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無根之人,光滑如鏡
天地會眾精銳多是猜測,并未出言,或許總舵主另有深意,但袁嘯劫可不一樣,他直言道:“總舵主?” 眼中滿是疑惑,那是對蕭諳謙恭的行為。 “嘯劫,此人不弱于我?!笔捴O低聲道。 袁嘯劫瞳孔猛縮,再看李西來時,才發(fā)現(xiàn)此人一舉一動渾然如天成,方才他出言之時,亦有幾分驅(qū)逐之心,內(nèi)力高手稍懂幾分以勢壓人,但李西來在他的氣勢下佁然不動,袁嘯劫只當此人心大,沒成想竟是登峰造極的高手! 對蕭諳的話,袁嘯劫從不會懷疑,一時對李西來堤防心大起,畢竟尚不知此人是敵是友。 小姑娘卻好奇道:“他有蕭哥哥那么厲害嗎?” 兄長所言,蕭諳神功無敵,沐劍屏深以為然,不禁對蕭諳親口說的話語趕到好奇,有人能比得過蕭哥哥?不會吧。 蕭諳點頭,沐劍屏攥緊他手,緊張盯著李西來,心中想,他是不是蕭哥哥的敵人,等會要是打起來,我一定不能讓蕭哥哥為難,早些跑開才好。 李西來心中古怪,徹底抹去了陳近南三字,蕭諳親報大名,眾目睽睽之下,萬不可能騙他,恐怕是這方世界發(fā)生變故,本來的天地會總舵主陳近南被人取而代之,這也就可以解釋的通,身為鄭王府屬下的天地會,為何敢于脫離鄭王府的掌控,甚至要和這主家為敵。 稍微審視兩眼蕭諳,李西來也是頗為詫異,此人身上氣息可比明勁巔峰,更兼凝而不散,明明是內(nèi)力高手,但已絲毫不弱于勁力高手,灑然一笑道:“在下李西來,無名小卒,見過蕭總舵主?!?/br> 蕭諳道:“不敢,李兄年紀輕輕,身手已是絕頂,真可謂是人中龍鳳,蕭諳見之心生慚愧?!?/br> 此言一出,眾天地會精銳俱皆恍然,原來總舵主之所以謙恭,是因為這少年同樣是絕頂高手。 所謂絕頂高手,并不僅僅是一個夸張的詞語,內(nèi)力者亦有境界之分,三流、二流、一流、超一流、絕頂,至于絕頂之后,并未有人能達到那種境界,身為絕頂高手的蕭諳,已隱隱是當世第一。 眾人聽蕭諳道出玄機,眼中驚疑消散,但與沐劍屏無二的緊張感生出,此人若是敵對,大事不妙。 李西來謙虛道:“蕭兄亦是驚世奇才,過譽了?!?/br> 兩人吹捧一陣,蕭諳心中微松,看來這名不經(jīng)傳的絕頂高手并非敵對。 不過蕭諳心中仍是疑惑,為何同為絕頂高手,李西來的氣息幾近于無,身上更無半分內(nèi)力氣息,若不是融雪功探查絕無紕漏,蕭諳甚至以為是自己錯覺。 蕭諳壓下疑惑,“李兄若不嫌棄,共飲幾杯可好?” 蕭諳說罷,眼神示意,沐劍屏乖乖站著,眼中卻有些擔心。 李西來發(fā)現(xiàn)此幕,目光稍變。 蕭諳大步而來,李西來不閃不避,笑道:“承蒙款待?!眱扇瞬⒓缍?。 漫步間,兩人心中各有所思,李西來只覺自己低估了蕭諳的氣息,此人內(nèi)力深厚,幾乎快要更上層樓。 蕭諳同樣更加錯愕,李西來真真實實無一絲內(nèi)力,那他的一身實力怎么來的? 蕭諳不得其解,蓋因這方世界沒有勁力一說。 酒樓中,掌柜不知去向,廚師伙計同樣一個不剩,蕭諳搖頭道:“我天地會又非豺狼,怎生跑了?” 幸好天地會中人才濟濟,有位精銳便是伙夫出身,見蕭諳欲與李西來共飲,自告奮勇去做些小菜。 