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正是張義，翻身下馬，看著眼前的車卻是有些眼熟，顧不得擦去頭上的汗，高聲道：“車?yán)锟墒琼n大奶奶？”

    張義是曹家的頭面管事，韓江氏也見過的。聽出他的聲音，回道：“正是小婦人，有要事求見曹爺，勞煩張管事代為稟告?！?/br>
    “無需告稟，韓大奶奶到院里下車吧。我們大爺剛才打發(fā)我去請韓大奶奶，卻是撲了個空，這里遇到正便宜。”張義笑著說道，心里卻是稀奇的很。

    大爺與這個韓奶奶，你尋我，我尋你，不會干柴烈火，弄出些名堂吧？

    王魯生同曹颙說話時，他不在跟前，不曉得緣由，所以不禁心里揣測。

    不過，又覺得荒唐。

    自己是糊涂了，自家大爺向來不在女色上用心。更不要說這個寡婦韓，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說話硬梆梆的，全沒有女子的嫵媚，誰會瞧上這樣的？

    心里胡思亂想著，張義一邊打發(fā)人往里傳話，一邊引著車夫進門。

    “韓大奶奶，你們宅前卻是有些不對，好像有不少人過去拜訪。我瞧瞧打聽了，好幾位稱是奶奶家的故交，有一個，聽說是姓方的。”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韓江氏的心里不由的懸了起來。

    以方家一家之力，哪里出得了那些的擔(dān)保從各個錢莊借貸的。

    既是沒有房產(chǎn)、田產(chǎn)做抵押，那就只能是尋人做擔(dān)保了。

    京城商界，提起那位“九貝子”，誰個不怕？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在京城商賈中，對于九阿哥，面上恭維著說是“財神九爺”，私下里卻有人偷偷稱他是干吃不拉的貔貅。

    方家是江家故交不假，早年也有過買賣上的合作。

    不過，饒是如此，韓江氏開始琢磨放貸前，就沒考慮過他們家，只是因他們家靠山是九貝子府。

    韓江氏雖不是曹家的奴才，但是休戚與共。

    九阿哥同曹颙之間的齷齪，韓江氏已經(jīng)聽了好幾個版本，也不曉得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

    既是身為曹家的合伙人，她還是不愿意同九阿哥那邊扯上什么關(guān)系。

    要是方家拿著貝子爺?shù)氖謺?，那銀子是借，不是借？

    想到此處，韓江氏不由的驚出一身冷汗，慶幸自己沒有馬上回去。

    馬車停好，韓江氏下了馬車，張義引她到偏廳這邊候著。

    曹颙方才回梧桐苑梳洗，得了消息，來到前院見客。

    兩人單獨見面的次數(shù)本就屈指數(shù)得過來，更不要說是在晚上。

    偏廳點著好幾盞燈，韓江氏只覺得額頭滲出汗來。

    屋子里，除了曹颙與韓江氏，就只有韓江氏身后侍立的在丫鬟小福。

    “小婦人見過曹爺?！表n江氏起身，福了福身，道。

    “無需多禮，坐吧，我正有事尋你?！辈茱J想起王魯生所說韓江氏欲放債之事，不由的皺眉：“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你還是惦記做回老本行么？我之前勸你的話，你都忘了？那無辜慘死的數(shù)十百姓，還不能使你警醒？”

    越說越惱，曹颙想起那枉死的百姓，對眼前這人實生不出憐香惜玉之心。

    那些人的目標(biāo)，未必是韓江氏，多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那也算是一個教訓(xùn)，讓韓江氏族曉得京城的水有多深。

    原以為她是個聰明人，當(dāng)曉得輕重，這才多大會功夫，就好了傷疤忘了疼。

    韓江氏聞言，面色慘白。

    想起那個走水的晚上。她的眼底多了幾分恐懼。

    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沒有做什么辯解，而是將方家從錢莊提大宗銀子之事說了。

    曹颙不是傻子，自然一聽，便曉得其是何用意。

    卻是意外的緊，實沒想到他們會用這一遭。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原本有些惱怒的情緒，現(xiàn)下卻漸漸平息下來。曹颙沉吟了一下，開口問道：“你身邊的銀錢，還有多少？”

    “銀子不多，不足三萬兩，金子有些，差不多十萬兩，錢有千余慣?！表n江氏回道。

    雖說曉得韓江氏富足，但是也沒有想到她身邊有這些現(xiàn)銀，曹颙不覺有些詫異：“不是聽說你在揚州置產(chǎn)了么？好像還在順義買了兩個莊子什么的?！?/br>
    韓江點點頭，回道：“是家父生前教誨，說我們這樣買賣人家，活錢固然重要，也要置辦些田產(chǎn)房產(chǎn)，以防萬一。那樣的話，就算生意有虧，血本無歸，也不會餓了肚子?！?/br>
    一兩金，十兩銀。

    韓江氏身邊就有百萬兩，怨不得她對招投標(biāo)動心。

    要是運氣好，或者再籌些銀錢的話，拿下一條商道也不在話下。

    “百萬兩銀子，太惹眼了。你想要賺錢之心可以體諒，但是這種事兒，卻是不好輕易摻和。”曹颙看著韓江氏道：“錢財都是身外物，你一個女子，在這世上立足已是不易，這銀子多了，就不是銀子了，是禍起之根。”

    韓江氏想起方家與其身后的九阿哥，心里已經(jīng)是怕了幾分。

    “多謝曹爺教誨，小婦人記下了，不過是一時起了貪念罷了，才會這般魯莽，到底是沒有見識。”她低聲說著，語氣中多了幾分自厭之意。

    曹颙見她如此懊惱，原本想要再訓(xùn)斥兩句，卻是有些說不出口。

    “曹爺，招投標(biāo)之事，看著招投標(biāo)上來是多少。需要補足的余款是不是數(shù)額不小？若是曹爺不嫌棄，小婦人這份銀錢，曹爺先拿去用？”韓江氏稍加思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