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挪開。

    穆彤彤笑了起來，”沈水月，你總是這樣的天真呢！你不明白，大家生來就不同，我見識過的黑暗，出乎你的意料。你知道同樣一個寢室里的人，為什么自相殘殺？是因為不搶就沒飯吃才干什么的？不，僅僅是為了愚蠢的感情。

    我每當(dāng)這時候就想感嘆，和從小要掙扎求活的我相比之下，你們根本不明白自己有多么受到上天的眷顧。”

    “我?！蔽覇柩?。

    “我現(xiàn)在雖然是在干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但其實(shí)我也很想無憂無慮的上學(xué)讀書哪。

    姍果我祖父的父親……也不用扯到那么遠(yuǎn)，如果自己的母親不是那么狠心短命的話，我就能上學(xué)，也能過著有手機(jī)看有車子坐的生活了?！蹦峦粗液鋈荒蛹拍匦α顺鰜?。”或許就是因為我抱著這種意識的關(guān)系，之前才會變得討厭你們哪。”

    “沈水月，我不配……”

    “不過?！蔽蚁蚰峦斐隽穗p手，就算你是這樣子，我覺得和岳文斌他們不一樣，依舊是自己的戰(zhàn)友。

    和我同船共濟(jì)，并肩與敵人作戰(zhàn)。

    我說的沒錯呢？”

    “思?！蹦峦兆×宋宜斐龅氖帧Ｄ贻p真好。”

    我為何沒注意到，她的手掌因為從小就每天打工、cao作農(nóng)具，在不停勞動的情況下，雖然年紀(jì)輕輕卻已變得十分粗糙。”我，不會忘記你的，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再回到這個地方，自己知道了，會等你的。”

    我握住了我們的左右手，注視著對方的眼睛立下了如此的誓言，看著背著夕陽凝望的穆彤彤，我露出了微笑。

    這令我回想起在龍?zhí)舵?zhèn)從岳夫人口中最后所聽到的話。

    岳夫人既沒陪同虎姑，也沒陪同岳詩音一起行動自己早已單身一人離開了地方?！蹦阋x開這個地方？你不回去龍?zhí)舵?zhèn)？這到底是為什么！我對著岳夫人開口。

    岳夫人微笑著，向忍不住提高音量反問問題的我說道，感謝沈同學(xué)到現(xiàn)在的一切努力，因為我一回去，就會阻礙岳詩音的成長呀?！?/br>
    “理由又是什么呢？岳詩音小meimei也才二八年華，是需要父母在一旁關(guān)愛她的年齡。

    即使不提這個，她已經(jīng)失去了岳家，卻連您也一起鬧失蹤，您可知她會吃了多少苦嗎。

    你一句話，岳詩音小meimei她真的是拼了命、盡自己所能發(fā)揮最大的能力努力哪?！蔽抑霸涝娨衄F(xiàn)在是以那丫頭來稱呼。

    但現(xiàn)在，我還是喚她岳詩音小meimei“對她倍加疼愛，或者是因為我的心里只有石苓人沒有高秋梧了。這一點(diǎn)我再清楚不過了。

    也正因為如此，才更不能回去?！?/br>
    “為什么？自己不懂你的理由?！?/br>
    “森林中有一棵參天大樹倒下之后，會有過去不曾見過的全新小樹在那里開始生長。

    這是為什么呢？”

    “因為在參天大樹倒下之后，陽光會射進(jìn)來?！?/br>
    “沒錯。

    可是，如果原先的參天大樹又回到那個有陽光普照，小樹一路成長茁壯的地點(diǎn)的話，小樹的發(fā)展會如何？”

    “咦……自己所能伸長了身子，沐浴在陽光下才剛要開始茁壯的小樹，會因為陽光被遮住而落得枯萎的下場。

    不是嗎？我也明岳夫人以樹想表達(dá)的涵義?！笨墒恰墒恰辉副硎菊J(rèn)同?！敝耙驗楦赣H不在的緣故，岳詩音宛如脫胎換骨般成長了?，F(xiàn)在我才明白，包辦代替是不行的。

