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瑾邁出去辦公室后，方志賀就起身去往秦氏，一路上一直堵車，直到將近10點鐘才到達秦氏酒業(yè)，方志賀隔著車窗玻璃朝東側廠房的藍色垃圾桶望了一眼，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女人的身影，于是，伸手推門邁了下去，接著大步跨入辦公樓的大廳，大廳內也沒有女人的身影。

    他思索了一下，踏上電梯，走進總經理辦公室，然后伸手摁下辦公電話，“那個叫左英的女清潔工沒來上班嗎？”

    “哦，方總，這幾天左英請事假，沒有來！”

    “事假？”

    “對！”

    “請了幾天？”

    “三天，今天第二天?！?/br>
    “嗯，知道了！”方志賀掛完電話就開始在心中琢磨女人是為何事請假，是回離州探親嗎？可就算是探親也用不了三天吧，離州到臨江不過就兩三個小時的車程，請三天假做什么？方志賀一邊想從抽屜里拿出煙盒，從中抽出一支香煙，點燃。

    “咳咳——咳咳——”方志賀大概有三四個月不抽煙了，如今一抽顯然不適應，輕咳了好一陣才算完，他思索了一下，將手中的煙摁滅，然后，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謝老師，還是去醫(yī)院看看吧，總是這樣怎么行呢？”林茸茸一邊用力摁著謝易的腹部一邊勸說道，兩天了，謝易腹部劇痛的現(xiàn)象已經持續(xù)兩天了，這兩天當中他一直不吃不喝，而且疼痛感也一直加劇，所以現(xiàn)在的謝易看上去特別的憔悴，一旁的林茸茸幾次勸說，讓他去醫(yī)院就診，但他仍是執(zhí)意不去。

    “沒事，一會兒就好！”謝易側臥在床上，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樣子很是可憐。

    “謝老師……”

    林茸茸的聲音有些哽咽，床上的謝易似乎察覺到了，于是，咬了咬牙，側過身看了過去，“茸茸，沒事兒，我沒事兒，真的，你……你看你怎么哭了，我又沒死！”說著，謝易伸出右手撫上林茸茸的臉頰。

    “謝老師，去醫(yī)院吧，求你了！”

    “茸茸……你聽我說，我不想去醫(yī)院，真的，我……我想跟你多待一會兒……”

    “我會和你一起去……”

    “茸茸……”

    “謝老師，算我求你了，真的，求你了，去醫(yī)院看看吧！”

    說到最后的時候，林茸茸已經泣不成聲了，床上的謝易很是不忍，于是，皺了皺眉頭，開口道“好吧！”

    林茸茸一聽立馬伸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從座位上起身去攙扶謝易，“嗯，謝老師，您……您慢點兒！”

    謝易轉臉掃了一眼林茸茸，掙扎著從床坐起，然后，隨著林茸茸的力道邁下床，突然，一陣劇痛再次從腹部傳來，無奈只好推了林茸茸一把，重新回到床上。

    “謝老師！”林茸茸驚呼一聲，趕忙上前，“謝老師，要不然……要不然請醫(yī)生到家里來吧，我……我現(xiàn)在去醫(yī)院，去醫(yī)院找醫(yī)生！”說著，林茸茸便要轉身去請醫(yī)生出診，但是還沒邁步就被謝易攔住了。

    “茸茸，沒事兒！沒事兒，我可以……可以去醫(yī)院，可以！”謝易咬了咬牙，重新起身邁下床，接著，抓著抓過林茸茸的右手放到腹部，“麻煩你……還要幫我摁著！”

    林茸茸抬眼看了看面色發(fā)灰，嘴唇干裂的謝易，點了點頭，扶著謝易往門口走去。

    ……

    方志賀伸手摁下車載播放器的按鈕，他好像已經很久都沒有聽這首《hotoaa》了，如今聽來，竟然發(fā)現(xiàn)與之前的感覺不一樣了，之前是懷著思念懷著美好，而現(xiàn)在卻是懷著沉重，是的，是沉重，韓縈死了，林茸茸也死了，他喜歡的女人以同樣的方式死去了，他無以祭奠，所以只有用這首歌祭奠，希望它能帶給她們安靜和永生……

    永生，是的！

    林茸茸你一定要活著，好好的活在那女人的身體里，讓我可以念，可以想，可以看……

    caeyoudohdraa

    因為你不是在演戲

    iantyoutilltheorldends

    所以我要與你在一起，直到世界末日

    youreayorethanorthit

    你是無與倫比

    ……

    方志賀輕吐一口氣，將車子拐向撫平路，在這半天中，臨江的大小街道他都走了一遍，但是唯獨這條名叫撫平路的街道他還沒有走，他要留到最后再走，他要把心底的懊悔和傷痛全部留在這里……

    他這樣想著，穩(wěn)穩(wěn)的踩著油門，一點一點的往前行駛，突然，一個身影，不，是兩個身影出現(xiàn)了，左英？謝易？方志賀以為自己看錯了，于是，放慢車速再次轉頭看過去。

