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霜月居中,葉銘神情凝重,他心知今日之事葉靈未必占理,但她是自己meimei,無論做了什么,自己都不得不替她遮掩一二。 大師兄有命,書院之中不允許私斗,那便只有將方才的動靜當(dāng)做是這二人出的手。 他也不打算為難謝微之和蕭故,總歸無人受傷,也未曾損壞什么,只要將他們擒下帶到刑律院,訓(xùn)誡兩句,再將人放了便是。 從丹田中召出符筆,葉銘重重在虛空一點,一道墨跡挾著靈力重重襲向謝微之和蕭故。 蕭故抬手,輕描淡寫地便將其化解,口中還有余暇點評道:“上陽書院的法術(shù),頗有些玄妙之處?!?/br> 他不過是筑基,對上金丹期的葉銘卻沒有絲毫慌亂。 葉銘抿著唇,因著他并不打算真的傷了這兩人,許多傷害強(qiáng)的法術(shù)便不好用出手。 那便只有… “諸位師弟,結(jié)陣!” 葉銘一聲令下,隨他來的眾執(zhí)法弟子紛紛散開,各自占下一個方向,齊齊拿出符篆向其中灌注靈力。 “符文成陣...”謝微之若有所思,喃喃低語道。 “若是感興趣,不妨等成陣之后,細(xì)細(xì)看看?”蕭故提議道。 謝微之挑眉看著他:“我從來不喜歡做沒把握的事?!?/br> 她并不清楚這符文成陣之后的威力,萬一真被抓住了,豈不是很尷尬? 說完,謝微之手持青竹枝,踏著浮游步向前,依次敲在上陽執(zhí)法弟子脖頸之間。 “漂亮!這是什么招數(shù)?”蕭故贊道。 “我當(dāng)日在凡世游歷,從一位老乞丐手里學(xué)來的?!敝x微之敲暈最后一個執(zhí)法弟子,回頭笑道,“這叫,打狗棒法——” 葉銘兄妹聽到此處,不由都變了臉色。 青竹向后一揮,擋住背后來自葉靈的一張符篆。 兩相僵持之間,那張符篆慢慢燃盡,化作無形。 蕭故沒想到葉靈居然不顧名門大派的風(fēng)度,使出偷襲這樣的手段。 他皺眉道:“原來上陽弟子,最擅長的竟是偷襲?!?/br> “胡說八道!”葉靈漲紅了臉,怒聲喝問,“何方宵小,膽敢污我上陽名聲!” “如我們這般宵小,可未曾行偷襲之事?!笔捁食谅?,眼中帶了一絲冷意。 葉銘心知今日之事無法善了,如果執(zhí)法弟子不能抓住這兩人,不僅他們丟臉,連上陽也會顏面掃地。 修真界弱rou強(qiáng)食,只要足夠強(qiáng),那就是道理! 當(dāng)下最緊要的,是擒下這兩人,證明執(zhí)法弟子并非無能。 葉銘不再顧忌,握住符筆,放開吸收周遭靈氣,符筆上光華閃爍,威勢駭人。 這一擊之下,整個小院恐怕都要化為烏有。 “接得住么?”蕭故盯著葉銘,口中問。 “可以試試?!敝x微之含笑道,眼中卻是非同一般的鄭重。 蕭故右手中隱隱有靈力匯聚:“不跑路?” “好好的院子,就這么毀了未免可惜?!鼻嘀裰υ谥x微之手中轉(zhuǎn)了一圈,靈力纏繞而上?!昂螞r我看院子里這叢芙蓉花,對那小姑娘挺重要的?!?/br> 一直躲在角落,一言不發(fā)的南宮月聽了這句話,不由一怔。 蕭故點點頭:“也好,此番正好叫我領(lǐng)教一下,上陽書院金丹符修的手段?!?/br> 但葉銘這一擊,并沒有順利發(fā)出。 “都給我住手!”隨著這句話,葉銘符筆上匯聚的靈力被強(qiáng)行打散。 他被靈力的余波震得后退幾步,側(cè)身看去,瞬間白了臉色。下一刻,葉銘屈膝半跪在地,深深垂下頭:“大師兄!” 大師兄? 謝微之也轉(zhuǎn)頭看去,看清那張臉的瞬間,她也變了臉色。 什么情況?! 她絕對沒來過上陽書院,連青崖域都沒來過,怎么還是在這兒遇到了老相識?! 這可真是見鬼了! 跑路,必須立刻跑路! 謝微之正想畫符,卻感受到整個小院的氣機(jī)都被鎖住,以她現(xiàn)在的修為,根本不可能強(qiáng)行突破。 謝微之深吸一口氣,該死,你來就來,干嘛還要把周圍都封鎖了! 她咬牙躲到蕭故身后,引來他奇怪的一眼:“怎么了?” “江湖救急,你先幫我擋住,之后再解釋!”謝微之壓低聲音道。 她心中懊悔不已,真是怕什么來什么,這一面見得,堪稱猝不及防。 現(xiàn)在跑路是不可能了,只能希望他注意不到自己。 蕭故目光古怪,顯然對她這番舉動十分狐疑。 見到子書重明,葉靈和她身邊幾個小姑娘也齊齊俯身:“見過大師兄!” 子書重明臉上已經(jīng)沒了平日如沐春風(fēng)的淺笑,他看向葉銘:“怎么回事?” “是弟子無能,察覺到此處有人私斗,前來擒拿,卻不想學(xué)藝不精,丟了書院的臉面,請大師兄責(zé)罰!”