    那孩子所需要的，不是我回到她的身邊，而是渾然忘我地向前沖到自己的極限為止。

    直到和森林中其自己的參天大樹長得一樣高大為止。

    如果，在長大的途中發(fā)生了什么碰壁的事，那個時候我再回來哪?！痹婪蛉朔€(wěn)健地說道，岳夫人，那么您要上哪去哪……？面對這樣發(fā)問的我，岳夫人所回覆的答案，是個既令人威到意外，又令人覺得十分有自己的風(fēng)格的回答。“岳默業(yè)生前，一直想把自己的事業(yè)和岳家的家族產(chǎn)業(yè)分開來，脫離家族的陰影，現(xiàn)在他不在了，我要把這一攤子事情挑起來！”

    是嗎……我沒有再多做挽留，我最清楚岳夫人個性雖然穩(wěn)健，可是一旦說出口的事就絕不會放棄?！蹦俏以撛趺锤涝娨粜eimei說明才好呢？先行回去龍?zhí)舵?zhèn)的岳詩音和虎姑在那場大火之后，離開警察局后，便與痊愈的岳夫人再會了。

    ”哪，夫人！”

    “是虎姑嗎?！?/br>
    “原來您還活著呀！我真的好高興?！笨粗业匾还赡X沖向岳夫人，臉上堆滿了笑容緊緊擁抱的虎姑，岳詩音感覺有些生澀地開口擠出話來：呀，母親。”

    “嗨，詩音?！?/br>
    “虧你還能活得好好的哪?！?/br>
    “是哪?！痹涝娨舻男那橄氡睾軓?fù)雜，雖然闊別兩年才終于重見到過去一直令自己魂牽夢縈的高秋梧，可是等到見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反而無法像過去一樣向高秋梧撒嬌，本以為是自己長大了，卻是因為高秋梧心懷叵測。

    ”噴?！庇醚劢怯喙饪戳俗詈蠓畔埋娉郑ゲ渲婪蛉四橆a的岳詩音一眼，我當(dāng)場轉(zhuǎn)過身去，這樣好嗎？可能再也不能見面了，虎姑說道。”反正回龍?zhí)舵?zhèn)之后我就要遠(yuǎn)離這些麻煩，那張臉愛看多久就看多久哪?！?/br>
    我若無共事地說著，然后……總之高秋梧還沒找到尸體，注意就讓石苓人照看，你和岳詩音形影不離，別讓小姑娘獨(dú)處哪?！睉B(tài)度冷淡地追加了這么一句話，就漫步離開了。

    接著我先行回首都，而岳夫人也從龍?zhí)舵?zhèn)地方消失了。真的是讓人一個頭兩個大的母女，愛要任性這一點(diǎn)是岳家的遺傳嗎？腦里回想著那大家的模樣，我不禁如此心想道?！睕]辦法。

    只好暫時為工作而活哪。”

    “沈水月?！眲倓偤臀一ハ嗄哪峦蜉p聲喃喃自語的我喚了一聲?！蹦阆露Q心了嗎，我？”

    “是的，我要帶著你一切回龍?zhí)舵?zhèn)去，”

    “是嗎。

    那么，大家一起同去呢？我露出了微笑?！边@趟冒險辛苦你了哪，我，”穆彤彤無語凝噎。

    “不會啦?！蔽艺?jīng)地?fù)u了搖頭?！蔽襾磉@一趟是對的。

    我覺得自己比來到這里之前更為振作了。”

    “也對，女孩子或許就是要出去旅行、歷經(jīng)冒險，然后漸漸成為一個大人的哪！穆彤彤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以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附帶說道：就像之前我在戀愛中長大一樣……”

    “對了，高秋梧……他死了？真的假的……反正是不可能回龍?zhí)舵?zhèn)來了？”

    “這人！見色忘友??！我故作輕松。

    那天，在談話結(jié)束后依舊一臉茫然的我面前，換穿上職業(yè)裝的虎姑發(fā)出高昂的聲音現(xiàn)出了身影說：吃飯的時間到了?！?/br>
    “什么？今天的晚餐是煮這里人喜歡吃的海鮮?！?/br>
    “去你的什么今天的晚餐啦。”我發(fā)出有氣無力的聲音，從斜下方向上瞪了虎姑一眼。

    明明費(fèi)盡苦心找出來的線索又被埋在大火底下，甚至連知曉內(nèi)情的岳夫人也跟著人間蒸發(fā)了，她的聲音聽起來卻樂不可支是怎么一回事。

    再說這女的既搞不清楚狀況也不會看別人的臉色，總是自己一人干勁翻天吵得要命，礙眼到讓人無法忍受?！倍液ｕr不是昨天才吃過嗎！我用險惡的口吻指責(zé)虎姑的不是?！边?？可是這人自己不是說在買的海鮮很好吃，所以要我再做海鮮的嗎？”