    沒錯！是，謝易！

    而且，那女人也的確是左英，她一只手攙扶謝易一只是伸出去攔迎面的出租車！

    方志賀心中一陣疑惑，于是，掉轉頭跟了上去，經過了半個小時，前面的出租車停了下來，方志賀轉頭朝窗外望了一眼，發(fā)現(xiàn)這里是臨江市人民醫(yī)院。

    “從造影片上來看，癌細胞已經開始擴撒了！”一個中年男醫(yī)生伸手輕扶一下鼻梁上的鏡框，看向對面的林茸茸，“患者最近服藥情況怎么樣？”

    “什……什么癌細胞？”林茸茸嘴角輕輕抽動一下，繼續(xù)說道“醫(yī)生，你能說清楚一點嗎？我……我沒太聽懂！”

    “哦，這位患者幾個月前就已經在我們這里就診過了，當時便確診為肝癌，但是是早期，我們院方建議做切除手術，但是患者不同意，哦，這個是病例?！闭f著，中年男醫(yī)生將手中的病歷本打開，遞向林茸茸。

    林茸茸猶豫了一下，接過醫(yī)生遞過來的病歷本，低頭看了起來。

    “患者最近有沒有按時服藥？”

    “我……我不知道！”說話時，林茸茸的眼眶已經紅了，其實，她也有想過謝易的病可能是癌癥，但是，當時也只是猜測，沒想到竟是真的。

    “好吧，但是，從目前情況來說，必須要住院了，你先去辦理住院手續(xù)吧！”

    “我……嗯！”林茸茸抽了抽鼻子，應了一聲，然后，拿著醫(yī)生開據(jù)的診斷書，辦理了住院手續(xù)，等到一切辦理妥當后，她轉身回到了病房。

    “又哭了！”謝易掃了一眼林茸茸紅腫的眼眶，皺了皺眉頭，說道。

    林茸茸抿了抿嘴，走到謝易面前，正打算開口，就被被謝易攔住了。

    “醫(yī)生就愛嚇唬人，你別聽他們的，我沒事，真的！”謝易一邊說一邊勉強扯出一絲笑意，“我跟你說，天下的醫(yī)生都一樣，就嫌錢掙得少，就嫌……”

    “謝老師！”

    林茸茸這聲輕喚一出口，眼淚就流了下來，一旁的謝易痛苦的閉上雙眼，將頭轉向一邊，過了一會兒，開口道“茸茸，別哭了，我……你就那么希望我活著嗎？”

    林茸茸聽到謝易的問話，努力止住眼淚，看向他，過了也不知道多久，重重的點了點頭。

    “好！“謝易嘴角輕揚，再次開口，”既然你希望我活著，那我就活著，我聽你的，好不好？“

    “嗯！“

    ……

    那個在秦氏酒業(yè)做清潔工的左英休夠三天事假后，又向人事部提出申請，繼續(xù)休假，而且這次請假期是十天，但是秦氏的請假制度中，已經明確規(guī)定員工休假超過三天，必須由經理以上級別的領導批準簽字。

    所以，她不得已拿著請假單，敲響了方志賀辦公室的門。

    “十天？“方志賀狹長黑眸微微瞇起，露出一絲鄙夷，這女人今天真是好笑，居然穿了件綠色繡花外套，一雙紅色平底布鞋，難道她不知道紅配綠是搭配大忌嗎？

    “嗯！“

    “為什么？“

    “家中有事！“

    “什么事？“

    “有人生??！“

    “什么人？“

    女人咬了咬下唇，低下頭去。

    “不是喪偶喪子嗎？還有什么其他的人？”

    “是……”

    “莫不是又找了個女婿？”

    “我……”

    “看來，還是舍不得守寡啊？”方志賀眼中的鄙夷越來越多，多得讓人不禁起疑，“不過也對，畢竟年歲也不大，才四十一，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守不住也是正常！”

    女人受辱，咬了咬下唇，抬眼看向面前的方志賀，一雙昏暗的眸子里滿是羞惱，但是，她并沒有說什么，接著，慢慢收回投在方志賀臉上的目光，過了也不知多久，她突然從座位上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方志賀轉過頭朝那背影掃了一眼，嘴角再次勾起一抹笑，只是那笑中帶著幾絲陰冷，讓人只望一眼就心生膽怯。

    ……

    “你能不能別瞎扯啊，這怎么可能？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怎么可能是林茸茸？”說著，嚴浩辰臉上露出無奈的神情，“我看你就是思妻心切，就是神經了！”

    方志賀搖了搖頭，臉上也露出一絲無奈。他知道現(xiàn)在的他無論再怎么說，別人都會像嚴浩辰有一樣以為他是魔怔了，是神經錯亂了，然而，他沒有，而且是絕對沒有。

    那個叫左英的女人就是林茸茸！林茸茸就是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