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只愿她安安生生地被寵著護著就行,別闖出什么大禍。 誰曾想,她不僅找來了為殿下解毒的藥物,還甘愿冒著風險以身試藥。 雖說那藥被殿下?lián)屃巳?,王妃沒試成功,但這份心意還是值得讓人動容的。 耳邊靜地只剩下呼呼風聲。 顧宜寧被那些灼烈且飽含熱淚的目光盯著,不自在極了,不知怎么回事,她愣是從這些人的臉上看出了“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與欣慰。 她不動聲色地偏開視線,轉(zhuǎn)頭把臉埋進了陸旌懷里。 陸旌抬手,抱緊了身上嬌嬌軟軟的人,不避諱道:“若無要事,自行離去。” 那些將領(lǐng),有眼色的拉著沒眼色的,匆匆離去。 不一會兒,正殿只剩下他們兩人。 寂靜異常,兩道交纏在一起的呼吸聲很是醒耳,顧宜寧閉著眼,縮在溫熱的胸膛上,沒著急起身。 令牌的事,女扮男裝的事,陸旌知道后都沒說什么,輕而易舉便被她糊弄過去了。 下一件事,便是瑤光草了。 瑤光草不怎么入藥,最常見的,是用于媚藥。 她怎么知道的瑤光草,從哪里得知的,為何閣老都不知的東西她知道。 這些問題,想必陸旌都要問個一清二楚。 顧宜寧惆悵地嘆了口氣,斟酌著該如何開口狡辯。 思索一會兒,心中有了決策。 然而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陸旌的問話,耳側(cè)呼吸聲倒是平穩(wěn),她抬頭看了一眼,男人果然是閉著眼的。 不知有沒有睡著。 他閉著眼也是一副淡漠模樣,冷冰冰的,沒有人情味,卻又俊朗無比,在容貌和性格二者的加持下,給人以無限遐想。 顧宜寧伸出手指,放于他唇角,向上提了提。 又湊近看,睜大眼睛,好奇地摸了摸他的下巴,將自己的側(cè)臉貼上去,小心翼翼地蹭了兩下,大抵是剛剃過須的緣故,不疼。 她甚至想數(shù)數(shù)對方的眼睫一共多少根。 興致勃勃地看過去時,對上一道略有深意的視線,顧宜寧嚇地渾身一顫,張口便道:“陸卓!” 陸旌半闔著眼,看起來十分倦怠,藥有助眠作用,而小姑娘在他臉上摸來摸去,軟軟的呼吸皆落在了自己喉結(jié)處,趕消一大半困意。 但聽見她口中名字時,臉色不可抑制地沉了下來,扯了下她的臉頰,“再喊一遍,叫我什么?” 顧宜寧沒聽見陸旌問了什么,慌慌張張調(diào)整好情緒,一本正經(jīng)道:“陸卓會算命,他告訴我,瑤光草能解殿下的毒,但算命算出來的結(jié)果正常人怎么會信呢,所以我才費盡心思,女扮男裝、偷令牌、前來承報藥名的……” 說了一長串話,自己圓地非常圓滿,顧宜寧滿足地彎了彎唇角。 見她提陸卓是因為這個。 陸旌臉上冷意逐漸消減下來,他長臂搭在扶手上,看著小姑娘認真裝乖撒謊的模樣,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了聲。 顧宜寧做賊心虛,忍不住地問,“我說的話,殿下信了嗎?” 陸旌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若是不信呢?” 小姑娘絲毫不慌,慢吞吞從懷里掏出一塊小巧的玉盒,將里面的字契書拿出來,語氣若有所指,矜傲道:“這張紙好久沒拿出來曬太陽了,看,上面還有殿下的指印呢,真好看?!?/br> 當初被她輕哄著按下的保命書,又重現(xiàn)在眼前,晃來晃去,在加上她一臉恃寵而驕,頗顯得趾高氣昂。 本事大了。 還敢威脅他。 陸旌按了按眉心,忍不住笑了下,復而又伸手去捏她的臉,“今天太陽不好,改日再曬,收起來吧?!?/br> 顧宜寧湊過來,“那殿下信我說的話嗎?” “……信?!?/br> 她長舒一口氣,輕柔地把紙張合住,收放在玉盒里,寶貝一樣藏了起來。 第61章 顧宜寧為陸旌尋藥的事, 在上翎軍流傳甚廣,以至于眾位將士們對自家王妃的印象更好了些。 她在軍中名聲大噪,外面對此事卻是一無所知。 林淑妃疑心重, 曾懷疑過陸旌已經(jīng)解毒,但密探說景元殿正在準備他們殿下去往瑜洲的事宜。 定是去瑜洲養(yǎng)傷。 她聽到消息便松了口氣, 沒有人愿意放棄京中的榮華富貴,能讓攝政王放權(quán)遠去瑜洲的,除了斷情散尚未解除, 她想不到其他原因。 初冬已到,天氣一日比一日冷。 現(xiàn)在到了兩國和親的時候, 牽連甚多。 不僅圣上歸京,就連遠在徐州治水的丞相也被召了回來。 除了攝政王接連幾日不見外客,其他一切還算正常, 朝中臣子皆感嘆,朝堂終于有了朝堂的樣子。 