    “所謂叫你再做意思不是昨天做又叫你今天也要做！給老娘的用點(diǎn)腦筋思考，白癡！”岳夫人臨走前，居然拜托這家伙看家順便配合警方調(diào)查，結(jié)果她就打著感謝我們的名義送貨上門。

    “哎呀呀！不僅陰神消失然后又讓高秋梧閃人而心情超級不爽的我，把不滿遷怒于虎姑的身上，先是抓起她的頭發(fā)……你這少根筋！腦殘！呆頭鵝！然后把她的臉壓在膝蓋上推擠來摩擦?！蔽疫@人好過份！”

    “你那嬌聲嬌氣的聲音是怎樣！因為摩擦不見功效而開始發(fā)火的我?！备螞r你做的桃花島海鮮，硬得跟什么鬼一樣！”

    “可是之前這人自己說喜歡吃起來口感脆一點(diǎn)的。

    哪哎呀呀！”

    “我指的是放在海鮮脆面下！我氣到七竅生煙，拉著虎姑的頭往膝蓋沖撞?！焙ｕr我喜歡吃軟嫩一點(diǎn)的啦！”

    “怎么這樣，哎呀呀！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我與虎姑。

    和昨天相較，一點(diǎn)改變也沒有的和平生活，今天依舊維持一貫的風(fēng)格。繼續(xù)展開了下去……

    發(fā)現(xiàn)穆彤彤不解地看著自己，我才回過神來。

    好像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和太平無事的日子無緣了呢。

    穆彤彤卻笑了，看起來你能夠找到生活的目標(biāo)，我就放心的去了……

    別呀！這是什么邏輯？如果她死了，我不知道路，這才出不去呢？我看見穆彤彤的臉迅速地蒼白下來，勉強(qiáng)倚著旁邊的樹：聽我說完了，你馬上走，血腥氣會引來一些變異動物，太危險。

    你不用埋我，黑暗里的人生，死了最終都是這樣的。

    別，別難過，沒什么好難過的。

    我在岳家人身上下了同命蠱毒，他們死了，本來也活不了多久。

    對，是蠱毒，你應(yīng)該是聽說過的呢？其實(shí)龍脈，她根本就是一個輻射源頭，風(fēng)水術(shù)上所說的水，直觀的是指河流、渠道、水溝、湖泊、池塘、大海，包括一切流動的水和靜止的水體。根據(jù)水具有流動、向下、在低處靜止的性質(zhì)，平洋和城市的道路、街道、排水溝、凹洼、電梯等都以水論之。水是地球上絕大多數(shù)生命體賴于生存的基本物質(zhì)之一。山體、土壤如果沒有水的參與，就沒有生氣。植物和動物也就不可能在其中生存、生活和繁衍生息。可以說，沒有水，就不會有生命……沒有龍。

    風(fēng)水術(shù)所說的龍氣可以理解成是地表中地電、來自地球深層的各種所謂輻射、由地?zé)岍p重力﹑地球自轉(zhuǎn)速度變化及其他因素產(chǎn)生地應(yīng)力等多種場能的綜合場，龍脈本身是死物，有了水的參與，土壤中才有各種復(fù)雜的化學(xué)變化，各種有機(jī)物溶解在土壤的水分中，土中的水具有導(dǎo)電性。最終形成了地球磁場，那是水在土壤里流動時切割地球磁場的磁力線而產(chǎn)生的，由于地形的不同，水在地表下的流動方向非常復(fù)雜，不同的地點(diǎn)地電方向和電流的強(qiáng)度各不相同，地電是組成龍xue“生氣”的一個重要因子。同時，山脈的形成也與地表水天長日久的切割直接相關(guān)，沒有水的流動切割，山脈就不會如此氣象萬千。水流的走向與山脈的走向大體相同。水與龍山脈，一屬陰，一屬陽，如同夫妻一般如影隨形。夫妻間雖相親相愛，但也不是時刻都在一起，而是有分有合。夫妻不同床，就不可能生孩子；山與水不合交，也不可能有結(jié)作，就不可能有佳xue。生氣融融的龍脈是土水共同孕育的結(jié)果。

