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空置的雜物房內(nèi)，一男二女大眼瞪小眼。

    不理會劉細君的嘲弄，也不去做任何的辯解，石苓人整理好衣服便拉開我。

    “別理這瘋婆娘，走了”！

    “別呀！我有內(nèi)幕消息喔！你們也想要找到真兇吧！”

    “有話快說，有……快放”！石苓人老不客氣的說，劉細君也收斂了表情。

    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呢……劉細君仿佛緬懷過往似的闔上雙眼?！盀槭裁词虑闀兂蛇@樣……我還沒對他告白呢！現(xiàn)在我能做到的，就是請你們幫我找出真相、找出……真兇！”

    “真兇？”石苓人沉吟，“方才我看到，你們的家庭關(guān)系……好像不是很……融洽！”

    “我知道你們想的是誰?！眲⒓毦劝l(fā)制人。

    “哦？”我挑挑眉毛。

    “你們覺得我哥是被人推下去的，或者即便想自殺，也一定是因為我和小媽對她不好，小媽就是朱琦，她不是我和哥哥的親生母親，只是我父親的第三任妻子，我告訴你們，不要在這方面浪費時間了！雖然不是嫡親骨rou，但你們不知道小媽有多愛她，她把對自己失去孩子的感情都投射到了哥哥身上，根本不會因為遺產(chǎn)什么的原因殺他！

    當然她也清楚，雖然她努力扮演賢妻良母的角色，但在我父親……劉震撼那個暴君眼里，也只是劉氏王朝的六宮粉黛之一，還談不上母儀天下?！?/br>
    “這么說，你覺得你哥哥……不是自殺？”我轉(zhuǎn)頭看看走廊，于祖佳輕聲細語的說著什么，朱琦抽著鼻涕，看起來比誰都傷心。卻沒見到小默姐。

    “我沒有這么說?！眲⒓毦就频淖叩轿颐媲?，她比我高一點，居高臨下看著我，“我只是想你們?nèi)フ艺嬲膬词?，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你知不知道，每一次回憶起那件事，對小媽來說，有多難受？”

    我被她的舉動差點逗樂了……好像個雛鷹展翅，拼死護著那只……呃，老母雞。

    我聽說了那些事情，以前我跟貝杜蘭也在同一個大學(xué)社團。

    劉細君吸了鼻子說道。

    是這樣嗎……

    我閉上雙眼垂下頭。

    滿腦子都是筒子樓的事，所以忘記劉耀勇他們也有自己的親人和朋友?！也豢赡軙恢?，只是不愿意去想，去認為他們也是有血有rou的人吧。

    “你不難受嗎？既然你和你哥哥……感情很好，為什么在他們面前……”我反問道。

    “我當然難受?！奔毦湫Γ拔抑皇遣幌胱屇銈兛吹??！?/br>
    我點頭，“那你就默默埋藏在心底吧?！?/br>
    我啊，其實是劉家認養(yǎng)的孤女，一直很喜歡劉耀勇，不是兄妹的那種。每年團圓夜晚上，我把他送來的紙鶴和賀卡放在枕邊，心里頓時覺得甜絲絲的。

    可是他是那種花花公子的個性，身邊少不了環(huán)肥燕瘦的美女，我這個丑小鴨，根本不可能從兄妹發(fā)展成戀人。不能同床共枕，哪怕是同床異夢也不可以，所以只好和他處處對著干！

    劉細君聳肩笑了。這個陷入了禁忌感情的女人，她明明心里也很痛苦，還是壓抑心情拼命努力著。我察覺到這點，擦干淚水深深吸氣。

    對不起。我沒有資格對別人的感情指手畫腳！

    沒關(guān)系，我也不想相信這是真的，可是偏偏讓我遇到他，怎麼辦呢。劉細君自嘲的笑了。

    我默默咬緊嘴唇，女孩子最怕是遇到那個逢魔時刻。

    她收斂了真情流露，狠狠瞪我一眼，“你們到底能查什么？”

