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 顧漢平從金鑾殿走出來的時候,已是暮色沉沉,他尚未離開宮門,便被慈寧宮的人擋住了去路。 “奴才受太后之命,前來請丞相過去用盞茶?!?/br> 顧漢平腳步一頓,轉(zhuǎn)頭走向了慈寧宮。 姜太后邀他入座,命人呈上茶水點心,笑道:“丞相于徐州治水有功,又為朝臣做了番榜樣,實乃百官之首?!?/br> “太后謬贊,今日召臣前來,可有吩咐?” 姜太后無法說服顧宜寧為陸旌納妾,小的不行,只好叫來了大的,她先是夸贊了一番陸家的功績。 顧漢平偶有附和,“小女嫁與攝政王,是天大的榮幸?!?/br> 她輕嘆一聲:“只可惜,陸家子嗣不多?!?/br> 顧漢平瞬間沉下了臉色,一副不愿多言的樣子。 姜太后審視著他,不緊不慢地轉(zhuǎn)動著手上的玉鐲,“你們顧家枝繁葉茂,表親堂親遍布全國,若非家族的原始積累,顧家未必能走到如今的地步。子嗣對一個家族來說有多重要,想必丞相十分清楚,否則你之前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遷就二房?!?/br> 她重重地嘆了口氣。 接著道:“陸家血脈稀薄,哀家的meimei,陸夫人為陸家添了兩個公子,如今卓兒尚且年輕,旌兒需得擔當興盛家族的大任,奈何宜寧的身子……唉!” 顧漢平疲憊的臉上隱有怒火:“太后把真相告訴宜寧了?” “哀家憐惜宜寧,并未告知事實,只多次敲打過她,但小姑娘就是不肯聽?!苯髴n愁地感嘆,“讓別的女子懷孕,生下來以后抱到她膝下養(yǎng)著,也是不錯的辦法,丞相覺得怎么樣?” “此事殿下也知道,殿下不急,太后更不必著急。”顧漢平意圖三言兩語揭過。 “怎么能不急,旌兒一顆心全拴在宜寧身上,老夫人心慈,陸夫人又性子軟,不得哀家這個做姨母的當壞人嗎!” 姜太后情緒有些激動,“戰(zhàn)場危險,一不小心就會喪命,旌兒卓兒都是舞刀弄槍的人,若有天出了事故,陸家血脈全斷,百年功勛后繼無人吶!” 相比之下,顧漢平要冷靜地多,“殿下和陸小公子都是被天命護佑著的人,且驍勇善戰(zhàn),不會輕易受傷,太后莫要多想?!?/br> “哀家的妹夫,陸將軍那般果敢勇猛,不也遭遇了不幸?” “只是意外。” 姜太后見大的這個也頗為固執(zhí),氣腦道:“總而言之,哀家會用哀家自己的辦法來爭取陸家的子嗣。” 顧漢平搖搖頭,一臉不快地出了慈寧宮。 - 此處路況復(fù)雜,馬車彎彎繞繞走了許久,才來到流瓔水榭門前。 顧宜寧上下掃了眼這處居所,她之前來過一次,不過大多都忘了個七七八八。 門口的人嚴備地防著他們。 她將面紗佛開,“不認得我了?” 他們自覺彎身行禮。 “把門打開,我找哥哥有要事相告。” “王妃,二公子說不準任何人進去?!?/br> 顧宜寧耐心告罄:“我一個人進去,也不行嗎?” 知道兄妹兩人關(guān)系親密,五小姐又是個嬌縱的性子,剛才說話的語氣很是不友好,他們仿佛察覺出了危險,猶豫一下后,單把她一個人放了進去。 庭院內(nèi)水流潺潺,風雅清和,顧宜寧提著裙角,剛走到門邊,對面就打開了一道門。 出來的正是顧承安和晉明曦。 瞧見她以后,晉明曦驚訝一瞬,而后垂下頭,默默退回了房間。 顧承安倒是很快恢復(fù)原狀,站在她身前道:“宜寧怎么來了?” 顧宜寧一時沒說出話來,定定地望著他,“哥哥,你——” 她深吸一口氣,緩道:“實在是太過分了!” “別多想,”顧承安揉了揉她的頭,“哥哥只是在和郡主談事情?!?/br> “胡說,我看見郡主耳下的紅痕了,你太讓我失望了?!?/br> 顧承安不怒反笑,“怎么跟前來捉j(luò)ian似的?” 顧宜寧氣不打一出來,此刻的感覺,就跟天上的仙女被偽君子糟蹋了一般,她捂著胸口,臉色煞白,“哥哥是后來變成了這樣,還是原本就這么薄涼自私?” 