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飛向月亮的馬車(上)
政治聯(lián)姻做為一個時代的產(chǎn)物是必不可少的,對于一個國家的利益而言,犧牲一個女子的一生來換取幾年的安定是絕對劃算的,只不過委屈的就要屬當(dāng)事人了,因?yàn)榻Y(jié)果會毀了她們的一生。 金苓公主是三王爺?shù)莫?dú)女,也是當(dāng)今天子的同族meimei,同時她也是個很美麗的女人,只不過美的有些冰冷,美的有些不食人間煙火。 可能世人都喜歡美女,看到漂亮的女人也都會下意識的多去看上幾眼的,但有一種人的美卻是你無法親近的,就像嫦娥,即使知道她很沒,可是卻無法仰望,這種美似乎只配得上天上,是凡人無法親近的,而金苓公主就屬于這種人。 月下,庭院里,一張古琴似乎在細(xì)數(shù)著她的憂傷,讓人聽了不禁斷了愁腸,那一連串的曲調(diào)又像一個故事,一個滿是瘡痍卻又讓人心聲憐惜的幽怨故事。 “還放不下?”一位衣容華貴的老者走到了庭院當(dāng)中,對著撫琴的金苓公主說道。 “如何叫放下?本已無路可走?!苯疖吖骼湫χ粗焐系囊惠啅澰?,就像她自己,即將缺失,也即將漸行漸遠(yuǎn)。 “有些事情是父親無法主宰的,你要明白?!蹦抢险哒墙疖吖鞯母赣H三王爺,同樣的無奈讓他頭上的白發(fā)又多了不少。 弦斷了,好像連這張古琴都不想再彈奏出如此憂傷的曲調(diào),所以它寧可選擇了毀掉自己。 “唉,也許這就是我的人生吧。”金苓公主看著眼前的斷琴又發(fā)出了哀嘆。 冰冷的寒風(fēng),枯萎的樹木,讓這個隆冬顯得更加凄涼,而老天似乎覺得這份壓抑尚且不夠,偏偏在這個時候,又下起了大雪。 雪,本是純潔的象征,可是現(xiàn)在卻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下雪了,到屋子里去吧,今晚是我們父女的最后相處時間了,明天一早送親的馬車就會來接你了。”三王爺?shù)馈?/br> “有什么區(qū)別嗎?沒有了向往的屋子與這寒冷的庭院又有何分別?”金苓公主的話已經(jīng)沒有了感情,與這凄涼的場景已匯聚在了一起。 “總之現(xiàn)實(shí)就是現(xiàn)實(shí),不接受也沒有辦法,保重身體吧?!比鯛斵D(zhuǎn)身離去,而在那一刻,他的一滴淚也滴在了地上,融掉了剛剛落到地上不久的雪花。 無奈,每個人都有無奈,尤其是生在帝王家的無奈可能遠(yuǎn)遠(yuǎn)要比尋常百姓要多得多,而唯一解決無奈的方法也似乎只有一種,那就是無條件的接受。 現(xiàn)在院子里又只剩下了金苓公主一個人,她看著月亮發(fā)起了呆,在這最后的一晚看著孤獨(dú)的月亮明顯只會讓自己徒增傷悲,可是她就是要看,而且要看清上面的一草一木,看清嫦娥仙子的愁緒與孤獨(dú),也看清這污濁的世界。 “看來我們的經(jīng)歷真的很像?!边@是金苓公主的今晚的最后一句話,是說嫦娥也是說她自己,隨后她便收起了斷琴也自行回了屋。 對于公主的出嫁總是隆重的一件事情,而且又是政治聯(lián)姻這種事皇帝更是不敢怠慢,自半年前就已經(jīng)傳出了金人虎視眈眈欲將南下的消息,所以這場聯(lián)姻的結(jié)果就更加重要。 迎親的馬車已經(jīng)到了,為了這場聯(lián)姻皇帝特意叫人定做了這架馬車,華貴但不俗套是這輛馬車唯一給人的感覺,因?yàn)榈搅诉@個他們這個層次,金銀翡翠也已變成俗物了。 一陣喧嘩聲過后,金苓公主便披著蓋頭走了出來,她的這條路還很遙遠(yuǎn),需要趕上幾天的路程才能到達(dá)金國的地界,為了能夠趕上婚禮的吉時,這幫護(hù)送的侍衛(wèi)也是倍加謹(jǐn)慎,絕不敢半分疏忽。 又是一個十五,月已圓,京城醉仙樓二樓的包間內(nèi),兩個酒鬼已經(jīng)喝了整整一天,但是這是兩個可愛的酒鬼,他們每隔一個時辰都會要上十壇酒,而且總會規(guī)矩的多給上幾兩碎銀,這無疑是讓每個開店的人都喜歡的顧客,所以即使夜已深,也沒有人愿意攆走他們,像這樣的活財神并不多見。 “月圓了??磥砦覀兌ǖ倪@個日子還不錯?!敝写蹇粗巴獾膱A月說道,隨后一壇酒就已下了肚。 “確實(shí)月圓了,可是有時候月圓也不見得是好事?!辩婓佬Φ溃彩且豢跉夂认铝艘粔?。 然后他們看到了一個人,一個相貌俊朗又很有風(fēng)度的人,六扇門總捕頭楊韌! “你邀請了他?”中村問道。 “我可不會給自己憑白找麻煩的?!辩婓缆柫寺柤绲?。 有時候麻煩并不是自找的,它也會自己送上門來。 楊韌笑了,鐘罄果然是鐘罄,還沒等自己開口就已知道了自己的來意,和一個聰明人講話,總是會剩下很多唾沫的。 “你可知我為什么事而來?”楊韌已經(jīng)坐到了鐘罄旁邊,笑呵呵的問道。 鐘罄嘆了口氣道“能讓你這種身份的人在深更半夜來找我,又是這種惡劣的環(huán)境下,肯定是大麻煩?!?/br> “哦?可是到底這麻煩有多大你可知曉?”楊韌道。 鐘罄攤了攤雙手,顯得很無所謂的說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麻煩的事情總是會浪費(fèi)很多時間的,我寧愿用這些時間多喝上幾壇?!闭f罷,又是一壇酒下肚。 楊韌笑了,他并沒有說什么,而是對著外面一擺手,而不久后店小二就又搬來了十壇酒。 “這是我家里窖藏的參酒,你絕對喝了不會后悔的。”楊韌指了指地上的酒說道。 可是鐘罄卻笑了,笑的很是滑稽,他沒有動,也沒有去揭開酒壇的蓋子,而是繼續(xù)喝起來自己眼前的酒。 “哦?難道一個酒鬼會對美酒沒有興趣?”楊韌好奇道。 鐘罄抹了抹嘴角處的酒道“說實(shí)話我是十分想嘗一嘗的,可是我也知道吃人家嘴短的道理,所以我怕到最后喝的不是美酒而是麻煩?!?/br> 楊韌又笑了,他笑這鐘罄真的很執(zhí)著,可是他也是個執(zhí)著的人,這壇麻煩就算強(qiáng)灌他也是要給鐘罄灌下去的。 現(xiàn)在酒已經(jīng)打開了,一股nongnong的酒香也隨之散發(fā)而出,楊韌拿著酒壇在鐘罄跟前晃了一下,隨后自己一飲而盡。 “果然是好酒?!辩婓酪呀?jīng)開始舔起了嘴唇。 “那這麻煩你喝不喝?”楊韌問道。 “不喝?!辩婓赖幕卮鹨埠芨纱?。 “那我看來只能用另外的方法讓你喝了。”方下了酒壇,楊韌接著說道。 “可是我不想做的事情也沒人可以逼我的?!辩婓赖?。 這是兩個聰明人的對決,而無非看兩個聰明人的對決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所以不管鐘罄喝不喝,中村已經(jīng)喝了起來,一邊喝著一邊繼續(xù)看著兩個人的表演。 “沒有人可以逼你,可是這麻煩你卻非要去惹上一惹?!睏铐g道。 “那是為何?”鐘罄不解。 “因?yàn)槟闶莻€講信用的人,那你當(dāng)日在我宅院里答允我的事就應(yīng)該兌現(xiàn)。”楊韌正色道。 鐘罄一愣,然后無奈的搖起了頭,終于他打開了一壇酒,喝了起來。 “哈哈哈,早知道用這招我就可以省下這十壇酒的,你真的是敬酒不吃偏要吃罰酒啊?!笨粗婓酪伙嫸M的樣子,楊韌開起了玩笑。 “說吧,什么麻煩事要找到我?”鐘罄也開始嚴(yán)肅了起來。 “金苓公主你可知道?”見鐘罄已開始問起了自己問題,楊韌也直接轉(zhuǎn)向了主題。 “知道,恐怕應(yīng)該沒有人會不知道吧?后天應(yīng)該就是他與大金國鐵騎大將軍完顏永瑞成婚的日子。”鐘罄道。 “可是這場婚卻一定結(jié)不成。”楊韌道。 “那是為什么呢?”鐘罄不解。 “因?yàn)榫驮谧蛱欤疖吖鲬{空消失了?!睏铐g眼神變得很犀利,可能連這句話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新娘消失了當(dāng)然婚就結(jié)不成了,鐘罄終于明白了楊韌為什么要這么說??墒撬硬荒芾斫獾氖菓{空這個詞是什么意思,難道人還會隱形嗎? “過程。”鐘罄接著問道。 楊韌很滿意鐘罄的問話,因?yàn)樗呀?jīng)開始不再跟自己廢話了,當(dāng)他說話簡練的時候無疑也就是他開始認(rèn)真的時候。 “護(hù)送迎親隊伍的全都是在御林軍中精挑細(xì)選的,也都是武功卓越的人,其中領(lǐng)頭的正是我手下的四大名捕之一的玄武將軍。他是個很謹(jǐn)慎的人。”楊韌道。 