    說實話，我也想知道。

    “上次來的女警官，一直追問我們，是不是我哥精神有問題，我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我哥怎么會精神有問題？他經(jīng)過了筒子樓的事情已經(jīng)兩年了，從沒向我抱怨過什么……我知道他自殺之前的遭遇，有些不可思議，家里也把他禁足了。可是，可是也不能就這樣說，他是神經(jīng)病吧？”

    “?。坎皇前?？誰說的？”我也愣住。雖然自殺很可能是因為畏罪還在其次，更可能是因為貝杜蘭的把戲，導(dǎo)致精神狀況出了問題，可是也不能在家屬面前說人家是神經(jīng)病吧？

    “就是那個姓游的女警官！”細君還是氣鼓鼓的，“她居然說我哥哥有被害妄想癥！”

    ……難道是游以默？不，一定是她沒別的人了。

    “她為什么說你哥哥有妄想癥?。俊蔽夜首鞑唤?。

    “我哪知道！”細君怒道，“我看她才是個神經(jīng)??！”

    對對對，我附和的猛點頭。我看你們這些草菅人命的豪門上上下下們才是神經(jīng)病！

    “你不要介意，她這個人……”石苓人搞笑的指指腦袋，“這里，有些問題。”

    “這樣還能當警察？”劉細君拔高聲音。

    “呃……當警察以后變成了大齡剩女才有問題的。”石苓人一本正經(jīng)的想了想又說，“問題不大，偶爾發(fā)作，你就稍微體諒一下吧?！?/br>
    劉細君聽他這么一說，臉色好看了很多，“其實我跟她一樣，有時候也覺得我哥哥是不是眠花宿柳太多，哪里出了問題，要不然怎么會……可是聽到她那么說，我還是難過，真的……我跟我哥從小一起長大，他雖然在外面拈花惹草，但在我看來人特好，什么都讓著我……我沒有見過比他更善良單純的人了，怎么會……”

    我很想同情的拍拍她肩膀，可是……那個花花公子也有這樣一面嗎，我寧愿相信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而且，我真的被她搞糊涂了，到底劉耀勇的死，在她眼里，是自殺還是他殺？

    石苓人走過去，輕輕拍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悲觀失望。

    “小石頭你們沒事吧……不好意思，打擾你們打情罵俏啦哈哈哈哈。不過小石頭你三心兩意是不道德的，jiejie可沒教過你這個樣子。”

    此時，一個軀體冷不防開門闖進房內(nèi)。

    如同公牛沖進瓷器店，沖進來的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游以默。石苓人扶額，我臉紅耳赤。

    “既然你知道自己打擾到我們，還不趕快滾蛋？”劉細君即刻回答道。

    游以默的那張俏臉先是僵了一下，緊接著馬上恢復(fù)表情，坐在我旁邊的鐵椅上。

    “我說小石頭哪來的桃花運，好久不見啦劉家二小姐，你還在守尸體啊。別說我言之不預(yù)，可別跟這個別扭的混蛋牽扯不清?。克萦兄髁?，勸你早點跟他斷絕往來，否則會孤單一輩子喔?！?/br>
    “話先說在前頭，這家伙交不到男友可不是我害的，是她的人格有問題?！庇我阅耐嫘υ掃€沒說完，石苓人便中途插話。

    “誰的人格有問題??？而且還叫我”這家伙”！小石頭交了女朋友，一吻定情就把媒人丟過墻啊……我哭！”

    這兩人怎么敢在當事人面前說這種話？此外，我怎么說也是……我還真沒有立場？

    我垂頭喪氣，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這兩人根本沒問過我有沒有男友，卻理所當然地拿我和石苓人的這件事當話題……

