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顧宜寧頓時冷靜下來,一時沒來得及計較別人說她壞話,默默回想起之前陸旌在她面前的種種表現(xiàn),不由得摟緊了膝蓋。 她竟然自作多情地把自己當藥,且非要讓陸旌抱。 好像還……還真是在無意識地謀殺親夫。 懊悔一陣后,偏頭看向身側的暗衛(wèi),小聲問:“只有持江湖令的人,才有資格投遞藥名嗎?” “是,世上魚龍混雜的人太多,有真本事的,往往不會明珠封塵,他們手中的江湖令都是通過千番考研才得來的,足以證明自己的身份和能力?!?/br> 她好奇道:“江湖令從何處得來?” 暗衛(wèi)沒多想,只說:“王妃若想把玩,可從殿下那里討要。” “殿下有好多塊嗎?”顧宜寧天真地問。 “一人一塊。” “哦。” 陸旌什么事都不瞞著她,重要的東西不是放在書房就是放在景元殿。 顧宜寧并不想被人知道她曾經(jīng)煉過媚藥的事,如此一來,想要把瑤光草用符合規(guī)矩的方式說出口,只能悄悄借用那塊令牌了。 沒多久,外面終于傳來了陸旌的聲音。 老者一下子恭敬了起來,“恭迎殿下?!?/br> “王妃在何處?” “殿下說笑,老夫這閣子里機關重重,王妃那般嬌貴的人,定不會進來的。”許閣老面上帶著笑。 暗醫(yī)閣每一處機關,每一處毒種他都清清楚楚,這閣中多出來了幾個人,多出來的人被困在哪里,自然也知道。 剛才關閉的石門,是他親手觸動的機關,為地就是想讓困住那嬌縱的女娃子,讓她知道少主中毒的事情,好歹心疼心疼自己的夫君。 也懂點事。 別天天在外闖禍。 她不心疼少主,他們景元殿的人可是心疼地緊。 許閣老很是憂愁,也很是cao心。 陸旌深深看他一眼,“閣老,王妃不曾招惹過你?!?/br> 這語氣,這臉色,便是在施壓。 他搖了搖頭,想當年陸將軍對陸夫人也是如此,結果呢,結果陸夫人在船上跟別的男人偷歡。 陸家的人怎么個個都是癡情種,倒也不全是,還有個沒開情竅的小公子。 許閣老嘆了口氣,只好指了條路。 石門內(nèi),顧宜寧望眼欲穿,很想跑去門邊迎接,奈何腿麻地站起不來。 陸旌一走近便看到小姑娘小小地縮作一團,可憐兮兮的,隨即加快腳下步伐,疾步走了過去,將外袍褪下搭在她身上。 偏她不肯起身不說,還非往角落里縮。 陸旌抑制著輕咳了下,啞著聲問:“躲什么,不認識我了?” 顧宜寧怕他離自己太近會難受,不斷地往冰涼的石墻上貼,“腿麻,過一會兒就好?!?/br> “過來我懷里?!彼咽稚爝^去,“我抱著你?!?/br> “不?!?/br> 石洞內(nèi)寒氣過重,陸旌由不得她任性,把地上的藍色錦袋斜挎到她脖頸上,將人兜進了懷里。 他起身,穩(wěn)步穿過眾人的視線。 從暗醫(yī)閣走出,仿佛重見天日一般,眼前色調(diào)明艷了許多。 顧宜寧聽著耳側沉重的心跳聲,總擔心他下一刻就會吐血。 “我自己下來走路?!?/br> 陸旌不松手,穩(wěn)穩(wěn)抱著她往前走。 實際上顧宜寧已經(jīng)感受到了他肢體的僵硬,她每亂動一下,男人的下顎就繃地更緊一些。 明明很疼,非要忍著。 顧宜寧將掌心覆到他胸口處,突然開口:“殿下中的是斷情散,這么抱著我,一點異樣都沒有,是不是不夠喜歡我?” 枯葉卷地,衣袖盈風。 陸旌怎會聽不出她聲音里的疼惜,平時撒嬌都理直氣壯的人,現(xiàn)在滿心滿眼都是擔憂,嘴里問著跋扈的話,卻是想同他拉開距離以減輕他的痛苦。 他心里驀地一軟,仿佛哪里塌陷了。 “宜寧?!?/br> “嗯?” 陸旌淡道:“斷情散的意思是,不能斷情,只有心愛的人陪在身邊時,方可減輕痛苦。” 顧宜寧聽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著瞎話,剛才那點難過一下子消解開了,她小聲埋怨:“陸旌,你怎么也學會騙人了!” - 顧宜寧從書房的暗格中摸到令牌,換了身男裝,在銅鏡面前照了又照,看著像是一位長相柔美的公子。 午時過后,她在侍女們的掩護下離開了王府。 才過了飯點的街上沒什么行人,她掃眼四周,見沒有暗影,便以為躲過了身邊那些暗衛(wèi)。 實際上在暗處的人一直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們尊貴無比的攝政王妃。 