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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架,抽煙,逃課,泡夜店喝酒,文身,調戲女同學,玩弄小明星一個壞透心的浪蕩子能做的事情,我都做過。 我知道他的過去必然不會純白一片,因此這些話并不算出乎我意料。只是想著少年程嘉溯的內心煎熬:用這樣的方式發(fā)泄心中不滿,企圖引起父親重視,但他的父親慈愛的眼神只落在私生子程嘉洄身上,不論他多么優(yōu)秀都得不到一點贊賞;不論他多么糟糕,也得不到一點批評。 阿澤問舅舅,為什么不替我出頭。程嘉溯輕輕一笑,像是又對著當初那個十歲出頭的精致小少年,舅舅反問他,是要表哥出口氣后變得一無所有,還是要表哥忍一時之氣,將來把整個程家掌握在手中? 你知道阿澤怎么回答的么?程嘉溯問我。 我搖搖頭,心里沉甸甸的。 他說,他要我出了氣,還能拿到程家。程嘉溯又是一笑,那時候我父親已經勢大,舅舅要動他,除非兩敗俱傷,他告訴阿澤他做不到,沒有人能做得到。 我可以想象那時的情形:靠著鄭家起家的程頤和,勢力逐漸趕上鄭家,甚至隱隱有超越之勢。鄭家的女兒和外孫,原本是他們看好程頤和并愿意與之交好的證明,卻不料在那人眼里,那是鄭家以勢壓人、欺他少年窮的標志。 得勢之后,程頤和自然不會讓鄭夫人與程嘉溯太好過,盡管兩個人一個是他的結發(fā)妻子,另外一個是他的骨血相連的長子。 表面的相安無事掩不住骨子里的冷漠,矛盾在程嘉溯十五歲那年爆發(fā)出來,而當時的鄭明輝卻不能為了給meimei和外甥討個公道,真正跟程頤和撕破臉。 因為理智上來講,程嘉溯的繼承權依舊大過程嘉洄,讓外甥忍一時之氣,待到他成年,順利進入杏林,一步一步將程家全盤掌握,這才是鄭明輝的規(guī)劃。 但理智了太久的鄭明輝,沒有料到meimei和外甥的痛苦如此深沉,更沒有料到心愛的獨子會做出那樣激烈的舉動。 從那之后,我做什么,阿澤都照樣學著。微笑變成了苦笑,沒兩年,他變得比我還擅長吃喝玩樂,酒色財氣樣樣精通。 那時候我已經接近高考,壞歸壞,心里還憋著一點有朝一日能被父親刮目相看的奢望,學習成績并沒有下滑。而阿澤他太小了,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叛逆和針對程嘉洄上面他們年紀差不多,在同一所學校。 那種貴族學校里,校園欺凌事件格外嚴重。尤其當加害方是正大集團董事長的獨子,而受害方只是一個私生子的時候。就連老師,也不愿意摻和進這樣的事情卡里。 鄭與澤用自己的方式給表哥報仇,處處針對程嘉洄,幾乎結下了生死大仇。 所以程嘉洄恨我是有理由的,無論他在家多么受寵,在外面學校、社交圈、所有的應酬場面,阿澤從來不給他留一絲面子,往死里打壓他??晌腋蕹碳武?,他毀了我還不夠,還害得阿澤把自己搭了進去。 以鄭與澤囂張恣意的行為,若不是鄭明輝就他這一個兒子,全家上到老太爺、老太太,下到鄭先生、夫人,全都寶貝得跟眼珠子一般,若換做是別人家,只怕比程嘉溯被打壓得最慘的時候,還要凄慘一百倍。 程嘉溯今晚嘆氣特別多,后來我考去京師大學,在京城也頗受舅母娘家照顧。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再怎么胡來都沒有忘卻和松懈過,阿澤卻 終于變成了真正無所事事、百無一用的紈绔。 我從京師大學畢業(yè)那年,原定是要進入杏林的。當時程嘉洄的母親抓住機會,上門找我母親聊天。無論她說什么,出現在我母親面前,就是挑釁和侮辱。 我與父親起了激烈沖突,打了程嘉洄當著我父親的面,我和阿澤打斷了他的腿。 事后,中了程嘉洄母子苦rou計的程嘉溯遠赴海外,以留學的名義暫避風頭。而鄭家因為鄭與澤的沖動,與程家的關系一度降至冰點。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鄭與澤揚言:以后別讓我看到程嘉洄,看到一次,我打斷他腿一次。 盡管程嘉溯三年沒有回國,原本看好他的杏林元老們紛紛轉投程嘉洄,又或是中立觀望,程嘉溯孤立無援。 但鄭與澤憑借自己的狂妄與胡鬧的名聲,硬生生保住了程嘉溯該有的利益:杏林集團董事長程頤和先生,是一個要面子的人。他敢把屬于程嘉溯的東西交給程嘉洄,鄭與澤就敢把他的臉皮扒得一點不剩。 所以我始終覺得對不起舅舅,帶壞了他唯一的兒子雖然舅舅一家并沒有怪過我;我更覺得自己虧欠了阿澤。鄭家和我家不一樣,以后正大的股權,除了我母親陪嫁的一部分,其余都會是阿澤的。 年少輕狂,是我害了他,所以我總想補償他,哪怕是他什么用都沒有,我也能護著他,讓他懷抱美玉過鬧市,而不至于被人搶劫。 所以他會保鄭與澤做一輩子的富貴閑人,鄭與澤胡鬧,有他縱著,在背后撐腰,誰也不能委屈了他。 我明白,我不怪你。方萌萌的事情,本就是一個意外,就算是程嘉溯什么都不說,我也沒打算追究,就讓它這么過去好了。 更何況他因為怕我委屈,還格外解釋了這么多。我清楚他原本是怎樣驕傲又恣意的人,從來不屑于向人解釋這些。 據劉阿姨說,就算是程頤和董事長與鄭夫人誤會他,他也不會多解釋哪怕一句。 因此,得到特殊優(yōu)待的我,心中那些微不滿早已煙消云散,余下的唯有被他重視的喜悅。 不算誤會的誤會解開,我們兩個人都心懷大暢,程嘉溯又來了興致,追問我是怎么想到要給程呦呦當后媽的。 這樣的事情,怎好與他直說,我推說困了,就要睡覺,要被他按在柔軟的羽絨被里,才能夠后頸到肩胛,沿著脊椎細密地吻下去。 說不說?他逼供。 我一個激靈,跳起來光著腳就跑,又被他拉了回去:你跑什么?! 到底兩個人說了半夜rou麻的私房話,直到后半夜才睡著。 正文 087 靈隱寺 次日是周末,程呦呦不用上學,我被她快活的尖叫和笑聲吵醒的時候,程嘉溯已經照例起了個大早,去鍛煉了。 也是因為他不在家,程呦呦才敢這樣大呼小叫。 見著我起來,程呦呦開心地轉圈:快點啊張阿姨!爸爸說要帶我們出去玩! 誒?我滿腹狐疑地坐下來吃飯,不知道程嘉溯又在打什么主意。 過了一會兒,程嘉溯帶著運動后的滿頭汗珠回來了,平日里梳理得一絲不茍的頭發(fā)凌亂地耷拉在額前,讓他看起來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或者說,他平時過于老成,這時候才顯現出年輕人的樣子。 他坐下吃早飯,程呦呦幾乎是坐立不安,擦前蹭后地轉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