李西來道:“或許是自知官府拿孫兄無可奈何,但官府終究是官府,接待蕭兄之后,官府若是秋后算賬,這些老百姓可承受不起?!?/br> 蕭諳哈哈一笑:“李兄所言極是,鄒舵主。” 鄒舵主上前一步:“屬下在。” 蕭諳道:“此地父母官沈仕我以知之,乃是貪得無厭欺壓百姓之徒,我天地會必為百姓除惡,此事你去一趟?!?/br> “屬下遵命。”鄒舵主領(lǐng)命而去。 蕭諳思索一番,又覺不妥,轉(zhuǎn)而向袁嘯劫:“嘯劫,我天地會的勢力蔓延到哪一步?” 袁嘯劫瞄了一眼李西來,定定道:“從李香主傳來的情報,南方四省盡入我天地會之手?!?/br> 蕭諳道:“嗯,此次回去,也該算算舊賬。讓李力世動作放開些,有云南吳三桂虎視眈眈,滿清韃子不敢貿(mào)然出兵,我天地會勢力還可再進一步,南方六省務(wù)必納入掌控。” 李西來笑道:“蕭兄,這種造反的事,你當著我面說出謀劃,是否過于粗心?” 蕭諳微微一笑:“有何不可。” 李西來不語,那袁嘯劫突然垂首耳語幾句,蕭諳有些訝色,便吩咐下去,袁嘯劫遂離去。 李西來冷眼旁觀。蕭諳道:“李兄難道不問問?我派嘯劫出去所為何事?”蕭諳眼中似乎有危險光芒閃爍。 李西來莞爾笑道:“我有什么可擔心的,不就是為那韋小寶么?” 蕭諳一愣,大笑道:“李兄耳聰目明,蕭諳佩服?!?/br> 蕭諳笑過一陣,緊接道:“不知李兄是何方人士?” 李西來道:“山野閑人。”蕭諳自是不信,李兄不愿意吐露自己的來歷,莫非這世上還有他不知道的勢力存在,不然怎么可能培養(yǎng)出如此年輕的絕頂高手? 不等蕭諳思索,李西來道:“不知蕭兄是何方人士?” 蕭諳道:“福建人士?!钡茄壑虚W過一抹遲疑,似乎非是出于真心。 李西來心思一轉(zhuǎn):“蕭兄沒有騙在下?” 蕭諳正欲出言,一人腳步如風入得酒樓,正是方才出去的袁嘯劫,他空手而去,回來時手里卻提著個人。 眾精銳不由驚呼,他們俱都認識,這是方才欲刺殺的朝廷大臣,蕭諳道:“嘯劫,過于粗魯了,小寶過來坐。” 韋小寶面露苦澀,有些不情愿的落座,有人忍不住道:“總舵主,這是朝廷的官吏?!蹦柯稓?,狠狠瞪著韋小寶,讓他情不自禁的縮了縮身子,帶著些怯怯偷望屋中眾多天地會精銳。 蕭諳笑道:“這是與我有些交情的小兄弟,現(xiàn)在暫時誤入歧途?!边@么一說眾人才算消了幾分殺意。 蕭諳柔和望去:“小寶,你還沒有做決定么?”李西來心中一奇,蕭諳已非陳近南,和韋小寶還有些淵源? 韋小寶掙扎的面色逐漸堅定:“蕭大哥,小皇帝對我恩重如山,與我榮華富貴,那是小寶以前從不敢想……” 眾人聞言大怒,嚇得韋小寶又不敢吱聲,但眼中的執(zhí)拗絲毫不減。 蕭諳微微一嘆,“小寶,韃子皇帝現(xiàn)在手下無人可用,勢單力孤,才會垂青于你,日后羽翼漸豐,你的作用大不如前,那時候,你該怎么辦?” 韋小寶固執(zhí)搖頭,蕭諳道:“罷,你去吧?!笔捴O似乎不想多言,輕拍韋小寶肩膀。 