在見識過她以多對一欺負陸卓,逼陸卓穿女衣、出攤為人算命的行事手段后,對此番女扮男裝的行為也不覺得大驚小怪。 左右殿下只是讓他們保護好王妃,且不準干預她任何想要做的事情,給了她絕對自由。 他們這些暗衛(wèi)就只聽命行事,悄悄跟著顧宜寧。 顧宜寧毫無察覺,走到景元殿門口,說明來意。 門口的侍衛(wèi)總是換人輪流值守,好不容易看見一個持江湖令前來討要懸賞的人,立刻進去向暗醫(yī)閣請示。 等回復的閑暇時間,有不少路過的將士好奇地打量著她。 顧宜寧有些不自在,生怕被人識出,她拿出腰間的令牌遞了過去,“可否讓我進去等候?” 侍衛(wèi)接過令牌,剛要放她進去,還沒開口,卻瞬間神色大驚。 他用手掌擦了擦令牌,定睛一看,嚴肅道:“這令牌哪來的?” 顧宜寧面色坦然:“當然是我自己掙來的?!?/br> 侍衛(wèi)看她的眼神越來越鋒利,揮了下手,“膽敢盜取殿下的令牌,嘴硬不認,拿下他。” 頃刻間,數(shù)十支銀槍皆對準了她,將她團團圍住。 顧宜寧蹙了蹙眉,沒想到他們能看出來那令牌是陸旌的,她穩(wěn)住心神,不滿道:“你們就是這樣對待江湖來客的?” “你偷取殿下的令牌,卻有膽子來我景元殿討賞,真是自投羅網(wǎng)?!?/br> 她不緊不慢地理了理衣袖,從容道:“我既然能夠從守備森嚴的攝政王府盜取物品,便足以證明我的本事和實力,江湖令早晚會被我收入囊中?!?/br> “我來,是因為仰慕殿下的英才,不忍他被毒火攻心,所以才好心說出那一味藥名,你們不領我的情誼,卻計較一塊破令牌,真是不知輕重?!?/br> 她那副氣定神閑的模樣,蠻能迷惑別人。 忽而,遠遠傳來一道沙啞混濁的聲音,“好伶牙俐齒的小頑兒,進來,老夫會會你?!?/br> 顧宜寧見來的人是暗醫(yī)閣閣老,雖然不是許閣老,而是出現(xiàn)次數(shù)寥寥無幾的王閣老,心里也還是有些發(fā)虛,她深吸一口氣,跟著走了進去。 但處處危險的暗醫(yī)閣是絕對不會再進去的,剛走沒一會兒,她停下步子,道:“就在這里議事吧,我喜歡吹吹風。” 老者捋了一把胡須,審視地望向她,“請問公子,夏歡第三物為何種藥材?” 她未經(jīng)猶豫便說出了口:“瑤光草?!?/br> “瑤光草性寒,生在極寒之地,繁衍較慢,并非常用藥材,”老人看她一眼,“那你說說,為何是瑤光草?” 顧宜寧眨了眨眼,“夏歡第三物名字就叫瑤光草,是當時發(fā)現(xiàn)此類藥材的長輩起的名,還能有什么為什么嗎?” “老夫問你的是,把瑤光草入藥的藥理是什么。” “鄙人愚鈍,只知其別稱,不知其藥理?!?/br> 顧宜寧欣慰閣老對解藥的嚴謹,又怕對方不信,于是便道:“若閣老不信,我留下來試藥如何?” 老人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信了三分,“最好不過,若此藥不對,你也該負責?!?/br> 還沒為她安排好去處時,便見逆著光走來的玄色身影,肅殺又清正,威儀滿滿,王閣老躬身道:“殿下,此人提供了最后一味藥名,并且愿意親自試藥?!?/br> 陸旌掃了眼身側的人,小姑娘做賊心虛地移了移腳步,別過大半個身子。 他緩聲道:“抬起頭來,給本王看看?!?/br> 顧宜寧捂著脖子,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樣,全身上下都在招示著,她不舒服,她很難受。 王閣老拆臺,“剛才還好好的。” 陸旌吩咐道:“閣老可先配藥,按著她給的藥材去配?!?/br> “老夫這就叫上其他人一起?!?/br> 人走以后,周邊只剩他們兩人。 顧宜寧下意識地去拎裙角準備逃走,然而這是男子的衣物,沒有繁瑣的裙尾。 她默默放下手,禮貌道:“殿下,告辭,鄙人要去暗醫(yī)閣試藥。” 陸旌適當提醒,“懸賞還未領?!?/br> 顧宜寧:“懸賞自然要等到解藥有效后才給。” “本王不喜歡虧欠別人。你想要什么直接說出來即可?!?/br> 聽著男人輕淡的口吻,顧宜寧心虛不已,她很想說目前最想做的是離他遠些,或者讓他離自己遠點。 她用手擋著臉,悄悄從指縫中看了眼站于身側的男子,慢慢醞釀著逃跑的意圖,逐漸挪動腳步,而后轉身,還沒跑兩步,便讓人握住了手腕。 被那力度輕輕一帶,就退回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