    哎呀，小默姐你不是剛到嗎，怎么知道我們一吻定情，你聽墻角多久了？

    能吐嘈的地方太多了，我理都懶得理。

    拐角的哭聲打斷了尷尬的氣氛。

    我的耀勇，他，怎么會自殺！就算是無法面對穆彤彤的死，他也是那種會輕易舍棄生命的人！朱琦抽抽搭搭的哭聲夾雜著于祖佳的安慰聲。

    我想于祖佳現(xiàn)在的心情也很復(fù)雜吧，雖然是做臥底，畢竟是相識一場，比起接受法律的制裁，他對劉耀勇出了意外還是感覺很難過。

    細君，他最近怎么樣，情況有好轉(zhuǎn)嗎？劉耀勇的病床前，朱琦抹著眼淚問。

    劉細君搖搖頭，眼淚忍不住落下來：醫(yī)生一刻鐘前才來過，說他沒什么改變，再這樣下去，恐怕……一輩子都要躺著了。這女人真是天生的演員。

    “我們老劉家是做了什么孽啊，為什么我們的兒子……天妒英才??！”

    我很想問，朱琦老師你為人師表，難道不知道劉耀勇的風(fēng)評不佳，不知道他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但手心一暖，于祖佳拉住我的手，我的心砰砰直跳，才意識到他是示意我別當著朱琦的面說這些。

    劉小姐，劉先生讓你接電話。一名劉震撼的下屬進來道。

    喔，我調(diào)成靜音了……你們先坐著，我去去就來。劉細君對朱琦她們輕點一下頭，退出房間。

    目前只能說，劉耀勇他是墜樓自殺未遂……于祖佳看出了我們的氣氛不對頭，在朱琦去洗手間補妝走后，就對我們說，在110記錄里面，接到個奇怪報警電話電話，根據(jù)巡警趕過去案發(fā)現(xiàn)場的記錄，懷疑他是從被禁足的那間酒店式公寓九樓的陽臺跳下來。幸虧是那一層底下有防護欄攔著，他才沒有喪命。等再送他去醫(yī)院時，醫(yī)生第一時間宣告他可能會變成植物人了……

    劉家的人對劉耀勇自殺的整個過程了解多少？剛褪去暈紅，我就迫不及待地問。

    “要是我們事先知道……怎么可能讓他走到這樣的一步”，說話的是眼睛紅腫的朱琦。

    背后說人短處，我們都有些尷尬，反倒是朱琦表現(xiàn)得更為豁達大度。

    “唉，都是冤孽。事到如今也不怕你們笑話，當初我的確是存了私心，但我相信，劉耀勇這孩子絕對不是那種會殺人的人……”朱琦娓娓道來。

    “劉耀勇這孩子，是我一個閨蜜的兒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對我來說和親生兒子沒什么區(qū)別……”朱琦的開場白讓我對她的印象略為改觀。

    “這孩子的娘叫余鵲，和我一起在首都大學(xué)讀書，我們睡上下鋪，她……也是個命運多舛的姑娘。”朱琦眼神悠遠，似乎這個名字把她帶回了那青蔥歲月。

    “我比余鵲晚一年入學(xué)，但早就聽說過這位天生麗質(zhì)的學(xué)姐，她不但是我們那一屆的?；ǎ也琶搽p全，品學(xué)兼優(yōu)，是藝術(shù)系的明日之星。可惜，天妒紅顏，她家是單親家庭，本來就不是十分富裕，后來父親更因為cao勞過度得了腎病，而被迫下崗。那時候醫(yī)療水平不行，余鵲父親的腎衰竭日益惡化，病人周而復(fù)始的洗腎讓她家不得不舉債度日。余鵲不得不去輟學(xué)打工，也是杯水車薪，并不能讓父親高累的債務(wù)得到減輕。

    后來，余鵲重返校園，而且和我在一個女生宿舍，讓身為丑小鴨的自慚形愧。原本我自認為有幾分姿色，但和她一比，立刻判若云泥?？墒沁@樣的余鵲卻是郁郁寡歡，成績也一落千丈。同時有一些蜚短流長，說她不檢點云云，就像現(xiàn)在女學(xué)生們傳我的謠言一樣！