李西來能明白那種掙扎,他也曾體會過,不由也伸手拍肩:“不要忘記,你是一個……” 陡然呼吸一停,雙目圓睜注視那蕭諳,只見蕭諳和他一般,仿佛見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片刻,眾人不情愿的放走韋小寶,小菜小酒也已端上,方才一幕,韋小寶似乎是一個導體,當兩人的手同時拍上之時,俱都感受到心中猛烈的震動,那是確實存在的顫動,而非是一個情緒的形容詞。 鎮(zhèn)靜如李西來,也左手微顫,險些把持不住酒杯,輕抿一口,忙不迭放下,但見蕭諳亦是面目驚疑。 不知是誰伸出的手,眾天地會精銳不明所以,當兩人手握至一處,那震顫的感覺讓兩人知道,絲毫不假。 李西來笑道:“我有一珠,名為尋真,其色烏黑,來去自如?!?/br> 蕭諳微笑道:“亦有一株,不知其名,其色深青,來去不知?!?/br> 李西來哈哈大笑:“香港回歸了?!?/br> 蕭諳道:“都02年了。” “老鄉(xiāng)!”李西來大聲道。 “同鄉(xiāng)?!笔捴O站立抱拳。 眾天地會精銳更為驚訝,就連袁嘯劫同樣不得其解,那一次生死之危,他也沒見過蕭諳如此失態(tài)。 他鄉(xiāng)遇故知,尤其是兩人同為地球人,幾乎不可能相見的萬千世界中遇見,可謂是莫大的緣分。 蕭諳眉宇間有些異色,讓天地會一眾精銳退下,留下袁嘯劫與沐劍屏。 四人上桌,袁嘯劫和沐劍屏心中十分不解,看著兩人飲酒,酒至半酣,蕭諳重重吐了口氣。“李兄弟,這珠子不是個好東西,你一定要記住了,別什么時候被害死還不知道?!?/br> 李西來錯愕道:“老鄉(xiāng),怎么說?” 蕭諳幽幽一嘆,心中苦悶無以復加,環(huán)顧面帶疑惑的三人一眼,轉(zhuǎn)而道:“嘯劫,你也應(yīng)該要知道,我自從那日醒后,仿佛變了個人似的?!?/br> 袁嘯劫沉沉點頭,以前阿哥忠于鄭府,不管鄭王府怎么對待,都絲毫不見異心,但依舊招來鄭王府猜測,設(shè)計殺阿哥,事情當然沒成功,之后的阿哥便不似從前,竟要向鄭王府復仇。 以自己對以前阿哥的理解,縱然逃得性命,阿哥也不會起向鄭王府復仇的心思。 或許生死之間,性情大變可以解釋的通,袁嘯劫也希望是那樣。但蕭諳開口了。 “蕭諳并非這世界上的人,而是從另外的世界穿越至此,和這李兄弟同為名叫地球村里的人氏?!?/br> 袁嘯劫面色慘白,仿佛失去了唯一的支柱,蕭諳繼續(xù)道:“所以蕭諳現(xiàn)在也不是從前的蕭諳,可以說是借尸還魂的其他人,不過擁有以前蕭諳的全部記憶罷了?!?/br> 袁嘯劫道:“不,阿哥你騙我?!?/br> 蕭諳眼中憐色一閃,“我怎么會騙你?嘯劫?!痹瑖[劫大叫一聲,狂奔出去。 李西來道:“你怎么不瞞著他?” 蕭諳搖頭道:“一直瞞著,于心不安,嘯劫會想明白的。” 李西來點點頭?!暗溉绱??!?/br> 一旁沐劍屏微張著小嘴,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蕭哥哥是外星人?” 蕭諳上前伸手,沐劍屏并未害怕,蕭諳心中欣悅,摩挲著她的小腦袋,“沒錯?!?/br> 沐劍屏粲然一笑:“我和袁大哥不同,碰見的一直都是蕭哥哥?!?/br> 李西來見此,眉頭微微皺起,蕭諳似未曾察覺,心中十分欣慰?!澳切∑吝€喜歡我嗎?” 沐劍屏連連點頭:“喜歡?!?/br> 李西來道:“小孩子說得什么話呢?”