    但龍脈孕育的所有生物，最終都是蠱毒的材料。你知道蠱毒是怎么煉出來的嗎？用一個容器，裝上各種變異動物，讓她們互相吞噬，剩下的最后一個，就是蠱毒。”我突然間明白了我之前說的話：你說的'龍'，就是說，最后只能剩一個成龍，是嗎？可是，這里現(xiàn)在還有這么多尸蹩……穆彤彤對著我緩緩地?fù)u了搖頭：作為周文王的后人，我們知道的一切太不可思議。知道真相的人，都為龍族文明和物種的宏大找不到合適的詞的衰敗進(jìn)程而唏噓。最大的感觸就是那被奴役的靈長類，最終反噬了不知從多少億年前就建立了文明甚至穿越星際旅行來到地球的龍族，同時也是它們的造物主。龍族有著堅韌的身體結(jié)構(gòu)和漫長的壽命，它們曾經(jīng)突然出現(xiàn)，與從繁星之間降臨地球的古神抗衡，曾經(jīng)能隨意cao縱物質(zhì)構(gòu)成生物是龍生九子，能用類似鯉躍龍門的手法控制一切制造的生物并清除麻煩的物種，曾經(jīng)有無以倫比的文明與藝術(shù)。雖然這樣一個文明，卻在地球的磁極之地的深淵里，在幾十億年后葬身于此，甚至被自己創(chuàng)造出的奴隸靈長類遺忘。但是它們無疑仍然是讓人類感覺緊張壓抑恐懼神秘和敬畏的一種存在——按照伏羲女媧造人的傳說，其實(shí)它們就是我們地球人的造物主。

    然而，即使是這樣的種族——龍族，卻帶著幾絲盲目的色彩，畏懼著幾乎有喜馬拉雅山脈兩倍高度的，坐落在大地腹地深處的，比地球上最高的山脈還深得地下的一些東西，甚至不敢描繪從地層隨大河沖刷下來的東西。那大河直到溫暖的第三紀(jì)仍然在奔騰，直到第四紀(jì)冰蓋逐漸形成?？v使那樣偉大的文明，被諸如人類這樣的物種從上古的傳說開始就恐懼，敬畏著的種族，即使在它們繁盛的時候，卻也有著自己所恐怖的事物。那些古書，《山海經(jīng)》、《神仙傳》、《太平廣記》里面包含著古代人的某些重要的不可說之物。

    在我看來，龍族的致命弱點(diǎn)在于其文明的興趣在于“對世界的守護(hù)”。一個“主要心里特征是對‘守護(hù)與自豪’”的文明最終會保守，停滯不前，回望過去，并且最終衰敗，這是很明晰的一條線索。在這點(diǎn)上，我們是不是該慶幸一直以來人類的文明是被好奇心和對未知的渴望所主導(dǎo)的，并且祈愿人類的文明在今后幾百萬乃至千萬上億年間仍然如此？啊，雖然那時人類會在哪里也不知道，看起來也是和我沒多大關(guān)系的事情一般?！?/br>
    穆彤彤非常唏噓的嘆息：“歷史上那些末期的龍族的曇花一現(xiàn)，譬如抗戰(zhàn)中的營口事件，似乎它們已經(jīng)退化到不能理解自己的祖先們精美的術(shù)法和杰出的技藝的地步，對于進(jìn)化的知識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細(xì)節(jié)，如同原始人類的第一次鉆木取火一般粗陋。但它不同于原始人類的取火，點(diǎn)燃的是文明的希望；它象征的是衰敗最后的死亡等待最后的一根壓碎它的稻草。

    而且，有個環(huán)節(jié)無法解釋。是什么不滿足造物所賦予它的，模仿直至最后自我進(jìn)化出一定的智力，并反抗龍族的奴役，并且趁著龍族的文明衰敗之時一舉反噬掉了最后指數(shù)型退化崩盤后在溫暖的地下洞xue中的深淵里茍延殘喘的他們。是靈長類，但當(dāng)時的人類應(yīng)該還沒有現(xiàn)在的力量。