    直到某件事情之后我們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劉震撼的原配夫人！”朱琦輕輕吐出了一個名字。

    這個名字如此的熟悉，讓我忍不住掏出手機用百度搜索，石苓人碰碰我，低聲說。

    “時代！”

    我恍然想起，手機上網(wǎng)頁適時跳出，照片上的女人看的清楚，這位著名的華人女富豪其實很漂亮，是那種洋氣的闊太太該有的漂亮，皮膚真的保養(yǎng)得很好，但是還是容易看出來年華已逝，估計有四五十歲那么多了吧。

    “四五十歲？”朱琦笑了起來，“那是二十年前了，她比劉震撼大了整整一輪，都說是年老而色衰，色衰則愛弛，但劉震撼一個窮小子，發(fā)家致富全靠她，自然不能玩下堂妻這一套，只好在外面拈花惹草，比劉震撼小一輪的余鵲就這樣成為了她見不得光的女人。”

    余鵲比劉震撼小一輪，那朱琦豈不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想法很失禮。

    “你想的沒錯，”朱琦嘆了一口氣，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現(xiàn)在想想，做了劉震撼第二任妻子的我也高明不到哪兒去，老夫少妻，半路夫妻，都占全了！”

    “半路夫妻？”石苓人追問，“那劉震撼夫妻的分手？”

    “我和老劉早就認識，卻是他們分手以后才走到一起的，總算老劉年紀大了也收了心，待我也不錯。我一個生過孩子的女人遇到這樣的事，算不上第三者?！敝扃@然很會察言觀色，“以他們夫妻都是針尖對麥芒的性子，分道揚鑣是遲早的事，不過起因，還是和余鵲母子有關(guān)……腥風(fēng)血雨的那一天??！”

    那一天，藝術(shù)系的女生們才結(jié)束一天的課業(yè)，回宿舍放下書包去打飯，卻發(fā)現(xiàn)有人捷足先登。對方是一群膀大腰圓的女人，和一個和寒酸宿舍格格不入的貴婦人。

    “你就是那個余鵲？”她總算開口說了話。

    “可我不認識你?！庇帙o心神不定的說。

    “沒關(guān)系，你認識劉老板就該認識我。”

    “啊......？”朱琦看見余鵲的眼神慌張了。

    “你可以叫我劉太太，也可以叫我蘭阿姨。不過，對于你，我還是愿意聽到你叫我劉太太?！?/br>
    “我......”余鵲的雙手抱著肩膀，她又一次慌張起來，明明是酷暑，而且處在熟悉的室友中，可是她看起來又冷，又怕，又顯得那么可憐。

    “你不要害怕，我還不至于像一些潑婦那樣，來找到你，扭到你罵，追到你打。你老實說說吧，怎么勾搭上劉老板的？”

    “我不認識他?！?/br>
    “你死到臨頭了還不老實？”劉太太從旁邊女人的手里接過來一個信封，牛皮的，已經(jīng)被開了封，從里面拿出來整整一疊照片，往桌上一扔。

    里面全是余鵲和一個有些面熟男人的照片，兩人翻來覆去在床上的樣子，要有多出位就有多出位，什么樣的鏡頭都拍到位了。

    朱琦眼睜睜看著余鵲慌了，趕緊用手去遮，有的落到地下，她又蹲下去撿起來，照片緊貼在地面，她用手指去摳，地上又臟，地板又涼，她被整得非常狼狽。

    “你找人跟蹤我？”她起來第一句就這么說。劉太太背后的一個女人站出來就給了她一巴掌，聲音真是非常響亮，一個宿舍都聽到了。

    “說話不要沒大沒小的！”那女人在收手后這么對她講。

    余鵲掩住自己被打紅的臉，開始低聲而泣了。

    “給所有人都說一說你和劉老板是怎么認識的吧？”劉太太面帶微笑的提出建議。

    “我...和他...沒有，我只是，我只是去做服務(wù)員...那家“人間天上”會所開我很高的工錢，我在包間里面認識劉先生，他，他...我只是，去做服務(wù)員...”

