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女子塞給謝微之一個精巧的銀質(zhì)酒壺:“去,為宴上賓客敬酒!” 不是這么倒霉吧... 謝微之無語凝噎,握著酒壺,被迫跟著幾個紅衣女子向舉辦壽宴的正廳前去。 若是在這里動手,她今日怕就真的跑不了了。謝微之硬著頭皮跟上身前女子的腳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正廳之中,魔尊離淵高坐主位之上,左右便是羅剎教兩大護(hù)法,兩側(cè)北境三十六域魔道各統(tǒng)領(lǐng)按身份修為列席。 廳中數(shù)名舞姬素手纖纖,伴著絲竹之聲起舞,角落燃著味道清淺的熏香,席間觥籌交錯,叫人忍不住醉在這無邊風(fēng)月之中。 離淵于主位上自斟自飲,面色冷淡,在這一片熱鬧之中甚是突兀。 但也沒有任何人敢上前攪擾他半分。 北境三十六域中人都清楚,魔尊離淵性情莫測,最是難以揣度,在他面前,最好便是少做少錯。 紅衣侍女魚貫而入,依次為席上來客斟酒。 謝微之一邊敬酒,一邊用余光打量著廳上情形。 除了合道期的魔尊離淵,羅剎教左右護(hù)法都是化神修士,下屬北境三十六域中統(tǒng)領(lǐng)也有七八人是化神,席上元嬰數(shù)十。 便在謝微之盤算情況時,又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只是這一次,動手的人顯然不懷好意。 “來,小美人兒,陪我喝一杯——”面色暈紅,相貌平平的中年相貌元嬰抓著謝微之,調(diào)笑道。 謝微之抬眼,只見周圍同這人一般做法的絕不在少數(shù),靠,你們羅剎教玩這么大么? 正當(dāng)她在猶豫要不要忍一時風(fēng)平浪靜之時,那元嬰的手得寸進(jìn)尺地試圖摸向她腰間。謝微之瞬間就將忍下的想法扔到了九霄云外,她手腕一轉(zhuǎn),輕易便將毫無防備的元嬰修士當(dāng)場掀翻。 下一刻,謝微之沒有絲毫猶豫,轉(zhuǎn)身向門外遁去。 “何方宵小,竟敢闖入魔宮行兇!”注意到這一幕的人厲聲喝道。 立時便有數(shù)道不同的靈力向謝微之后背襲去。 動手的人修為至少也是元嬰,卻都被謝微之及時躲過,只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的幻形術(shù)便無法再維持。 “紅綃夫人!” 幾道聲音同時響起,看見謝微之相貌的人紛紛變了臉色,動了手的人都不由心中一突。 身為離淵唯一的夫人,紅綃算是羅剎教下屬首要討好的對象,她的容貌,自然也是為眾人熟知的。 “這不是夫人!”當(dāng)即便有人反應(yīng)過來,不過筑基修為的紅綃,可沒有本事躲過這么多元嬰修士的招式。 意識到這一點(diǎn),立刻有人喝道:“將她拿下!” 數(shù)名元嬰、化神齊齊動手,聲勢浩大,謝微之沉下眼,決議便是拼著受傷,也要先逃出這廳中。 離淵站起身,右手一揮,所有襲向謝微之的攻擊便被瞬間化解,在場眾人紛紛不解地看向他。 “誰若傷她,本尊便將他挫骨揚(yáng)灰——” 離淵右手一抓,已經(jīng)逃到門邊的謝微之便被一股巨力抓擒著退到離淵身邊。 他握住謝微之的腰,將她抱在懷中,在她耳邊輕聲低喃道:“微之,原來不是我的錯覺,你真的回到了我身邊...” 兩人姿態(tài)親密,宛如情人耳鬢廝磨。 絲竹之聲驟停,早在方才謝微之動手掀翻人的那一刻,廳中舞女便已停了動作,驚惶地退在一旁。 看見主位上這一幕,在場羅剎教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鴉雀無聲。 那好像不是紅綃夫人,為何尊上會對她這樣親密?何況,即便是紅綃夫人,似乎也從未同尊上這樣親近過。 羅剎教上上下下誰人不知,尊上平生,最厭有人靠近他。 坐在離淵左首的裴知與若有所思,袖中手指微微一動。 “哥,這是怎么回事???!”裴知惜靠近兄長,抓著他的袖子,眼巴巴地問道。 她的目光黏在謝微之身上,心中第一時間竟是忍不住的擔(dān)心。好歹相處了幾日,裴知惜一眼就認(rèn)出,尊上懷中的,就是那個假冒紅綃的女子。 事情的發(fā)展好像超出了她的想象,這張臉… “尊上的私事,可不是我等能置喙的?!迸嶂c姿態(tài)悠然,慢條斯理道。 他們要做的,就是看戲便好。 “回你奶奶個頭!”被強(qiáng)行抓回的謝微之怒聲罵道,右手中匕首閃現(xiàn),毫不客氣地刺向離淵。 離淵堂堂合道大能,自然不會畏懼這點(diǎn)招式,像是逗她玩兒一樣,在方寸之間與她交手?jǐn)?shù)次。 藏在袖中的左手畫下最后一筆,靈光閃動,謝微之瞬間出現(xiàn)在幾丈之外。 毫不戀戰(zhàn),謝微之再次向廳外逃去,因著離淵方才那句話,無人再敢對謝微之動手。 “微之,你逃不掉的?!彪x淵右手靈光浮動,幾道屏障立刻攔在謝微之面前。 謝微之飛遁向前,面色沉凝,右手畫符,靈氣相撞,打破面前屏障。 離淵并不急,謝微之修為不過金丹,要想逃出魔宮才是癡人說夢,他不介意陪她消磨一二時間。 但是就在這一刻,正廳屏障從外被人強(qiáng)行破開。 “小謝!”