沐劍屏十二三歲,確實還是個小孩子。 沐劍屏不高興道:“關(guān)你什么事,不要以為是蕭哥哥的同鄉(xiāng)就能不讓我喜歡蕭哥哥?!?/br> 李西來吃了個癟,便道:“老鄉(xiāng),你現(xiàn)在心里舒坦了,剛剛說那珠子不是個好東西,又是怎么一回事?” 蕭諳欣慰頓消,面上愁苦難言,縱然他是此世絕頂高手,對這一件事依舊是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 “老鄉(xiāng)你可別笑話。”蕭諳喟然一嘆,李西來自是點頭,只見他忽然伸手解開衣帶,褪下外衫,還欲再解。 沐劍屏驚呼道:“蕭哥哥你要干什么?” 李西來冷著張臉道:“蕭諳,有女孩子在呢,你要干什么?”不悅之下,直呼蕭諳之名。 蕭諳臉也有些微紅:“老鄉(xiāng)看著就知道。”說罷內(nèi)衣也解開。 沐劍屏漲紅了臉,“蕭哥哥我先出去了。” 蕭諳眉目復雜道:“小屏你也該看看。” “??!”沐劍屏心臟砰砰直跳,無所適從,只得捂住臉,纖細中指與無名指卻露出一條小縫,偷看蕭諳。 隨著衣裳盡去,李西來從最初的怪異轉(zhuǎn)變,他立身而起,指著蕭諳訥訥難言,“老鄉(xiāng),你……怎么沒有?” 李西來猛然抬頭,見蕭諳絕望的面孔。 斟酌道:“老鄉(xiāng)莫非是無根之人,可也不能做到光滑如鏡才對?!?/br> 沐劍屏沖過來抱住蕭諳大腿。大哭著:“蕭哥哥,你你……怎么辦,屏兒以后長大要嫁給你的?!?/br> 蕭諳撫背安慰,李西來卻眉頭緊皺,不知是因為沐劍屏的話語,又或是因為蕭諳這無根之身。 良久,李西來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劍屏哭著哭著睡著了,蕭諳嘆道:“老鄉(xiāng),實不相瞞,蕭諳以前龍精虎猛,頭大如斗……” “……” “自從斬殺鰲拜后,所練魔攻溶血發(fā)作,恍恍惚惚間,那藏于身內(nèi)的青珠分出一縷某種不可名狀的意念,就那么一抹,蕭諳成了無根之人,干干凈凈!蒼天?。∈捴O有何過錯?”蕭諳以手掩面,淚水從指縫中落下。 李西來感同身受…呃…十分同情,為蕭諳披上衣物。“老鄉(xiāng),李西來定然幫你周全一身。” “謝李兄弟!”蕭諳話一出口,登時瞠目結(jié)舌,他一把扯下剛穿上的衣裳,發(fā)出尖利至極的叫喊,“有了,有了!” 外天地會眾人只覺耳膜欲破,不由暗思總舵主所言‘有了,有了!’四字是什么意思。 “天下還有這等奇事,恭喜蕭兄?!崩钗鱽碇钢更c點,嘖嘖稱奇。 “什么長出來了?”沐劍屏卻被吵醒了。 “??!”驚叫一聲,沐劍屏奪門而出。 “冥冥中有一種直覺告訴我,這一切都是李兄的功勞?!笔捴O熱淚盈眶,他自從無根之后,每日飽受煎熬之苦,如處水深火熱之中,幾乎壓垮他的神經(jīng),今日一見同鄉(xiāng),情難自禁,說出全部的秘密,只為宣泄心中之苦,沒想到因禍得福,正所謂禍兮福之所倚,蕭諳恨不能昭告天下,以宣泄心中之喜。 思緒一番,還是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