    “好了，你做服務(wù)員，就做到男人的床上去了。如果我到你們那里院長辦公室去，你覺得......”

    “劉太太。”余鵲突然跪了下來，宿舍里每個人都聽到很清脆的一聲，是那種骨頭和水泥地板之間的撞擊聲，讓朱琦在內(nèi)的宿舍里每個女生，聽到后心里都發(fā)寒了起來。

    “劉太太，你放過我，我不能被開除的！我爸身體不好，會被氣死的，我求求你，你放過我，我再也不和劉先生往來了。我求求你行行好！”

    “聽說你家是在通州，那里都是礦山，生態(tài)環(huán)境不太好，而且家里有個老病號，收入也不高吧？”

    余鵲在她面前狠狠地點點頭，接著又很惶恐地睜大眼睛，朱琦看著她，面對這樣一個女人，真不知道對方正在想什么。

    “這樣挺不容易的，讀一個大學(xué)生出來，家里所有人的期望，對嗎？我也很猶豫，該不該去告訴你們的老師。”劉太太干脆站了起來，在跪在地上的余鵲面前，好像一個可以掌握著她所有命運的神那樣，高高而立。朱琦不知道，自己是痛恨還是羨慕多一點。

    宿舍里所有人都看著，可是在兇神惡煞的女人面前，沒有誰站出來，也沒有誰知道可以做些什么。這些女大學(xué)生，第一次知道社會的殘酷和權(quán)財?shù)牧α浚?/br>
    “你勾搭我先生，我說得沒錯吧？藝術(shù)系的天之驕女呢！你這種不知自愛的女孩子我見到的多了。讀大學(xué)有什么用？褲腰帶一松，這樣不出兩年，你就可以在寸土尺金的首都皇城根賺套房子，再賺輛車子，到了畢業(yè)以后，你就不愁找不到工作睡馬路了。

    你們現(xiàn)在這些女大學(xué)生啊，你都快和我外甥女一樣大了，真是可惜，本來你若是個好女孩，我或許還看得起你，長得倒蠻不錯的...我告訴你，不要以為我先生就多有錢，我們的公司到現(xiàn)在，也是我拼出的江山。我從來就把他當塊死rou，在眼里不痛不癢就可以了。不怕告訴你，我們分居好多年了，他要是搞女人，只要不搞出人命，我根本懶得理，可是這照片都寄我手里來了，我再怎么也得留給自己些面子?！?/br>
    劉太太白了女生們一眼一眼，接著講：“余鵲，既然你家揭不開鍋，我也給你留些面子。往常什么場面我沒見過，收拾你一個小浪蹄子輕輕松松！我家呢，也是從三代貧農(nóng)到開國元勛，混到今天這地步的，可以理解！現(xiàn)在社會風(fēng)氣不好，笑貧不笑娼，自立自強的女孩子的確比賣rou的女生受苦吧?”

    劉太太說完，語重心長的嘆了口氣，又重新坐到自己帶來的凳子上。

    女生們竊竊私語，余鵲始終不開口，只是不停流淚。

    “這樣如何?！眲⑻孟裼辛艘粋€很好的注意，“我們公司和一個東南亞的商人生意合作很多，那個老東西總是摳門，我搬出紅頭文件經(jīng)常都搞不定，可他就喜歡年輕的女孩子。怎么樣？那才叫有錢人，你若是點頭了，我會保證你以后的日子絕對好過。”

    余鵲邊哭邊使勁搖頭。

    “難道你不想快點掙夠錢，把你的爸爸治好病接到大城市里來享福嗎？”

