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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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窗,再回到床邊。 卻見謝宛云睡得正酣,手留戀地在她的臉上輕撫了一把,伸手拿起那打結(jié)的發(fā),將她的那根也扯斷了,慎重地放入了香囊之中,收好。 然后,走到案邊,提起筆,卻遲遲下不了筆,恩師常夸他下筆如有神,此時,卻什么也不知道了。 最后,千言萬語,只留下寥寥數(shù)字。 “保重!” “再會!” 門吱呀一聲合攏,接著,是數(shù)人的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再接著,是馬鞭揮在馬上的聲音還有馬蹄踏在山路之上的聲音,踢踏、踢踏。 謝宛云睜開了眼,下了床,推開窗子時,外頭一片漆黑,除了一片星光,卻是已經(jīng)什么也看不到了,只能聽到遠(yuǎn)處的馬蹄聲也漸漸地遠(yuǎn)去、遠(yuǎn)去,越來越小,終至無聲。 回轉(zhuǎn)身來,看到了桌上的紙,拿起,盯了良久,突然恨起,也不多留幾個字,就這幾個字,給誰看啊,當(dāng)他是什么書法圣手,一字千金嗎?這么省,又不是鐵公雞,鐵公雞也會可惜一張紙上只這么幾個字好不好? 遂伸手將紙撕碎,扔進(jìn)了紙簍,拍了拍手,上床睡覺??墒?,躺在床上良久,翻來覆去,卻是怎么也睡不著了,心中煩悶,送又爬了起來,把紙又拿了起來,一片一片地擺好,然后,盯著那四個大字。 不知不覺,天就亮了。 公雞的長鳴聲驚破了山間的寧靜,推開窗,秋痕、春歌已經(jīng)在院子里給菜澆水了,見到她,齊齊喚道“姑娘”,眼中卻露出擔(dān)心之色,謝宛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們今天再去游湖釣魚可好?” 春歌、秋痕齊齊笑道:“好?!?/br> 趙嬤嬤剛喂完了雞出來,喜滋滋地道:“姑娘,才喂了幾天,沒有想到,竟然就開始下蛋了。今天有雞蛋吃了?!?/br> “吃了多可惜啊,不如,讓它孵小雞,那該多好?。⌒‰u小小的、毛茸茸的,最是可愛不過了。 春歌不舍地道。 趙嬤嬤笑道:“就怕到時候小雞變大雞,然后,又有人攔著不讓殺,到時候再大雞孵小雞,小雞成大雞,咱們這個莊子,到時候就是把人住的屋子都讓出來,也不夠養(yǎng)雞,那可怎么辦才好???” 眾人就都笑了,曉得是在打趣謝宛云小的時候養(yǎng)鵝,硬是不讓殺的事情,這算是莊子里的笑話了,每當(dāng)有小孩說要養(yǎng)小雞、小鴨、小羊時,大人們就會說起這事,然后眾人笑成一團(tuán)。 一時,別莊里充滿了她們的笑聲,陽光透過樹枝盤結(jié)的枝椏和葉子灑落,又是一個極好的天氣。 離了侯府,到了這里,住在這樣簡陋的地方,她們倒笑得比以往更自在一些了。 卻說朱承平,一路上風(fēng)塵仆仆,趕回了侯府,府內(nèi),早已經(jīng)是風(fēng)云變色,亂成一片了,他剛一進(jìn)門,還未回去梳洗一下,就被錢氏使人喚了去,地上,跪著的是滿臉疲色,神情萎頓,釵落環(huán)亂,粉褪脂消,狼狽不已的落蕊,只有那眼里的沉靜仍和過去一樣,見到朱承平之后,她微眨了眨眼,兩人主仆日長,朱承平的心中微定。 走到錢氏面前,行了禮,這才笑問道:“母親這是演的哪出?可是落蕊哪里不周,惹母親不高興了?我回去一定會好好地管教她,請母親息怒,若是傷到了自個兒的身子,那就是兒子的不是了。” 錢氏的臉色微霽,卻仍是一臉地盛怒,痛心疾首地道:“若是哪里得罪了我,那倒也沒有什么。她服侍了老夫人一場,又是從小伴著你長大的,素來行事也算穩(wěn)重,怎么我也得給她幾分顏面??墒?,實(shí)在沒有想到,她竟然是這般地惡毒之極。她、她竟然……” 說到這里,錢氏用手帕掩住了面,泣道:“只是,我可憐的孫子,你可憐的孩子啊,都還沒有見到天日,就、就這么地去了啊……嗚嗚……” 聞言,朱承平如遭雷擊,身形微晃,他喃喃地道:“這、這怎么可能?” “是真的,就是這個丫頭,月兒那丫頭好心送她到門口,她卻蛇蝎心腸,在月兒過門檻的時候,竟然伸手推了她一把??蓱z的月兒,素來體弱,又懷著孩子,哪里經(jīng)得起她這般毒手,當(dāng)場,就見了紅……” “這一切,香謹(jǐn)看得清清楚楚,在場的丫頭也都可以作為人證,我都細(xì)細(xì)地盤問過了,平兒啊,你一定要為月兒作主啊!” 朱承平緩緩地走到了仍跪著的落蕊面前,厲聲地問道:“落蕊,我一向見你是個穩(wěn)重懂事的,這才出門的時候?qū)⒛棠掏懈队谀?,著你多加照顧。你,就是這么給我照顧的嗎?你還有什么話好說?來人,將這丫頭給我拖下去,給我打!狠狠地打!” 立馬進(jìn)來兩個婆子,架住了落蕊,要將她拖出去,錢氏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就在此時,落蕊不知從哪里生出來的神力,掙脫了兩個婆子,沖了過來,抱住了朱承平的大腿,大聲地喊道:“世子爺,冤枉啊、冤枉??!” “冤枉,你又什么冤枉,有西院這么多丫頭作證,你是說,她們都在冤枉你嗎?” 朱承平冷聲道,顯然對落蕊的話并不相信。 錢氏也道:“如果要冤枉,為什么不冤枉別人,只冤枉你呢?” 落蕊這時方道:“夫人、世子爺不信的話,有人可以替奴婢為證?!?/br> 錢氏一震,身子直了起來,她盯著落蕊,卻見她仍是一副低眉垂目,老老實(shí)實(shí)的樣子。終日打雁,卻叫雁啄了眼,沒有想到,一直只曉得喊冤,卻百口莫辯的她竟然在后頭留了這么一手。 只等待這最后的一擊。 錢氏意識到,事情要壞了。 回到世子院,日頭已經(jīng)快到正中了。 朱承平的書房屋,一塵不染,整整齊齊,案邊,擺著一盆水仙,花盆造型別致,陶朱色的盆口淺淺地,顯得水格外地清流,綠色的葉子與水相映,格外的清翠欲滴。 朱承平已經(jīng)換了一身朱色的家常服飾,沒有什么繁復(fù)的圖案,只用金線綴了邊,艷麗的色澤一般的男子很難駕馭,穿在他的身上,卻格外地尊貴中又不失清俊。 裙擺拖過石面,拿著書的朱承平抬起頭來,落蕊將將端著杯茶,踏入了房門。 兩個對視,臉上均浮現(xiàn)出了笑意。 “辛苦你了,落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