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夸贊又不花錢。

    要是稱贊就能帶來四輪馬車這般的利器, 康熙恨不得每天都給胤禟等人豎一個大拇指。

    但是胤禟又不傻。

    他瞇著眼睛盯著康熙：“汗阿瑪您應(yīng)該不會這么厚臉皮，覺得光豎個大拇指就可以將四輪馬車拿去了……吧？”

    康·厚臉皮·熙臉龐微微一紅。

    他握拳在嘴邊用力咳嗽一聲：“朕是那種人嗎？”

    阿哥們：……

    雖然大家不說話，但是大家眼睛里都填滿了大大的問號, 您難道不是這樣的人嗎？

    康熙：……

    要不是旁邊這么多宮人侍衛(wèi)看著, 他非得狠狠教訓(xùn)這群兒子?？滴跄樕蠐P起‘溫和’的笑意, 用鼻音輕輕嗯了一聲, 瞬間眼前的阿哥們一個個脊背挺直, 生怕被汗阿瑪?shù)胗浬蟻韨€秋后算賬。

    當然胤禟才不管。

    秋后算賬就秋后算賬, 頂多你揍我的屁股啊……他直接了當?shù)纳斐鍪种篙p輕揉搓揉搓, 順帶樂呵呵地詢問：“汗阿瑪, 這四輪馬車的設(shè)計制作費用，您是打算怎么支付??？”

    不賣給朕你還打算賣給別人？

    康熙揚了揚眉, 只是沒等他開口, 胤礽上前一把將胤禟拎起不提還順勢伸手捂住他的嘴：“胡說八道！汗阿瑪，兒臣們樂得為大清做出一番貢獻，自愿將四輪馬車交予汗阿瑪?！?/br>
    “唔嗚嗚嗚！”胤禟掙扎著。

    “哦？”康熙饒有興致的看著胤礽。

    胤礽不慌不忙。

    他將胤禟塞進胤禔的手中，話鋒一轉(zhuǎn)又說道：“只是資治通鑒里曾提到天下大務(wù), 莫過賞罰。賞一人使天下之人喜, 罰一人使天下之人懼, 茍二事不失, 自然盡美?！盵注1]

    這話的意思是普天之下再也沒有什么比賞罰分明更重要的了。胤礽的言下之意不用多說，在場諸人都是心知肚明，阿哥們齊刷刷的盯著康熙。

    康熙樂得笑出聲。

    他沒好氣的瞪了胤礽一眼：“朕難道還真的會少了你們的獎勵不成？只是這四輪馬車尚未上道路行駛, 還不知道究竟如何……”

    “兒臣愿意試一試?！?/br>
    胤禟好不容易掙脫, 趕緊舉起小手嚷嚷著：“兒臣！兒臣。”

    胤禔沒好氣的按住他的腦袋：“你這小子去做什么？到時候萬一出事可怎么辦？今天還是讓本阿哥上去試一試吧！”

    “奴才不同意, 大阿哥乃是金貴之軀, 豈能輕易涉險?！惫蠣柤咽绦l(wèi)上前一步拱手道：“奴才愿意上手一試?！?/br>
    “不！微臣愿意?！标愅⒕匆曹S躍欲試。

    “不！陳大人不通武藝, 還是本官來試一試！”就連納蘭明珠也躍躍欲試。

    一時間現(xiàn)場鬧成一團。

    金貴的皇子們反倒第一個被排除，更別提身嬌體弱的大福晉了，她微微嘟起嘴哀怨的瞅著這一幕，大阿哥看著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掌心：“放心吧！等到測試成功，后頭你還怕輪不到嗎？”