晏平生從外殺進(jìn),手中三尺青鋒,仿佛神兵天降。 謝微之說不清心中第一感覺是驚是喜,口中道:“你怎么來了?!” “駱飛白已經(jīng)脫困,我見你不來,這才回還?!标唐缴奔苯忉寖删洌蛑x微之伸出手。 謝微之握住他的手,兩人同時沖出正廳大門。 門口,晏平生和謝微之腳下有法陣一亮,兩人便失去了蹤影。 誰也沒想到,壽宴當(dāng)日竟會發(fā)生這等變故,目睹一切的羅剎教眾人均屏聲斂氣,沒有任何人敢抬頭瞧一眼離淵現(xiàn)在的臉色。 離淵的臉色確實(shí)不大好看,他冷笑一聲,下一瞬消失在原地。 謝微之和晏平生已經(jīng)遁出魔宮,但兩人并沒有樂觀,離淵乃是合道大能,他們想甩脫他,恐怕沒那么簡單。 二人同時畫符,借此來略微阻下離淵腳步。 可惜,金丹和合道的修為差距,還是太大。 數(shù)道幽黑光柱將謝微之和晏平生困在原地,離淵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并肩而立的兩個人,神色微沉。 他向謝微之伸出手:“微之,跟我回去。” 晏平生擋在謝微之面前,在這般危急的情況下,臉上還是帶著笑:“你做夢?!?/br> “小小金丹,也敢在本尊面前放肆!”離淵對謝微之不同,但對晏平生,就沒有那么高的容忍度了。 拂袖一揮,一道靈力氣勢洶洶地襲向晏平生,那是尋常金丹,決計(jì)擋不住的一招。 謝微之上前一步,和晏平生同時出手,兩道靈力匯成一股,抵消了來自離淵的靈力。 “跟我回去,微之?!彪x淵的面色越來越冷,他重復(fù)了一次方才那句話。 “我為什么要隨你回去?!敝x微之勾著唇,輕嗤一聲,“你我,有什么關(guān)系么?” 這句話,直直扎在離淵心間。 “兩百多年了,你對我,還是這樣無情?!彪x淵輕聲道?!按藭r相望不相聞,愿逐月華流照君?!?/br> “微之,兩百多年前,我沒有能力留住你,但今天,我可以?!?/br> “你同我回去,我便放過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子?!彪x淵冰冷的目光掃過晏平生身上。 “魔尊威脅人的本事倒是不賴。”晏平生握住謝微之的手,示意她不要答話?!翱上Ь退阄⒅饝?yīng),我也不會同意?!?/br> 再撐一會兒,他老爹應(yīng)該已經(jīng)收到他的傳訊趕來了! 若是被這魔尊將微之帶回魔宮,他老爹身為晏氏子,顧忌北境三十六域勢力,也不能強(qiáng)行闖宮去救微之了。 離淵比晏平生想象的更加殺伐果斷,在他話音剛落的那一刻,一道比之前威力更甚的黑芒瞬間撲向晏平生方向。 這一擊,晏平生是懷著重傷兩人的心思,絲毫沒有留情?;蛟S離淵也意識到什么,不惜傷了謝微之,也要先將她帶回。 便是重傷,羅剎教天材地寶無數(shù),要治好謝微之也不難。至于晏平生,離淵根本不在乎他如何。 合道大能的認(rèn)真一擊,不是兩個金丹修士能擋住的。在黑芒襲來的那一刻,晏平生轉(zhuǎn)身,將謝微之緊緊護(hù)在懷中。 他運(yùn)轉(zhuǎn)靈力,竟是直接將自身化作一道堅(jiān)實(shí)屏障擋在謝微之面前。 下一刻,黑芒重重?fù)粼陉唐缴蟊?,饒是被他護(hù)在懷中的謝微之也不由氣血翻騰,她倉促抬眸,正看見晏平生口中噴涌出鮮紅的血液。 他將自己化作屏障,被他護(hù)在懷中的謝微之固然沒有受傷,但晏平生自己,卻像一面被擊碎的盾。 鮮血落在肩頭,謝微之腦中一片空白,她根本想不到晏平生會這么做,這樣不顧一切地護(hù)住她。 “晏平生——” 謝微之不知道,在抬頭的瞬間,她眼中滿是驚惶,眼淚大顆大顆地順著臉頰滑落。 謝微之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流過淚了,她以為,這世上,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讓她落淚了。 晏平生后背血rou模糊,他眼神渙散,全靠謝微之將他的身體撐住才沒有倒下。 別怕,微之… 晏平生想說,別怕,他會陪著她,所以無論發(fā)生什么,她都不要怕。 他借著最后一口氣,抬起手,指尖剛剛觸到謝微之臉頰,眼前的黑色漸漸擴(kuò)散開,他的神智好像被強(qiáng)行拖拽著沉入水中,無法掙脫。 晏平生的手無力垂下,他好像一具失去生命的木偶,毫無聲息地靠在謝微之懷中。 謝微之抱著晏平生,一身衣裙被鮮血染紅,他流了好多血,謝微之從不知道,一個人,能流那么多的血。 “相里鏡!”她眸中含淚,赤紅著雙目看向離淵,話中帶著深沉恨意。 第60章 人這一生,難免會犯幾次蠢…… 謝微之抱著晏平生, 血染重衣,她怎么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如此。 或許是她太自信了, 或許是她覺得,便是被離淵抓住, 也不會傷她性命,最糟的情況,不過是被關(guān)上三年五載, 她修至化神,便有與其一戰(zhàn)之力。 可謝微之沒想到, 有個傻子,會回來救她,會不顧一切擋在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