    我的祖先提到類似于傳說中水猴子一樣的生物，他們曾被稱為海猿，它們完成了2。5億年前，被當(dāng)時還很繁榮的龍族文明鎮(zhèn)壓的反抗。雖然那時，龍族似乎已經(jīng)遺忘了星際旅行技術(shù)，并且已經(jīng)沒有能力回到地球的衛(wèi)星軌道上進(jìn)行對地打擊。只不過這時的他們比起2。5億年前更加智慧，而龍族和2。5億年前相比，退化到了弱小得不堪一擊。當(dāng)然，這只是對于靈長類不堪一擊，對于人類，僅僅考慮身體能力，估計也仍然是難以對付的噩夢。這是我一位祖先在逃離這些靈長類追捕時的一段話，是從四個幾千萬年前龍族的繁盛時期時期進(jìn)入休眠，卻被西岐大軍挖出來而蘇醒的古代的邪惡種族，雖然還未退化的龍族其實(shí)也是人類的造物主，但未必是從人類角度出發(fā)的。龍族的幸存者只剩下萬分之一，它們一個個蘇醒在這個它們的文明已經(jīng)毀滅的時代。成為古人的怪談，讓人感觸良多。

    穆彤彤言語中明顯夾雜著一些異樣的情緒：“我們這些方士也是一樣，我突然意識到了超越凡世的恐懼中最深處的東西。這不是在害怕那失蹤了的龍族。因為我們有理由相信它們不會再對我們造成什么威脅了。而是因為我看到了龍脈里面這些可憐的怪物！有些是被龍脈催化返祖，更多的是被龍脈的余力吸引來的孑遺生物。如中國的大熊貓、水杉、銀杏及美國的紅杉等，都是著名的孑遺生物。更多的古特有種，譬如新西蘭的楔齒蜥，那種頸部和背上有鱗冠的，很久以前在地球上的喙頭目的幸存者。它有第3張眼臉，這一點(diǎn)和蜥蜴不同，眼瞼能夠水平地閉上，兩只眼睛中間有松果體，顯示出在古老的年代里曾有過眼功能的痕跡。還有雙凹形椎骨等一些和蜥蜴不同的生理結(jié)構(gòu)，但如果沒有人考證，誰能夠證明它不是蜥蜴，而是在較古老的地質(zhì)史上曾經(jīng)發(fā)育廣泛、種類很多、分布很廣泛的動物，現(xiàn)在則大衰退，只存有一兩種孤獨(dú)地生存于個別地方！這些特有種，她們?nèi)耘f在相互吞噬，想生存下去，就要吞掉競爭對手。我聽自己的外祖父說過，密林的盡頭是一間石室，只有當(dāng)密林里僅有一個生命種群化龍的時候，石室才會打開龍脈。所以，如果那些東西活著，你和我，絕對不可能都出去。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你只要躲起來就好，而我只是個累贅！”

    我看得出，穆彤彤已經(jīng)放棄希望：或者是自己不想活了，而我只能夠蒼白無力的安慰她：總有辦法的。

    既然是石室里，一定有機(jī)關(guān)。那些特有種難道還懂得實(shí)用工具？”穆彤彤微笑了一下，輕聲說：你不懂。只有精通術(shù)法的人才知道那是個什么地方，你沒見過，不會理解的。而且，別小看這些特有種。畢竟，對于自己后世退化的同類來說，它們并非怪物。它們也是高等動物，它們是另一個時代，另一種生物體系中的智慧生命……或者說妖靈。大自然為它們開了一個殘忍的玩笑，這個玩笑也將會落在其他任何將來可能在那已死去或仍沉睡著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極地荒野里進(jìn)行挖掘的瘋狂、麻木或冷酷無情的種群身上，這就是它們悲劇的回歸。它們甚至都不是野蠻的，因為它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呢？

    它們只是在一個寒冷刺骨的陌生世界里充滿恐懼地醒著，也許僅僅因為遭到了一群披著皮毛、狂怒咆哮的四腳動物攻擊。它們茫然地抵御著那些瘋狂的四腳野獸；同時也茫然地抵御著一群同樣瘋狂、包裹在奇怪裝束與裝備里的深海猿猴……那些可憐的古代智慧生命！直到最后，它們?nèi)詰驯е非蠡钕氯サ木瘢瑺奚遂`智和理性。如果同樣置身在它們的處境中，我們的所作所為又會與它們有什么差別呢？這是何等的智慧！這是何等的堅持！它們面對的是怎樣一副難以置信的情景??！甚至一如那些出現(xiàn)在雕刻里的同族與先祖所面對過的東西那般難以置信！不論是所謂輻射動物，還是植物，還是怪物，還是自群星降臨到這里的東西，不論它們是什么，它們是和人類一樣有智性的生物??！

