎車回去?!泵骼铔]正面回答,卻是婉言拒絕了。 霍昭低頭悶悶笑了下,也不尷尬,像是隨意般地又問道:“要不加個微信?到時候工作上也要聯(lián)系?!?/br> 第58章 微信 他發(fā)了一條新的動態(tài)。 房間里很安靜, 窗簾拉上,只有小夜燈散發(fā)著昏黃的光線,住她樓上的住戶前陣子搬走了, 終于不用忍受對方半夜有時突然傳來嬰兒啼哭聲。 明黎睡眠淺,經(jīng)常一點小動靜就將她吵醒, 當醫(yī)生后稍微好了一點,如果一天工作忙很累的時候,回來還能睡個好覺。 這個環(huán)境應該是很適合睡覺的,但此刻明黎卻有點睡不著了。她翻來覆去看了幾遍自己和霍昭的聊天界面,對方的晚安還掛在末尾, 熟悉又陌生的頭像讓她覺得像一場夢一樣。 她一直都知道霍昭的微信, 只不過從未去添加罷了, 怕自己割舍不下, 狠不下心去放棄。盡管現(xiàn)在因緣巧合卻被霍昭主動加了微信,她還是有一股恍惚感。 因為睡不著,明黎索性起了床,坐到了書桌前,她打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了一個小鐵盒。 明明室內(nèi)沒有其他人, 她卻屏著呼吸像是怕驚動別人一般, 輕手輕腳用鑰匙打開了上面的鎖,伴隨著“咔嚓”一聲,里面的東西顯露在明黎眼前—— 一支沒有筆蓋的筆,一張試卷,一個紙做的小王冠,兩條紅繩做的手鏈,上面還串了枚小珠子, 珠子上還刻了字,還有一張......小紙條。 “黎黎,你這書都還要不要???”黎蓉拿著掃把在一旁幫她收拾東西。 明黎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是她的那些曾經(jīng)競賽用的參考資料,瞬間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干的事,一句不用還沒說出口,到了嘴邊變成了:“這些我來收拾?!?/br> 于是明黎放下手中的東西,轉(zhuǎn)而蹲下身也不嫌臟,一本一本去翻開那些競賽書,終于在其中一本找到了那條紙條。 ——“你是我在α波里想念的人?!?/br> 明黎將紙條一點點撫平,看著自己曾經(jīng)青澀鋒銳的字,有些出神。 長禮門口每逢周日下午學生開學,就有許多小販來擺攤,有賣盜版書二手書的,也有小游戲比如用環(huán)套小東西的,最受歡迎的,是一些賣廉價手工作品的。 明黎這兩串手鏈就是在小攤上買的。她記得是一個大叔,推著小三輪,架了塊木板,用塑料包著,上面擺著一些五彩斑斕的石頭和紅繩,還有一些仿水晶石頭,大叔嘴里吆喝著“三元一根,五元兩根,可以刻字,許愿賊靈?!?/br> 那時她鬼使神差地停在了那個小攤前。 “小姑娘要什么啊?” 大叔態(tài)度熱情,那時明黎尚且有點不好意思就此走掉,又也許心底已經(jīng)有些動搖,于是扯了跟紅線問對方,“這個繩子是用來做手鏈的嗎?” 大叔拿起旁邊已經(jīng)編織好的紅繩手鏈給她看,說:“就是這樣的?!?/br> 紅線對于中國人而言總歸是不一樣的,它被賦予的意義里,最廣為傳泛的便是姻緣一類。 明黎咬了咬唇,猶豫了一下,沒有下定決心。 但大叔是商場老手,一眼就看出來她的糾結(jié),給她科普:“這些珠子都是上好的天然水晶嘞,可以免費刻字,刻你自己的,或者喜歡的,兩個在一起,可以長長久久。” 明黎有些好笑,對方在她這個二十一世紀三好少女前夸談這些,也太離譜了,但更離譜的是,她居然有些心動,真是瘋了。 明黎將那兩根紅繩拿出來放在燈下照耀了一下,珠子上面淺淺的兩個字顯露出來。 許是時間已經(jīng)太久,之前刻字用的漆已經(jīng)掉落大半,只能看出一點點輪廓,但明黎卻清楚的知道上面寫著什么。 一個是沒有送出去的“昭”,一個是至今沒戴上一回的“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