顧承安避開,只道:“哥哥送你回王府?!?/br> “不用?!?/br> 她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覺胸悶氣短,也提郡主不值。 奈何兩個人仿佛結(jié)成了共識,她就算想幫,也根本無從幫起。 - 從顧承安的別院里回來后,顧宜寧便有些心神不寧,幸好近日啟程去往瑜洲,使得那點郁結(jié)逐漸驅(qū)散。 馬車在路上行了足足四天,才到達瑜洲城。 此時尚未下雪,外面只有呼嘯而過的寒風,比京城中的風聲要兇猛許多。 氣溫驟降,普通冬衣根本不足以御寒,需得在外面再披層狐裘。 寬敞的馬車內(nèi),鋪了層厚厚的地毯。 顧宜寧蜷腿縮在絨毯上面,雙手抱著陸旌的腿,頭枕在他的膝上,睡地十分恬靜。 男人手中拿了本公文,神色莫辨地翻看著上面的字跡。 外側(cè)的炭火燒地啪啪作響,車內(nèi)獨有一番溫情。 忽得,馬車咯噔一下。 顧宜寧毫無預(yù)兆地驚醒,她慢慢抬起臉,眼睫顫了顫,一時有些無法適應(yīng)車內(nèi)的敞亮。 陸旌有意無意地擋住光線,緊了緊小姑娘身上的披風,“睡醒了?” 她輕應(yīng)一聲。 掀開簾子往外看了看。 馬車即將駛到這條路盡頭的姜國公府,國公府的門口,已是站著許多人。 顧宜寧忍不住地拽住陸旌衣角,聲調(diào)有些發(fā)緊,“快到你外祖父家了?!?/br> “嗯,”陸旌復(fù)攥住她手腕,笑了笑,“緊張什么?” 顧宜寧并非緊張姜國公府。 而是略顯激動,這里曾是陸旌生活過的地方。 雖然很短暫。 但,想必十分精彩。 外面那些人中,盡是花團錦簇,不缺嬌妍麗質(zhì)的姑娘。 她又靠回陸旌身上,有些輕懶地感嘆:“瑜洲的姑娘真好看?!?/br> 第63章 寒風凜冽, 從馬車錦簾的縫隙中鉆進來,頓時生出一種刺骨的涼意。 顧宜寧蜷著腿坐在地毯上,手捧暖爐, 愜意地枕著男人的膝骨。 陸旌之前說過,等到了冬季, 就帶她來瑜洲賞雪。 當然,不止是賞雪,他有他的事務(wù)要處理。 這些時日, 陸旌用了幾碗秘藥后,斷情散的毒已經(jīng)解了個七七八八。 暗醫(yī)閣摩拳擦掌, 準備多制些解藥,在江湖上買個好價錢。 奈何陸旌一道命令下去,將此秘方及消息封鎖了起來。 許閣老他們只好作罷, 又往外散了些謠言,說解毒的辦法在瑜洲,用以擾亂林淑妃及四皇子。 顧宜寧大致能猜出來陸旌來瑜洲所為何事。 該是, 名為養(yǎng)傷解毒,實則清肅軍屯。 常言道兵馬未動, 糧草先行。 軍備不足,對于戰(zhàn)爭來說, 是件極其恐怖的事情。 數(shù)年前的戰(zhàn)役中, 上翎軍死去的將士, 僅有三分之一死在戰(zhàn)場, 余下的三分之二,是凍死和餓死的。 因為之前吃了供給不夠的虧。 現(xiàn)在北疆防線上的每一個關(guān)卡,都有相對應(yīng)的供給城市,必要關(guān)頭, 可放開儲備糧倉急供前線。 瑜洲因地段繁華,連供三座關(guān)卡。 若非內(nèi)部出了差錯,陸旌也不會前來這里。 當然,或許還有更深的原因。 正想地入迷時,陸旌突然撩了撩她的發(fā)尾。 顧宜寧回過神來,仰頭看著他,“怎么了?” 小姑娘許是剛睡醒的緣故,眼睫微潤,水眸純澈如許,帶著一點倦意,眼神又乖又軟,專讓人生出些想要欺負她的心思。 陸旌伸出手,指腹從她眼尾掠過,緩道:“在瑜洲,我們需換個身份?!?/br> 顧宜寧想了想,問:“是微服來訪嗎?” “也不全是,換個官吏的身份,”他目光柔和,“想當什么夫人?” 小姑娘張口就道:“巡撫。” 陸旌勾了勾唇角,逗她:“胃口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