    過去，它們遷徙的腳步翻越過無數(shù)片冰雪覆蓋的山峰和大陸架。它們還曾在這些修砌著宮觀的山坡上被古人頂禮膜拜；所謂《周易》不是天授，而是人們對這些古代神秘的總結(jié)。更早時候，它們曾在這些生長著樹木般蕨類植物的山丘間漫步，與恐龍爭奪生存空間。然而現(xiàn)在卻只剩下冰雪與刺骨的寒冷。然后，像我們以城市作為安樂窩一樣，它們發(fā)現(xiàn)了這座屬于它們的龍脈，發(fā)現(xiàn)它沉寂在詛咒里，并從中了解到了它們之后的那些歷史。它們試圖與那些可能依舊生活在黑暗深淵里，卻從謀面的同族取得聯(lián)系——到最后，它們又會發(fā)現(xiàn)些什么呢？”她忽然抬起手，用指甲在自己眉心劃了一下。

    她留著十枚保養(yǎng)良好的粉紅色指甲，尾指的更長一些，修得尖尖的。

    現(xiàn)在，她就用尾指的指甲在眉心用力一劃，立刻劃開了一道傷口。

    穆彤彤用兩根手指在傷口里夾住了什么，還沒來得及驚叫，她已經(jīng)用力一拽，然后攤開手，手心里爬著一只淡金色的尸蹩。

    穆彤彤眉心的傷口滲出血來，她卻好像沒有感覺一樣，把尸蹩送到我面前：這就是我用自己的血脈培育的巫蠱，她是我祖先從這龍脈里帶出去的，帶有一絲龍氣，所以認(rèn)得龍脈的出口，你跟著她，就能到達(dá)石室附近躲起來。所以你一定要在蠱卦逆轉(zhuǎn)吉兇的時間之內(nèi)找到石室。

    如果有危險，尸蹩也會躁動不安來提醒你。

    如果我死了，尸蹩就會躁動，估計一路過去的變異動物不會少，你有這只龍氣尸蹩，一般的變異動物不成氣候，不敢襲擊你，但是那些吞噬過同類的就難說了。

    總之你要小心?！蔽颐Ｈ坏厣斐鍪郑垰馐吭谀峦中睦锓?，似乎不愿意離開。

    穆彤彤用另一只手輕輕彈了彈她，把她彈進(jìn)了自己的手心遞給我。

    大量失血已經(jīng)讓穆彤彤很虛弱，她靠在樹干上，微微閉起眼睛：我小的時候，外祖父在岳家人監(jiān)視下，偷偷摸摸教我術(shù)法，可惜我不愛學(xué)……哪個孩子愿意跟一窩窩的變異動物打交道呢？可是我現(xiàn)在很后悔，要是當(dāng)時我再多學(xué)一點(diǎn)，能讓黑巫術(shù)再煉升一級，就可以親手把他們的生命給我……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睛也漸漸閉上。

    我搖晃著她：你別睡哪！雖然穆彤彤說過，大家倆個當(dāng)中只有一個能活著出龍脈，要壯士斷腕，可是我仍然不能就這么把她扔下。

    穆彤彤微微張開眼睛看了我一眼，笑笑：沈水月，連累你了。真的想見一見，第三紀(jì)時期那已經(jīng)繁榮了數(shù)千萬年的，三眼族的史詩之城。即使此番人類無法想象的宏偉，對于整個未知的歷史深淵，仍然像是一粒塵埃。水月你是好人，老天爺在看著哪，一定能出去。”她的眼睛又慢慢合上，喃喃自語起來：我曾經(jīng)聽過一個傳說，說是真的曾經(jīng)有一個不懂術(shù)法的人從龍脈里走了出去……甚至在石室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機(jī)關(guān)，把所有的變異動物都關(guān)在了石室外面，然后石室認(rèn)為這就是唯一剩下來的龍種，把這個人放了出去……你記得，只有一個機(jī)會，一個機(jī)會化龍……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嘴唇輕輕蠕動著似乎說了什么，但是那聲音已經(jīng)低微幾不可察。