    余鵲一直哭，還輕聲念念道：“求求劉太太饒了我。我實在是不行，我前些天大姨媽沒來，校醫(yī)說我可能是……懷孕了！”

    “你……懷孕了！”劉太太臉色立刻晴轉(zhuǎn)多云，然后咯咯笑出聲來，“劉震撼那小東西可真是有本事啊，一桿進洞，怎么，你不打掉他，還打算母以子貴不成？”

    她咬牙切齒的說了幾聲好，“那好，你若是這么不識抬舉，這件事我不會就這么算了！到時候就在院長辦公室見面！”

    余鵲連忙伸手去抱住劉太太的小腿，始終不敢抬頭，她今天這么狼狽，這么可憐，讓朱琦心痛極了。這一幕會讓無數(shù)憧憬藝術(shù)系女神的男生心碎吧。

    朱琦記得自己好像也要著急得掉眼淚；她站在一邊，很想伸手去扶余鵲起來，但那貴婦人身后幾個女人的眼睛神又把她嚇了回去。

    那意思就好像是說：不要來多管閑事。

    朱琦眼看著劉太太看了看周圍的女生，然后示意身后的一個女人把桌上的照片收好。

    接著她自己也站了起來，還把呆若木雞的余鵲一起扶起來了，她慈眉善目的幫著拍了拍余鵲褲子膝蓋處的灰塵，輕聲細語的對她說：“你考慮一下，這是我的地址，如果你想清楚了，今天之內(nèi)就來這里找我，我?guī)湍懵?lián)系醫(yī)院?！闭f完后就留給了余鵲一張燙金名片。

    然后一行人又迅速地離去了，朱琦記得自己下意識的一看表，才六點半，這發(fā)生在30分鐘內(nèi)的一幕，竟就如此改變了一個女生的一切。

    或者，不止是一個女生，女生宿舍其他人的命運軌跡也從此被改變了。

    “出了這種事，余鵲的書是念不下去了?！敝扃鶉@氣，“在校方勸退她之前她就失蹤了，只是聽說有人在人間天上見過她，后來也不知所終。我們這些人出國的出國，留校的留校，沒人愿意談起她，慢慢的就淡忘了。

    直到多年以后，劉震撼來追求我，我才知道他們夫妻早就各奔東西，一個在國內(nèi)發(fā)展成為商業(yè)巨子，一個遠渡重洋去了唐人街還成了華裔中的風(fēng)云人物，至于可憐的余鵲，據(jù)說被整得很慘。而且，我在劉震撼身邊看見了那個孩子，那眉眼活脫脫是余鵲的翻版，不知道是蘭阿姨用了什么手段奪來！”

    朱琦苦笑著，如果我說只是為了劉耀勇而跟劉震撼走到一起，那是給自己臉上貼金，但不可否認有這方面的因素。當年我沒敢走出來替余鵲仗義執(zhí)言，也只有補償在她兒子身上。眼看著劉耀勇一天天長大，你們別看他是一大少爺，可他的心地還算單純。這孩子從小沒吃過虧，養(yǎng)成一副少爺痞氣，老劉對這件事既失望又生氣，怕影響他的面子，于是開始栽培他另一個孩子劉細君……”

    “等一等，”我吃驚的說，“劉細君不是劉震撼的干女兒嗎？”

    朱琦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誰知道呢？這個女孩子是劉耀勇三歲的時候被蘭阿姨從國外送回來的，臉上依稀能看到蘭阿姨的風(fēng)采。劉震撼夫妻多年來沒有一男半女，據(jù)說是蘭阿姨當初上山下鄉(xiāng)受了暗算所以不能生育，她當初遠渡重洋的目的之一就是做人工授精育種，反正劉震撼對劉細君這孩子的寵愛還在劉耀勇之上！”

