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歹毒
“老爺也是,只管打擂,說什么光揚(yáng)霍家,別人說還不聽,就連老夫人讓他多照顧少爺小姐,老爺只是應(yīng)著,平日里依舊我行我素,以前夫人在時(shí),還能管管,隔幾天還能看到少爺笑,現(xiàn)在走了,我們這些下人,大半年沒見少爺笑過一次?!?/br> 李西來道:“是師傅疏于管教?” 老婆子點(diǎn)頭:“其實(shí)少爺也受了不少苦,練武不中用,偏偏老爺又名頭大,這些年沒少被其他孩子欺負(fù),老爺爺從不說什么,幸好陳真來了,欺負(fù)少爺?shù)娜松倭撕芏??!?/br> 李西來沉吟不語,指向后院。“他在對翠翠做什么?” 老婆子笑了笑:“小孩子家家玩,以后少爺年紀(jì)大了,懂事了就好了,咱們都是這樣走過來的?!?/br> 老婆又絮絮叨叨:“現(xiàn)在李公子也來了,是大師兄,我看李公子人好,品行端正,也可以多幫老爺照顧。” 李西來‘嗯’了一聲,這時(shí)霍元甲帶著醉意而歸,幾人便出。 翠翠也出來了,她大眼睛紅紅的,似乎是哭過,一見李西來,翠翠眼里一喜,撲過來拉住他。 身后霍廷恩也出,見翠翠這模樣,冷哼一聲,李西來能感受到翠翠身子發(fā)抖。 霍廷恩冷冷望了李西來一眼,當(dāng)先走向大廳。 李西來蹲下,摸了摸翠翠臉蛋?!八趺雌圬?fù)你,跟我說說!”翠翠搖頭,欲要抽回手。 李西來敏銳察覺,那細(xì)小的手臂上,有道小拇指大小的紅印,清晰可見水泡慢慢鼓起,這似乎不是普通的傷。 拉住翠翠手,李西來指著那傷口,“這是什么?” “剛剛跟哥哥玩,不小心碰到了?!?/br> 李西來眼一瞪,“說謊!”翠翠連搖頭?!皼]有……” 李西來不語,湊近聞了聞,有些刺鼻,但李西來不敢確認(rèn),便伸出舌頭舔了舔。 翠翠僵立著任他,當(dāng)柔軟的舌面觸及時(shí),翠翠眼里有些痛意,那是刺疼。 而李西來也終于知道,這真不是普通的傷口。 一舔到那傷口,便一嘴苦味,殘留的毒素還在李西來舌面上作威作福。 李西來牙齒咬的咯吱響,從牙縫中憋出幾個(gè)字?!八讯鞠x放你手臂上?” 翠翠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搖頭,卻不開口,只是哭出聲來。 哭聲驚動了幾人,霍元甲帶兩人過來,不解的望著李西來兩人,而霍廷恩見此,目光一變換,站出來斥責(zé)。“好一個(gè)大師兄,居然欺負(fù)翠翠,還把翠翠弄傷了!” 李西來猛然回頭:“翠翠也是你能叫的?”霍廷恩如見神魔,眼藏恨意,垂頭不敢吱聲。 霍元甲自是不信。“翠翠,怎么回事,誰弄傷你了?” 翠翠搖頭?!拔也恍⌒呐龅降??!?/br> 霍元甲便不問,幾人回了廳,說了兩句,李西來上前。“師傅,你這管兒子的本事,不行吶!” 霍廷恩冷哼而走,霍元甲苦笑一聲,也讓眾人散去。 夜深回房,李西來暫且摒棄雜念,今夜對他而言,是頗為重要的一天。 詠春、八卦、形意,經(jīng)過李西來不懈努力,已經(jīng)將近融合完成,那時(shí),屬于李西來的拳法,將會誕生。 心中演練不休,李西來額間不斷滲出汗水,這融合拳法,縱然是李西來,也不會太簡單,稍微有些難度。 良久,李西來身上汗水干涸,睜開眼睛。“終究還是差了那么一絲,雖然我有屠神槍法,但這拳法上,也付出大幾個(gè)月的努力,萬不能放棄,只是現(xiàn)在來看,還少些火候,等水到渠成,還需一二月?!?/br> 李西來點(diǎn)點(diǎn)頭,既然急不得,那他也就釋懷,眼下的事情當(dāng)首先解決。 翌日,霍元甲又有擂臺要打,這次他沒有帶人,便囑咐李西來好生教兩人練拳,李西來答應(yīng)。 練到半途,霍廷恩許是不想聽李西來指指點(diǎn)點(diǎn),一扭頭走了,翠翠見此,有些害怕。 