    接著她的頭慢慢向旁邊垂了下去……她死了，到最后，我也不知道她對我是愛是恨……我對著穆彤彤逐漸變冷的身體坐了幾分鐘，然后站起來。

    我檢查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除了一個打火機(jī)和小包食物之外一無所有。

    背包被蛛絲粘住的時候被我甩掉了，大部分干食糧水都在里面，我記得好像還有背包原主人扔在里面的一把簡版萬用刀。

    這東西我得去撿回來。

    沒吃的沒水喝，就算尸蹩能在蠱卦周期之內(nèi)找到石室，我恐怕也堅持不下去。

    但是穆彤彤……我左右看了看，找不到可以用來掘地的東西，只好折了幾根樹枝蓋在她身上……無論如何，也好過暴尸。

    把穆彤彤的身體輕輕放平，把折來的樹枝蓋在她身上，忽然發(fā)現(xiàn)樹干上染了她的血的地方，出現(xiàn)了一個個細(xì)小的孔洞，然后從孔洞里探出一對對須子來。

    很快，一條條細(xì)如絲線的小物體紛紛爬出來，居然全是些小百足蟲，循著血腥氣爬來，都聚在那些干涸的血跡上。

    我一陣毛骨悚然。

    我后退了一步，才發(fā)現(xiàn)這種小百足蟲不但是從樹干里鉆出來，還從地里爬出來。

    就在我四周，已經(jīng)密密麻麻爬了一層。

    粗的也只有細(xì)鐵絲粗，細(xì)的細(xì)如發(fā)絲，不仔細(xì)看還發(fā)現(xiàn)不了。

    只是她們似乎對我有所忌憚，圍在我四周，卻不爬近。

    我手上的龍氣尸蹩不耐煩地爬了一圈，撲撲膜翼。

    立刻，那一片百足蟲像潮水似地齊齊后退了幾步。

    我猛然想起穆彤彤說的話，看來這只龍氣尸蹩雖然不起眼，卻是比較高級的尸蹩，至少這些小百足蟲是懼怕的。

    但是只要我一離開，這些百足蟲沒了忌諱……自己不敢再想。

    如果有能力，我真想把穆彤彤的尸體背出去。

    可是我沒那么大的本事，只好點(diǎn)起了火，最后看了一眼那樹枝搭起的小小祭壇青煙繚繞，轉(zhuǎn)身走了。

    要回到那些八腳怪的地盤上去，實(shí)在覺得有幾分恐怖，可是如果不這樣，我就沒有其她途逕取得給養(yǎng)。

    好在一路跟著殘留的蛛絲摸回去，尸蹩一直比較安靜，顯示著并沒有什么大的危險。

    等回到出事的地方，才發(fā)現(xiàn)，那些轱轆大小的八腳怪都走了，草地上留著兩只被子彈打得稀爛的死八腳怪，旁邊有大量白色蛛絲。

    還有一件衣服，認(rèn)得是穆彤彤丟下的。

    看了一會，揀起一根樹枝戳了戳那些蛛絲，立刻被粘住了。

    我用力拉扯，蛛絲被拉長，卻堅韌不斷。

    我琢磨了一下，把穆彤彤的衣服撕成細(xì)布條，走到兩根樹枝間。

    那里有一束蛛絲，兩端粘在兩棵樹上，懸空掛著。

    我用布條小心地包住蛛絲，再搓一搓，居然搓成了一根繩子。

    我用力拉了拉，這只有筷子一半粗細(xì)的蛛絲繩，竟然比彈力繩還有韌性。

    布條在蛛絲上搓揉過之后已經(jīng)沒法再撕下來，不過蛛絲表面粘滿了棉布纖維，粘性也不再那么大了。

    我把這根可能是稀世之寶的蛛絲繩放進(jìn)背包……背包在不遠(yuǎn)處被我找到了，除了表面上被蛛絲粘住的部分有點(diǎn)撕壞，還是能用的。

    至于撕開的部分……我弄了點(diǎn)蛛絲抹上，比不干膠粘得還牢哪。

    背包里還有一大包牛rou脯和一小包壓縮餅干，另有三瓶礦泉水。

    因為怕走到后頭食糧缺乏，岳家人們一直不敢動用這些儲備，現(xiàn)在倒是正好給我用。

    那把簡版的萬用刀也找出來了，我直接把她掛在腰帶上，以便要用的時候能立刻拿出來。

    一切裝備好，站直了身子，緊緊背包準(zhǔn)備出發(fā)。

    忽然之間，我覺得有人輕輕碰了碰我的肩膀。

    脖子后面的頭發(fā)一剎那豎了起來，我颼地把萬用刀從腰帶上扯下來握在手里，猛地往旁邊躥出去兩步才回頭。

    一回頭，我頓時一陣惡心，差點(diǎn)干嘔出來：背后碰我的那個人是岳風(fēng)云，只是這個人現(xiàn)在被包在一個白色的繭子里，頭下腳上地被一根蛛絲從樹上吊下來。