他們對于景元殿的異樣早就有所察覺,時刻關(guān)注著那邊的動靜, 再加上京中最近的流言蜚語,皆猜想, 那位殿下從徐州回來就不太對勁,深居簡出不說, 連王府都很少回, 許是病了。 至于病到了何種程度, 并未打探到確切消息。 裕霄居內(nèi)。 侍女進進出出, 忙著收拾著主子們前去瑜洲的行李。 顧宜寧輕捧茶杯,視線停留在離她不遠處的國域圖上面,此次要去的瑜洲,位于北方, 因地形地勢復雜,雪天十分多,卻并不干燥。 每年一到冬天,大片雪花簌簌而下,于茫茫天地間肆意漫舞,似亂瓊碎玉,在銀裝素裹的加持下,瑜洲城猶如仙境般純圣不可玷污。 大批文人墨客前去觀雪,大肆褒揚,無一人敗興而歸,甚至甘愿常年定居在此。 所謂南錦北瑜,是南北兩片地域內(nèi)最繁華的城市。 顧宜寧手指輕敲著臉頰,忍不住雀躍起來。 不只是因為其中雪景名氣大,還因為它對于京城,對整個大晉來說,意義非比尋常。 無論是少年將軍成名的第一仗,還是被選定成了收復故土之戰(zhàn)的據(jù)點,都為這座城市添了莫大的榮光。 陸旌親手締造的傳奇,便是從此處開始。 顧宜寧心中期望越來越盛,恨不得立刻就去到那里。 然而還要在京城多待兩日,等她父親回來,在此之前,不得不做些其他事情冷靜一下思緒。 清點完行李過后,她偏頭輕問:“流月呢?” 春桃也覺得奇怪,“奴婢已經(jīng)多日未見過流月姑娘了,許是被召回了景元殿。” “你去外面喚其他暗衛(wèi)問問情況?!?/br> 不一會兒,春桃便一臉震驚地回來了,“他們說,流月姑娘那日同王妃走散后,被抓進了平西王府?!?/br> 顧宜寧驚訝地起身,回想起當日的情況,流月是背著霍蓁蓁同她們走散的,也難怪被平西王手下的人盯住。 平西王畢竟是一方霸主,手下的精兵悍將比比皆是,想要抓捕流月,并不費勁。 春桃繼續(xù)道,“王妃,與流月姑娘一起被抓進去的,還有小公子和流風?!?/br> 顧宜寧默了半晌,問道:“殿下可曾派人過去搭救了?” “尚無,殿下只派人過去傳了句話,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靜候吩咐?!?/br> 她輕應(yīng)了聲,還未來得及深思,門外便傳來了太后的詔令,邀她去躺慈寧宮。 今日是陛下回到京城的第一天,去慈寧宮,或許能有機會見到那位久病纏身很少露面的君王。 顧宜寧把剛才的事稍稍放下,坐在鏡子前任侍女們?yōu)樗釆y打扮。 上一世,她躺在病床上時,不太能聽到外面的風聲,只記得建永帝死后,繼任的是晉明灝,根本沒有太子和四皇子的事。 建永帝謚號為平,前幾任君主皆是美謚,到他這,便成了平謚,怎么看怎么像是遭遇了逼宮。 且手中還犯下了讓人不能容忍的罪行。 否則,光是朝中那幫文臣也不會同意這個謚號。 那段時間陸旌很忙,每天直至深夜才回王府,看她一眼后又匆匆離開,眼中血絲遍布,讓人一眼就能察覺出他的疲憊不堪。 在王府所留時間最長的那個夜晚,看向她的目光格外溫柔繾綣,哄著她入睡后,才悄然離開,第二日回來時,身負重傷,血跡滿身都是,連續(xù)昏迷三日,高燒不斷,害她擔心許久。 于此同時,建永帝正式退位,交出玉璽皇印,孤身立于大殿上,活活咳死。 顧宜寧輕輕撫著手腕上的琉璃串,眉眼失神。 她乘馬車到達皇宮,還以為又是去赴場小宴,沒想到進入慈寧宮后才發(fā)現(xiàn),被邀請的只有她一人。 姜太后斜倚在軟榻上,見她進來后悠悠坐直了身體,笑道:“宜寧來了?!?/br> 顧宜寧福了福身,坐至左側(cè)位置上,一抬頭,便看見對面木架上掛著的畫像。 畫中清麗婉約的女子手執(zhí)一把花傘,站在湖畔欣賞著水中的錦鯉。 再往旁邊一看,小字寫著公孫府二小姐。 顧宜寧興致缺缺地垂下了視線,姜太后叫她來,左右都是想往陸旌身邊塞人。 孜孜不倦,鍥而不舍。 哪怕她已經(jīng)聽厭了那些話。 姜太后拄著扶手,問道:“看看這公孫府二小姐合不合你心意?” 她從善如流道:“回太后,合不合妾的心意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合殿下的心意?!?/br> “旌兒的后院是你在做主,你同意了就行,哀家不逼著你選誰,看你的眼緣,總之,多少得為旌兒再添兩個侍妾。”姜太后語氣不容置喙。 顧宜寧臉上帶著禮貌的笑,敷衍地點了下頭。 陽奉陰違,對這位萬事和為興的太后,大多時候都是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