李西來當(dāng)做沒看見,繼續(xù)指點(diǎn)陳真,沒過多久,果然又有丫鬟來叫翠翠,說霍廷恩找她玩,翠翠不舍進(jìn)去了。 翠翠前腳剛走,李西來打斷陳真,陳真納悶望來,眼里盡是發(fā)奮之情。 李西來不禁感嘆,難怪陳真有日后成就,憑這股子勁頭,怕是也能成為萬中無一。 拍拍他肩膀?!白?,我們?nèi)タ纯?,霍廷恩這家伙在搞些什么名堂?!标愓嫘牟桓是椴辉傅母?/br> 進(jìn)了廳,又是昨日那老婆子,見兩人氣沖沖來,她連忙攔住。 李西來道:“莫要阻我?!?/br> 老婆子直搖頭:“使不得,李公子,這就是少爺不懂事,長大就好了,你們現(xiàn)在一進(jìn)去,說不定不僅沒用,可能還會適得其反,對少爺對小姐,還是順其自然好,聽老身一句勸?!?/br> 李西來目光一變,盯著那老婆子?!安粫]用,也不會適得其反,因?yàn)樗贈]有適得其反的機(jī)會!” 說罷不等老婆子多說,李西來瞥了眼陳真,他便推搡老婆子。 老婆子年老體衰,怎經(jīng)得起陳真一推,當(dāng)即摔在地上,氣急敗壞的叫嚷:“李公子,你怎么能這樣呢?說到底,你還是個(gè)外人,來霍家才多久?有功夫管這些閑事,還不如多學(xué)學(xué)陳公子?!?/br> “閉嘴!”李西來額頭青筋暴跳,殺意險(xiǎn)些控制不住,冷厲之目盯著那老婆子,讓她叫嚷聲卡在喉嚨里。 “李公子,你……你?!崩掀抛友柿丝谕倌?。 李西來冷哼一聲,自向前走,未曾多投注一絲目光去看那老婆子。 眼見兩人走遠(yuǎn),老婆子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望著那背影,眼中帶些迷蒙,干瘦身軀內(nèi),本是活力委頓的心臟,不由快了幾分,老婆子捂心自語?!袄罟?,不僅俊秀,好生霸道?!崩掀抛用嗣橆a,跑開了。 將近后院,隱約聽得翠翠在無助叫喊?!案绺纭绺纭崩钗鱽砟_步霎時(shí)加快。 卻被一丫鬟攔路,約莫二十來歲,頗有姿色,昨天和今天,都是她傳霍廷恩的話,來叫翠翠。 “哎哎,兩位公子,你們不能進(jìn)去,少爺正和小姐玩鬧呢!”丫鬟小花伸手欲攔。 李西來的耐心早已被磨得干干凈凈,小花在前擋路,李西來步子絲毫不緩,近時(shí),隨手一拍,小花踉蹌暴退。 小花滿臉不服,李西來也未用太大力氣,她撐地站起,向著那后院便要喊叫。 李西來倏地回頭?!澳汶y道不怕死嗎?”如同脖頸別人掐住,小花訥訥不敢出聲。 李西來笑了笑?!芭滤谰秃?。”一旁陳真見他笑容,不禁心底寒意頓生。 一腳踹開后門,大步來到后院,蹲在一旁傻笑的霍廷恩悚然一驚,他站起后退兩步?!罢l叫你們進(jìn)來的?” 李西來不答,環(huán)顧四周,后院十分空曠,不過左邊有座六尺見方的小房子,關(guān)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那是下人們洗澡的地方。 李西來循著微弱的呼喚走了過去,霍廷恩大怒?!敖o我滾出去,這是我的地方!” 霍廷恩擋在身前,眼中光芒分外陰狠,李西來輕笑一聲,抬手便抓。 見李西來一言不合動手,陳真眼里一驚,然而還沒等他勸幾句,兩人交起手來。 說是交手,實(shí)則是霍廷恩伸手亂擋,等陳真再望去時(shí),霍廷恩兩手被李西來單手抓住。 李西來沒有故意收斂力氣,霍廷恩眼中滿是痛色,卻并不哼叫。 呼聲再起,是在喊哥哥,李西來便提步,霍廷恩卻不走,一臉你能奈我何的神色。 李西來冷笑一聲,自顧自往前,霍廷恩身子倒下,兩手被李西來抓著,就這么在地上拖行。 霍廷恩如受大辱,強(qiáng)撐要站起,李西來單手一甩,只聽霍廷恩兩手臂中骨骼咯咯作響。 霍廷恩痛的面皮抽搐不止,卻一聲不吭,還在強(qiáng)掙,陳真見此:“大師兄,放了三師弟吧,不然他手快斷了?!?/br> “閉嘴!”陳真心中大寒,再不敢多勸一句,只能用一種可憐的目光望著霍廷恩,霍廷恩偶然發(fā)覺這目光,猶如大受刺激,本來不怎么掙的身子,又劇烈翻騰起來。 