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田兩位師傅回道：“只要您央大爺發(fā)個話，奴才們就算忙死，也要先可著爺！”

    曹頌心滿意足，顧納卻聽說于、田兩位師傅的話中之意，竟似除了自己那位表叔之外，不聽任何人指使的。真不知那位表叔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真是會籠絡(luò)人。

    于、田兩位師傅曾做過御廚，二十多年前被康熙派到江南來侍候老太君。近些年，因上了歲數(shù)，織造府的事務(wù)傳給兒孫徒弟們料理，安心在江寧養(yǎng)起老來。不知曹颙怎么想起兩個，親自上門，請了兩位老師傅出山，做了林下齋的主廚。林下齋生意興旺，說起來也多少沾了兩位師傅的光，御廚親制的席面，就算你再有權(quán)再有錢，也不是隨意能夠吃上的。

    曹頌等人回到側(cè)院時，曹颙對鄭氏兄妹交代完畢，見曹方也來了，問問了近日的訂餐安排，知道五日后就有一日空著，提了曹顏宴客的事，讓曹方用心點安排。

    曹頌還在提那九轉(zhuǎn)朝露的美味，顧納卻注意到鄭氏兄妹兩人眼睛閃亮，臉上是強壓下去的激動，心中思量著，看來表叔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了。

    顧納少年聰慧，不管是學(xué)問，還是為人處事，較同齡人強出太多，面上雖謙和，心里卻始終帶了幾分狂傲。但是，入織造府這幾年，他的自信卻漸漸磨沒，因為他對曹颙半點也摸不透。曹颙話不多，不招搖，為人慵懶，可卻似比他更聰慧、更謙和，更讓人摸不清頭腦。

    交代完曹顏的事，曹颙對曹方道：“你家大小子八歲了吧，過兩日我交代福伯，讓他到書房侍候吧，跟著學(xué)點書，以后謀個好出身，總不能讓你們爺兒幾代的在曹家白忙！”

    曹方聽了，趕緊跪下：“謝小主子恩典，奴才定當(dāng)盡好自己的本分，為小主子盡忠?！?/br>
    曹颙揮了揮手，帶著曹頌與顧納兩個出去了。

    回府途中，曹颙的心漸漸沉了下去。整個江寧城都沉浸在圣駕即將到臨的喜慶中，碼頭上，從去年就開始大修。從碼頭到織造府的路，雖是前幾次迎接就修好的。但為了彰顯恭敬，仍是依此刨起，再換了新的青石板。道路兩邊的民房，早已拆干凈。

    為了保護圣駕在江寧的安全，御林軍早已派下人來，會同江寧地方衙役，全城搜索，但凡有點劣跡的地痞流氓都關(guān)進大牢?，F(xiàn)在想想，魏信與鄭海兩個，若不是被曹颙制服收為長隨，怕也在衙役緝拿名單中。至于街頭巷尾的乞丐，因有礙觀瞻，也被衙役們驅(qū)逐到城外。

    越近織造府，人馬車架越多，來來往往竟似趕廟會般熱鬧。曹颙幾個騎著馬，就聽后面有人喊道：“讓道，讓道，巡撫衙門公差！”

    曹颙幾個勒住馬韁，避到路旁，只聽馬蹄聲響，竟是一只一百多人的騎兵隊，看打扮正是撫標親兵。騎兵隊護著三四輛馬車，疾馳而來。

    曹颙見過相似的場景，這些日子，類似的車隊好幾支，目的地都是織造府。

    織造府大門口，各個官員的轎子停了一溜，方才那支車隊停在側(cè)門口，曹福帶著一幫管事在看著仆人們般箱子。

    第0019章 解惑

    窗外夜色漸濃，曹颙坐在求己居西屋的書桌前發(fā)呆。晚飯仍在萱瑞堂用的，吃的什么卻不記得了，倒不是他健忘，而是有些食不知味。本以為離曹家落敗還要有十幾、二十年的時間，今兒下午在織造府前停的運銀車卻提醒他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曹寅之死。

    記得上輩子在紅學(xué)論壇上看到曹寅好像是康熙五十一年因瘧疾病逝的，到現(xiàn)在還有七年時間。在病逝前，曹寅的身子就跨了，因為為了還國庫虧空心力交瘁。根據(jù)各種小說野史記載，戶部追繳國庫虧空應(yīng)該是在一廢太子前，最遲不過是康熙四十七年，距離現(xiàn)在三年時間。想到這些個，饒是曹颙性格再沉穩(wěn)，也不能冷眼旁觀下去。雖說與曹寅父子親情淡薄，但他卻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曹寅悲劇地走向死亡，然后心安理得地認為這就是歷史，是沒有辦法改變的。

    曹颙正想著用什么法子解決曹家困境時，就聽有人道：“大爺，看書若是乏了，吃兩顆荔枝吧?！甭曇糨p柔，正是曹颙的丫鬟惠心端了個瑪瑙碟子過來，上面是剝好的幾顆荔枝，旁邊放著兩根小竹簽子。

    曹颙伸手拿著小竹簽子，簽了一刻荔枝放到嘴里，汁多核小，唇齒留香：“挺新鮮的，你和暗香嘗了沒？今年上市倒是比每年早半月，個頭也大?！?/br>
    惠心還沒說話，進來送茶的暗香道：“統(tǒng)共就這么一小碟子，十來顆，jiejie和我就看看罷了，聽說是中午才送到府上，廣州過來的妃子笑，要迎圣駕用的?！?/br>
    “就你話多，倒顯得我們饞嘴。”惠心笑著嗔怪。

    暗香撅著嘴巴：“還不是為了jiejie，jiejie是最愛吃荔枝的，每年咱們房里也沒少過，今年卻沒jiejie的份例！”

    惠心見燈暗了，拿起燈罩，用小剪子絞了燈花，收拾妥當(dāng)后才笑著說：“真是個孩子，說這些做什么，倒叫大爺笑話。如今這個稀罕，就連老太君院子里的幾位姑娘都沒分到，咱們還有什么抱怨的?！?/br>
    因為是晚上，惠心與暗香都脫了坎肩?；菪氖堑嗪珚A衣，下面系著一條青裙，十六歲的身材已經(jīng)盡顯少女的婀娜。鵝蛋臉，丹鳳眼，眼角微微向下，不管何時看著都是笑意盈盈?；菪牟粌H容貌嬌俏，最可貴的是性子溫柔體貼，將曹颙生活起居打理得妥妥貼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