    “這可不一樣……”大福晉小聲嘀咕著。她羨慕的望著說話的朝臣們，只恨不得自己是男兒身。

    這輛四輪馬車上可以坐四到六人。

    康熙保險起見，雖然讓納蘭明珠和陳廷敬上去，另外兩個位子則留給了兩名武藝高強的侍衛(wèi)用來以防萬一。

    等到萬事俱備，他又讓在場眾人都退回莊子中?？滴趿钴嚪?qū)ⅠR車駕駛到門外，從速度慢到速度快，從直線奔跑到急轉(zhuǎn)彎，每一回都要檢查一遍輪軸的情況，足足測試了十余次才心滿意足的叫停。

    康熙滿臉紅光。

    壓抑不住心中的躁動，他圍著四輪馬車轉(zhuǎn)了三個圈，忍不住連連贊了數(shù)聲：“好??！好啊！真是太好了！”

    康熙想要好好稱贊兒子們一番。

    可是回過頭一看到賊眉鼠眼嘿嘿嘿偷笑的胤禟，他嘴角一抽連贊揚的話語都說不出口了。

    康熙勉強打起精神。

    他環(huán)視周遭一圈，選擇將一群兒子提溜到書房里好好談?wù)剹l件——不是，談?wù)勑摹?/br>
    胤禟進了屋倒是乖巧老實了。

    剛才還有許多外人在，現(xiàn)在可是沒了外人！按著汗阿瑪?shù)男宰又覆欢ㄗ约赫f兩句話就會把自己抓過去打屁股——他眼睛滴溜溜的打轉(zhuǎn)，人自然而然的就縮到了最后面。

    偏生一開始康熙就注意著他。

    胤禟這副小動作那是全部落入康熙的眼中，康熙虎著臉：“胤禟，你躲最后做什么？剛才叫得最響，鬧騰的最厲害不就是你？”

    “……”胤禟眼前一黑。

    看看！這當?shù)倪€沒給獎勵就想秋后算賬了。他眼里含著淚，在兄弟們同情的視線中一步一步的往前挪，最后站在第一排。

    當然康熙還不至于在這時候給胤禟下毒手。

    他和顏悅色的詢問：“這件事是誰出的主意？胤禟是你？還是胤礽？胤禔？還是……？”

    胤禟實誠的搖頭：“不是?！?/br>
    康熙這下更奇怪了：“難不成這里周遭鎮(zhèn)子上有什么能工巧匠？”

    胤礽和兄弟們交換了個眼神。

    他上前一步：“汗阿瑪，這四輪馬車事實上并不是兒臣們想出來的，而是從張誠張大人口中得知的?！?/br>
    這下子康熙可是真的驚住了。

    他眉梢高高揚起，略有些不可置信的詢問：“……張誠？”

    在傳教士中三十歲出頭的張誠不過是最年輕的一輩，徐日升舉薦他的緣故也八成是了下一代人做準備?？滴醮朔瑤е侥咎m圍場也有震懾的心思……可現(xiàn)在胤礽說出的話讓康熙瞬間變了臉色。

    更何況胤礽還在往下說：“據(jù)張大人說，四輪馬車早已在他們的國家流傳數(shù)百年，城際之間還有班車包車皆用四輪馬車來進行?！?/br>
    康熙：……

    他在地球儀上曾看過這些異國傳教士的國家，只勉強說得上小巧精致，連大清的一個省大小都不大，更小的國家頂多算得上是一個府。

    這般的國家竟是將四輪馬車應(yīng)用到這般地步？還沒等康熙想清楚，胤礽又沉聲回答：“汗阿瑪，之前琉璃制品也是，在傳教士的國家里已經(jīng)成為通用品，幾乎家家戶戶的窗戶上都用上了……還有鉛筆橡皮，這些都是咱們這里從未有過想過的?！?/br>
    紙糊的窗戶好還是琉璃的窗戶好？

    能擦掉反復(fù)使用的鉛筆好還是一個字寫錯就要換一張宣旨的毛筆好用？

    到現(xiàn)在竟是連馬車都被他們給比了下去。康熙轉(zhuǎn)瞬間又聯(lián)系到葡萄牙船隊在廣東府各地進出的痕跡，他眉眼間厲色一閃而過，心中隱隱升起一絲防備。