    繭子已經(jīng)多處殘破，露出了我熟悉的臉……如果，那還能叫做臉的話……皮膚皺縮成一團(tuán)，好像水分全被吸干了，可是那痛苦恐怖到極點(diǎn)的表情仍然凝固在臉上。

    岳風(fēng)云的身體也縮水了將近一半，所以才那么輕飄飄的被一根細(xì)絲掛在空中。

    自己不敢再看，轉(zhuǎn)過身，我像后頭有狗追著似的跑了，一直跑到喘不過氣來才停下。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知道岳振德是怎么失蹤的，必然同樣是撞在了蛛絲布上，然后被裹了起來，被吊上樹所以大家找不到，最后……被吸干。

    這些八腳怪和一些子孫一樣，捉到獵物并不立刻殺死，只是注入一種毒液讓獵物不能動彈，然后慢慢吸干。

    自己不知道這里的八腳怪是不是還保留著這種習(xí)性，我也不敢去想，因為只要想想，我就要彎下腰吐。有些東西掠過我的腦海，當(dāng)我們看著那些包裹在粘液里的無頭尸體；看著那些可憎的復(fù)刻雕畫；看著它們一旁的墻上那還帶著新鮮粘液的一組組恐怖抓痕；并意識到究竟是什么最后取得了勝利，并一直棲息在那聚集著尸蹩的黑暗密林下，潛伏在那巨大無比的水底龍宮中時，所有關(guān)于這些特有種的一切，同時閃過我的腦海里。而此刻，黑暗密林里也不祥地噴出了一股翻滾卷曲著的蒼白薄霧，仿佛是在回應(yīng)我歇斯底里的尖叫聲。

    可是我現(xiàn)在不能腿軟，我要留著體力，走出去。

    穆彤彤把一線生機(jī)都給了我，我一定要走出去，不能讓她失望。

    而且，我不想死，我想出去，想愉快地過完剩下的時間，我還想……看看石苓人……

    眼前的森林看不到頭。

    一棵棵的參天大樹緊緊擠在一起，上面附生著蛇一般緊纏的藤蔓，樹根處時而可見顏色各異的蘑菇，最下面則是草，因為難以見到陽光，都生得蒼白細(xì)弱，有些開出淺色的小花，但是很快就凋謝了。

    似乎植物之間也遵循著龍脈生存斗爭的規(guī)律，在相互吞噬。

    地上堆著厚厚一層腐葉，人必須走得很小心。

    長年累月的腐葉形成的土細(xì)而軟，容易出現(xiàn)沼澤，我已經(jīng)陷進(jìn)去了兩次，靠著那蛛絲繩子才把自己拉出來。

    而那些腐葉較薄的地方，則很容易踩出一些奇怪的東西來，我不想知道那是什么……都是被吞噬的尸蹩留下的殘渣。

    有時候是一只透明的膜翼，有時候是副巨大的口器，更多的當(dāng)然是各種形狀的蟲豸之足，還有蛇蛻和殘蛹，我不敢多看，只有盡量不去注意。步步驚心的我盡量不去動用食物。

    穆彤彤說尸蹩僅僅能活過蠱卦周期，讓我一定要在蠱卦周期之內(nèi)找到石室，那說明走到石室至少也要這個時間。

    而且等從石室里出去，龍脈里面又是什么地方誰也不知道，如果能回去……要走多遠(yuǎn)才有人煙，這也是個未知數(shù)。

    所以我現(xiàn)在盡量不動背包里的食物和水，一路看見蟲豸咬的蘑菇就采下來一些。

    蘑菇生吃沒味道，但多少還有點(diǎn)水份，勉強(qiáng)能充饑。

    穆彤彤給的那只尸蹩在我頭頂盤旋，不停地向前飛一段又飛回來，為我指引著方向。特別是天一黑下來，龍氣尸蹩身上就泛起一種淡金色的光，像顆小星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