鐘罄點(diǎn)了點(diǎn)頭,玄武這個人他是知道的,他是個極其謹(jǐn)慎的人,多少年來也協(xié)助楊韌破獲了不少案件,可以說楊韌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玄武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那到底金苓公主是怎么憑空消失的?”鐘罄又問道。 楊韌嘆了口氣,似乎接下去的事情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說,或者說他即使說出來鐘罄都有可能不會相信。但是終歸他還是說了“前天迎親隊伍已進(jìn)入了金國與我國的邊界地,中間只隔著一條長河,河的兩邊則是兩條大堤,若想去到對方地界只有從堤上繞過去。由于這幾天積雪連連,那邊的路也甚是不好走,玄武將軍見時間還能趕得上,也就暫且扎了營。” “嗯,玄武將軍做的沒有錯,那種情勢下若是急于趕路,恐怕夜間會發(fā)生什么意外?!辩婓蕾澩馈?/br> 楊韌搖了搖頭道“我并沒有呵責(zé)玄武將軍的意思,可是離奇的事情也正是這樣發(fā)生的。當(dāng)夜本來就是十分寒冷,所以將士們也就集中在了營寨中取暖,直到后半夜才敢沉沉睡去??墒窃谕饷?zhèn)鱽砹艘魂囻R嘶聲?!?/br> “馬嘶聲?金苓公主就是這個時候消失的嗎?”鐘罄打斷了楊韌的話。 “對,當(dāng)玄武跑出營寨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金苓公主的那架馬車,可是馬車已經(jīng)上了堤,朝著河的方向沖了去。他以為金苓公主想要自尋短見所以趕緊叫醒了將士們準(zhǔn)備去營救,但只是瞬間的功夫,突然在空中河的上面飄起了鬼火?” “鬼火?那河與堤壩之間的高度有多少?”鐘罄皺眉道。 “十幾丈,所以我才會說懸空?!睏铐g道。 鐘罄不說話了,他在努力想著這不可思議的場景,但是再怎么想他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那接著呢?金苓公主的馬車又怎么樣了?”片刻后鐘罄問道。 楊韌深吸了一口氣道“奔向了月亮,凌空奔向了月亮。” “什么?”鐘罄懷疑的看向了楊韌的眼睛,對方的眼神是那么堅定,不似是開玩笑,而楊韌也完全沒有必要開這種玩笑。 楊韌看出了鐘罄的質(zhì)疑,對于這件事他也只剩下苦笑了,所以從一開始他就不知道該怎么開口,連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又要讓別人怎么去相信呢? 可是這確實(shí)是事實(shí),因?yàn)榭吹降牟恢皇切涞热?,就連堤壩下的農(nóng)戶們也看到了這個場景,甚至傳出了嫦娥奔月的故事。那么多雙眼睛看到的,總不會有假了吧? “現(xiàn)場呢?有沒有什么其他可疑的東西?”鐘罄問道。 “沒有,即使有也已經(jīng)找不到了,那邊的雪比我們這邊可是要大的多了,即使遺落了東西也會很快被覆蓋的?!睏铐g干脆的答道。 那這件事就真的是個大麻煩了,沒有任何線索還被說的神乎其神,鐘罄不覺眉頭皺的更加緊了。 “我們什么時候出發(fā)?”既然從楊韌的話中分析不出什么,那鐘罄只能親自去現(xiàn)場查驗(yàn)了。 楊韌又無奈的笑了,他搖著頭說道“不是我們,而是你??峙挛沂歉闳ゲ涣肆耍@件事已經(jīng)傳到了金國那邊,完顏永瑞做為大金國的將軍知道自己的新娘不見了自然是十分惱怒,而且派人向我們下了戰(zhàn)書,現(xiàn)在離春季的到來尚有不足一個月,待到天氣轉(zhuǎn)暖的時候,若還是找不回金苓公主,恐怕就會兵戎相見了。所以這段時間我必須要留在這里守護(hù)皇帝與京城的安全?!?/br> “那中村你與我一行吧?!币姉铐g沒有了機(jī)會,鐘罄索性找到了一旁悠哉喝酒的中村。 可是中村的表情又讓他失望了,只見他事不關(guān)己的笑了笑說道“麻煩是你喝下的,我可不會去管?!?/br> 這回鐘罄的心可徹底涼了,他無奈的又打開了一壇酒,反正麻煩已經(jīng)喝下,那就不如索性喝個痛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