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王霖淡淡道：“那是最好。老相公，國難當頭，當以抗金為重，避免內(nèi)訌。

    我們的刀，應該對外而非對內(nèi)。本著這個原則，孤已經(jīng)一再容忍……

    其實也不止對種家。對朝中一些人，如陰謀攛掇皇子起兵謀反的唐恪、耿南仲等人，孤也念其才，網(wǎng)開一面，從輕處置。待日后金人入侵，都可充入軍中為國出力?！?/br>
    “川蜀的皇八子正在歸京路上……所以，建議諸位還是莫要白跑一趟了?！?/br>
    王霖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說的種家子弟中不少人面色驟變，身心巨震。

    他們中有些的確懷了投奔蜀中另起爐灶的念頭，結(jié)果卻得到了唐恪兵敗的消息……而王霖既然公開這么說，說明他對種家人的異動和謀算都一清二楚。

    一切盡在王霖的掌握之中。

    聽了王霖的話，種師道猛然回頭怒視著自己身后的種家子弟，有七八人冷汗津津，垂下頭去。

    其實王霖也是剛得到虎神衛(wèi)傳來的信息。

    唐恪耿南仲在南下川蜀的路上被追蹤的虎神衛(wèi)擒獲，解往京師處置。

    而徐寧率一萬神武軍在王霖離京時就南下川蜀準備應變，半路上就得到了皇八子趙棫在益州舉旗清君側(cè)的緊急軍報。

    成都府路轉(zhuǎn)運使、懷安軍節(jié)度使蔡東，以及成都府知府康奇。這兩人是趙棫起兵的裹夾人。

    叛軍先后占據(jù)益州等七州。

    但沒多久，趙棫就被潛進益州的虎神衛(wèi)救走。

    失去了趙棫這桿大旗，蔡東和康奇的謀反就是個笑話。

    雖然徐寧還在調(diào)集西南兵馬徐徐進剿的過程中，但王霖相信這起不了什么浪花了。

    河北這邊兵馬不動，成都兵亂的消息也在李綱和朝廷的嚴密控制下未在天下散播開來。

    ……

    宋遼過去以白溝河為界。

    金滅遼之后，宋金兩國在議和停戰(zhàn)協(xié)定中約定的也是以白溝河為界。

    這個時節(jié)的白溝河大段都已經(jīng)結(jié)冰。

    今日黎明時分，河北廣信軍方向，白溝河以南的軍屯堡中，正在熟睡中的守軍營指揮使孟亮突然感覺天旋地轉(zhuǎn)，他猛然驚醒。

    孟亮起初還以為是地龍翻身，立時穿戴整齊呼叫諸軍起身逃命，但作為經(jīng)驗豐富的邊陲老卒，他陡然意識到情況不對，在堡中伏地聆聽片刻，終于面色大變。

    孟亮大叫道：“金兵來襲，速報遂城！”

    孟亮奔上烽火臺，點燃了臺上的火油和濕柴。

    濃煙滾滾，孟亮左右四顧，將白溝河以南、遂城以北的宋軍設(shè)立的三座軍堡中，烽火臺都是煙火燃起！

    孟亮面色凝重，環(huán)視周遭軍卒。

    三座軍堡，只有守軍一千五百人。

    孟亮眺望白溝河以北的廣袤草原，隱見遠端寒風呼嘯中煙塵滾滾，他心頭毛骨悚然，兩國停戰(zhàn)不久，金兵居然再次瘋狂來襲！

    看這架勢，怕至少有萬騎！

    第425章 與孔圣一起不朽？

    孟亮面色閃爍不定。

    周遭他麾下軍卒也都一起凝望著他。

    孟亮是原河北軍張叔夜麾下軍官，完顏宗望和完顏宗弼首次南侵大宋，包括他在內(nèi)的大量河北軍一觸即潰。

    沒想到在短短幾個月之后，他又一次面臨與上次一般無二的艱難抉擇。

    戰(zhàn)，或者逃。

    當日，河北軍在金兵鐵蹄下望風而逃，已經(jīng)成為河北軍不可磨滅的恥辱。

    所幸，這般恥辱隨著張叔夜率河北軍骨干在滑州戰(zhàn)死而消弭了幾分。

    王霖率伏虎軍連戰(zhàn)連捷，直至金兵撤離大宋。

    孟亮這才聚集殘兵又回到了廣信軍一線邊防。

    而這一次，還要逃嗎？

    孟亮抬頭凝望著遙遠的北方，那煙塵漫卷的滾滾黃龍沖天而起，他慢慢便漲紅了臉。

    他又回頭望望身后的遂城。

    遂城目下只有七千守軍。

    據(jù)聞新任廣信保肅軍節(jié)度使關(guān)勝正在率東軍主力趕往遂城……但還來得及嗎？

    孟亮身邊聚集的軍卒越來越多，有的神色倉惶，有的神色驚愕，當然也有的義憤填膺，流露出意欲與金人決一死戰(zhàn)的情緒。

    孟亮深吸了一口氣。

    他想起了燕王的關(guān)于抗金告大宋全體國民書，“凡我大宋國民，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守土抗金之責”的檄文如驚雷炸響，回蕩在他的耳際。

    他也想起了自己的妻兒老小和鄉(xiāng)鄰親友已大半死在金人的前次南侵之下。

    而此時此刻，他還能逃嗎？又能逃到哪里去？

    河北？河南？或者背離鄉(xiāng)土，繼續(xù)南逃？

    孟亮眸光血紅。

    干他娘的！大不了一死而已！

    “兄弟們，我們不能逃了。上一次，我們的父母、兄弟姐妹因此死在金人的鐵蹄下，而這一回，若是我們再逃了，我們將來還有什么臉面去見地底下的列祖列宗！”

    孟亮猛然跺了跺腳，怒吼道：“全營集合，燒毀軍堡，通傳其余兩堡，火速馳援遂城！”

    三座軍堡只是三座低矮的堡壘，分別駐軍五百，根本難以阻擋過萬金兵鐵騎的瘋狂進攻。

    孟亮自不會去率同袍去以卵擊石、螳臂當車，而是當機立斷，就地燒毀軍堡，取了囤積的輜重和糧草，與其余兩堡守軍共計一千五百余人，合兵向后方二十里處的遂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