小小一段路終于走完,李西來將霍廷恩扔在墻角,此時(shí)的他兩手已失去知覺,他甚至感覺自己這輩子,這兩只手再也不會聽他使喚,想到此處,霍廷恩緊咬牙關(guān),恨意貫體,欲破胸而出。 李西來走到那門前,敲了敲門?!按浯??”門那一頭的翠翠,似乎是害怕的退后。 李西來舉目一望,這座洗澡房依附在走廊盡頭,使用水泥磚頭所造,似是草草砌成,一扇窗戶都未曾留下。 木門上有一把掛鎖,李西來面色沉沉,望向霍廷恩?!拌€匙呢?” 霍廷恩哈哈大笑,從懷中拿出鑰匙,戲謔的望了李西來一眼,一抬手,將鑰匙扔出宅子。 陳真面色一變:“三師弟,你怎么能這樣呢?”霍廷恩允自狠笑。 “小子,你不錯(cuò)。”李西來怒極反笑,直接握住那掛鎖,眼神一厲,只聽讓人牙酸的‘咔嚓’聲響,掛鎖被李西來硬生生扯斷。 見此景,陳真目光怯怯,霍廷恩亦是面色發(fā)白,李西來道:“待會,我會像這樣,擰你的骨頭!” 霍廷恩兩腳連蹬?!澳愀遥课业粫胚^你。” 小心推開門,無盡黑暗映入眼簾,這洗澡房中,竟全然沒有一絲的光亮。 李西來微瞇著眼,點(diǎn)點(diǎn)腐朽帶著劣質(zhì)香皂的氣味鉆入鼻腔,讓他心中怒火烈烈。 待外頭的光線照入,李西來望見坐在潮濕地面,靠著污黑墻壁的翠翠。 翠翠一時(shí)接觸到大盛的光線,不由閉上眼睛,待微微適應(yīng),她小心睜開眼,卻只見門口站立兩個(gè)黑影。 翠翠怯怯往后退,漂亮的衣服磨蹭墻壁上的污漬,將它們帶落,還有不少粘稠的臟污,在墻壁和衣服上,扯出一道長長的黑線,這些臟漬似乎在猶豫,是繼續(xù)攀附墻壁,還是換個(gè)新家。 李西來雙眼通紅,蹲下身子,不顧她身上污跡,輕輕抱住。 而聞到李西來的氣味,翠翠心中不安盡散,伏在他肩頭,小聲啜泣。 “大師兄,這……這,三師兄怎么能這樣子對翠翠?”陳真實(shí)在想不通,霍廷恩有什么理由折磨翠翠? 李西來自顧冷笑,抱起翠翠出了洗澡房,瞥了眼眼神狠狠倒在墻邊的霍廷恩,一腳便出。 被踢了一腳,霍廷恩反倒是笑了,懷里翠翠一見那笑容,害怕極了,不由摟住李西來脖頸,不敢看霍廷恩。 淡淡清香中卻夾雜著腐臭氣息,如同最精煉的燃料,在李西來心中掀起燎原之火。 深吸一口氣,李西來拍著翠翠的肩膀?!肮浴!贝浯涮痤^,“我很乖的。” 李西來微微一笑,順撫翠翠后背,手掌食指指尖,輕輕撣掉衣服上的污漬。 翠翠安靜靠在他肩頭,當(dāng)李西來撣下翠翠后頸處一塊黑色臟污是,青白色的衣料順勢軟下,露出翠翠后頸處一塊嫩白的肌膚。 剎那間,李西來呼吸一滯,難以置信的拉開翠翠脖子處的衣服。 翠翠有些疼痛,同時(shí)好像是被人發(fā)現(xiàn)小秘密,挺起身子,“大師兄,翠翠沒事?!?/br> 陳真見李西來面色大變,不由湊上前。“大師兄,怎么了?”李西來不語。 霍廷恩也看到李西來動作,不禁驚慌的后退幾步。 稍微將那衣服拉開條縫隙,李西來透過一點(diǎn)光線,看到翠翠后背上的疤痕。 這是要如何歹毒的心腸,才會對自己的親meimei,做出這種事?他是否當(dāng)翠翠是一條小狗? 翠翠后頸下兩寸處,有個(gè)彎彎的,月牙兒般的紅印,油皮已經(jīng)脫落,真皮半吊著,皮下的白膩沒有了保護(hù),滲出點(diǎn)點(diǎn)淡黃的血漿,卻被衣服一蹭而抹去,讓那傷痕愈加通紅。 這不過是今天新添,而翠翠背上,有著數(shù)十個(gè)小小月牙。 它們有的已經(jīng)恢復(fù),只留下參差不齊,深深淺淺的印記,深灰色的月牙,映照旁邊完好的肌膚,宛如魔鬼造下的罪孽。 有的還未恢復(fù),只是結(jié)痂,暗紅的月牙,仿佛血月,在痂塊周圍映射出深灰色的光暈。 假以時(shí)日,血月必將黯淡,但留下的光暈,卻不知何時(shí)才能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