    “既然劉耀勇不成器，劉細君又早早體現(xiàn)了事業(yè)上的天賦，劉震撼就開始計劃，把劉耀勇一大學(xué)畢業(yè)就送出國去留學(xué)，也不太喜歡他那些公子哥熟人到家里來看他，這孩子就更加叛逆，在外面花天酒地，被斷了信用卡就找狐朋狗友借錢，早出晚歸，不知一天在忙什么。為此，老劉和他大吵過幾次，還是我給他還上……直到后來出了筒子樓的事情，才消停了。

    這孩子的心里一直缺了一塊，不過自從他喜歡上穆彤彤，那里的大門就只為穆彤彤一個人敞開。他出事的那天，剛好是穆彤彤死后陰歷整年。本來我們特意租了那間公寓，老劉他早就打通關(guān)系，要把這孩子送到劍橋大學(xué)去留學(xué)的，可他就是寧肯被禁足也不肯出國，老是念叨著'我要找到她！

    找不到我哪也不去！'家里人知道他受了刺激，也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兒。可后來我發(fā)現(xiàn)兒子越來越不對勁，講電話總是神經(jīng)兮兮的……

    找人？他要找誰？劉耀勇還有什么人要找？我感覺劉耀勇的做法有些奇怪，他難道是在找那“東西”嗎？

    沒有！以前他最好的朋友是林友亞，認識穆彤彤后，就是他們五個一塊兒玩。朱琦道，不過他一向是無rou不歡，被禁足后他有個小嗜好，也就是喜歡泡在陌陌里和一些美女談情說愛，他以為我們不知道，酒店服務(wù)員和保鏢都被買通了，方便他和美女們'約會'。

    那你對他那些女網(wǎng)友了解嗎？

    朱琦搖頭：他從來不和我說她們的事，因為他都不是真心的。但保鏢手里現(xiàn)在還有他幾個女網(wǎng)友的微信號碼，只是她們的真實情況我都不知道。

    你最近去過那間公寓嗎？我又問。

    我最近只去過一次……就是他墜樓的那天。朱琦在我和石苓人的注視下，緩緩述說起那段經(jīng)過。

    我們給劉耀勇所長租的酒店公寓，是一個很有歐派情調(diào)的地方。那天，有人親眼目睹他從那一層跳下來，于是馬上打了120并通知了酒店保安。警方來調(diào)查時，我陪著老劉一同去了他的公寓……結(jié)果，現(xiàn)場沒有提取到其他人指紋，也沒有什么特別的痕跡。加上目擊者的口供，說當時的確是看到劉耀勇自己跳下來，所以，警方認為他是墜樓自殺或者是失足。可是我難以置信，他就這么走了……

    像是于宮音一樣，大庭廣眾之下的失足嗎？

    我雙手緊抱住自己的身體，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感漸漸加重：也許，兇手就在我們身邊，每天和我們擦肩而過，我們卻對'她'的身份渾然不知！

    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于宮音事件的翻版！他頭天打電話還和我說得好好的，調(diào)查清楚一件事，就馬上告訴我，可……朱琦在看到活死人一般的劉耀勇后，情緒漸漸變得失控，自從林友亞出事后，我一直很害怕，我也覺得這些事很玄。我總對你們說是意外、意外，其實也不過是在自欺欺人，我不是逃避，而是不敢面對??！我看著她傷心的模樣，心中縱然有千萬個疑問，可話到嘴邊，又壓了下去，還是等她平靜了再說吧。

    我知道，小媽，我了解你的心情。去而復(fù)返的劉細君摟住她的肩安慰她，我在得知哥哥去世后，也產(chǎn)生了這種情緒。這兩個勢同水火的女人，卻因為同一個男人的生不如死而結(jié)成了統(tǒng)一戰(zhàn)線，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

    于祖佳警官，你們先回去吧，我再看一會這孩子了。朱琦打開房間的門，下了逐客令。

    我最后看了看劉耀勇，他依舊一動不動，仿佛是在沉睡中。只是……我想，他做著的是美夢還是噩夢？而這場夢何時才能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