葉銘請罪道。 他的確沒有說謊,但一番話避重就輕,也是本事。 “大師兄,是他們出言不遜,我才會動手,您別怪我哥!”葉靈上前一步,咬著唇擋在葉銘面前。 上陽書院上下都知道,在大師兄面前,最好不要說謊。 “阿靈,退下!”葉銘急道。 子書重明冷冽的目光落在葉靈身上:“書院門規(guī)第七條為何?!?/br> “書院之內(nèi),任何人不得私斗。”葉靈難堪地低下頭。 “原來你還記得?!?/br> 子書重明負(fù)手而立,語氣并不見多么嚴(yán)厲,葉靈卻立時紅了眼眶,險些落下淚來。 便在這時,桃夭和湛晨及時趕了來。 “重明,你先別生氣,說不定有什么誤會?!碧邑部匆娺@一幕,從袖中取了帕子,小心地為葉靈拭去眼淚,轉(zhuǎn)頭對子書重明道。 謝微之躲在蕭故身后,偷偷瞧著桃夭,她也在這里?也對,他在,她應(yīng)當(dāng)也是在的。 湛晨看見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執(zhí)法弟子,皺了皺眉,依次用靈力將他們喚醒。 “湛師兄…” “真是沒用,連兩個散修都打不過,明日起加一倍的訓(xùn)練量!”湛晨斥道。 一眾執(zhí)法弟子垂頭喪氣地應(yīng)是。 另一邊,桃夭收了帕子,又走到蕭故面前:“道友見諒,門下弟子年幼,行事不免有些莽撞,還請道友多多包涵?!?/br> 她這般態(tài)度,顯然就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對,此處乃是上陽之內(nèi),上陽自然要護(hù)著自家弟子。 隱隱看見他身后少女的發(fā)頂,桃夭溫柔笑道:“這位姑娘可是被嚇到了?一切不過是...” 她說著,無意一眼,卻瞥見熟悉的容顏,頓時所有的話都哽在了喉間。 “謝微之...”桃夭失聲喃喃,腦中一片空白,她下意識退后兩步。 蕭故下意識轉(zhuǎn)頭,對上謝微之目光:你們認(rèn)識??? 謝微之捂住臉,自閉了。 這都兩百多年了,你是怎么做到一眼就認(rèn)出來的? 桃夭的聲音不高,卻被子書重明聽得清清楚楚,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桃夭臉上驚詫的神情不似作偽。 子書重明心中一緊,繞過桃夭走向蕭故背后的謝微之,舉止之間竟叫人品出幾分惶恐。 謝微之低著頭,腦中飛速運(yùn)轉(zhuǎn),這種情況,她要怎么脫身才好,她真的一點也不想和他們來一出故人重逢淚漣漣。 白衣少女仿佛害羞一般微微垂著頭,露出一截纖長白皙的脖頸,子書重明怔怔地看向她,一步步緩緩靠近,似乎怕驚擾了什么。 謝微之聽著他一步一頓的腳步聲,心中煎熬,算了,死就死吧! 她抬起頭,直直看向子書重明。 他眼中映出那一張熟悉的容顏,心臟在這一刻無法控制地縮緊,子書重明瞬間失卻了所有平日的冷靜,顫聲道:“微之...” 任誰都聽得出他話中的悲傷。 在場所有上陽弟子都面面相覷,他們從來沒見過子書重明這樣一面。 上陽書院大師兄子書重明,是上陽弟子心中溫柔強(qiáng)大,近乎無所不能的存在,何時會露出這樣脆弱的神情? 湛晨撓著頭:“謝微之...這名字好熟悉啊...” 對了,這不就是大師兄死去的那個愛人么?大師兄前些日子去拜祭了她,今日才回來呢。 她不是死了么? 難道是...詐尸了?!湛晨瞪大了眼。 桃夭突然開口,聲音嘶啞:“重明,你清醒一點,她不是謝微之!” “謝微之兩百多年前就死了!”她攔在子書重明身前,“你眼前這人,不過是同她生得相像罷了!” 謝微之也反應(yīng)過來,對啊,她現(xiàn)在這具身體,可是十六歲時的模樣,她怎么忘了這事兒! 謝微之眼睛一亮,原地復(fù)活。 什么叫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就是?。?/br> 子書重明停下了腳步,在最初的失神之后,他終于冷靜下來。 神識掃過,謝微之身上的確沒有幻術(shù)偽裝的痕跡。時間是天道的禁忌,是無人可觸及的禁區(qū),所以眼前這個少女,絕無可能是謝微之。 子書重明心中還存著微末的希望,他看向謝微之:“微之...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