    當然這些事情要一步一步來。

    胤礽覺得能提醒到汗阿瑪他就挺滿意的了。話題一轉(zhuǎn)就試探著詢問：“汗阿瑪可打算好給兒臣等人什么獎勵了？”

    康熙：……

    他從思緒中回過神，似笑非笑的瞅著胤礽：“你們說說，你們想要什么獎勵？”

    在宮中要什么有什么。

    汗阿瑪這般說起兄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一個個回答不出想要什么獎勵。

    康熙還以為兒子們心里是打什么壞主意呢。

    搞了半天現(xiàn)在倒是連個屁都放不出來，他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說不出來——朕就賞你們白銀五千兩？”

    錢這個字太俗氣了。

    從胤礽到胤禩，眼眸里齊刷刷的冒出了一抹鄙夷，倒是胤禟高高舉起手樂呵呵：“兒臣要！”

    上一回做生意的成本是一千兩。

    而這一回足足有五千兩，再從十弟，十一弟這里扒拉一點……胤禟扳著手指頭算算，倒是心潮澎湃起來。

    有了胤禟出頭，胤俄和胤禌也選擇了要錢。這么一大筆銀兩——嘿嘿！康熙嘴角抽搐了下，心中不禁rou疼了好一會兒。

    雖然一萬五千兩白銀對于他來說也不過是皮毛罷了，但是想到進了三個小阿哥的囊中不一定能撈回來這就……康熙定了定神目光轉(zhuǎn)向其他兒子。

    胤祉心里轉(zhuǎn)著一個念頭。

    見著汗阿瑪看來，他鼓足勇氣請汗阿瑪下一回南巡或者明年去木蘭圍場帶上榮妃。

    康熙面色復(fù)雜的看了看他：“朕允了?！?/br>
    胤祉臉上的喜色再也無法遮掩，握住拳頭小小的歡呼一聲。

    緊隨其后的是胤佑和胤禩。

    發(fā)現(xiàn)汗阿瑪今日尤其好說話，兩人迫不及待的說出了自己想要的獎勵——他們的額娘不過是貴人罷了，胤佑和胤禩打從一開始就沒考慮讓額娘們出宮的事情，而是希望汗阿瑪能下旨，讓額娘的家里人進宮見一面也好。

    康熙看著孝順的七阿哥和八阿哥，心中微微一動。他笑瞇瞇點了點頭：“等回宮……朕就下旨?！?/br>
    胤佑和胤禩眉眼里全然是驚喜，忍不住低低歡呼了一聲。剩下沒有說話的就只有胤礽、胤禔、胤禛和胤祺了。

    康熙轉(zhuǎn)頭看向他們四個。

    他的眉毛一挑，頗為疑惑：“你們還沒有想好？”

    “兒臣——”胤禛略帶點遲疑開口。

    還沒等他說話，胤礽、胤禔和胤祺齊刷刷的開口：“兒臣打算/想要/決定把這個愿望給胤禟吧?！?/br>
    康熙：……

    比康熙更震驚的是胤禛，他原地起跳：“應(yīng)該是我的愿望給胤禟吧?。俊?/br>
    胤礽、胤禔和胤祺：……？？？

    胤禛臉上閃過一抹紅暈，支支吾吾著：“那時候不是還欠著九弟兩個愿望的嘛……這個……這個……”

    說到后面胤禛逐漸理直氣壯起來：“這個就算還一個，就是這樣?！?/br>
    好吧……就算這個理由可以過關(guān)。

    胤礽、胤禔和胤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不大滿意了。

    最有理由的是胤祺。

    他昂首挺胸叉著腰：“兒臣可是九弟的親哥哥，兒臣的愿望給九弟那是理所應(yīng)當?shù)??！?/br>
    胤禔毒舌出擊：“五弟的意思是咱們其他人就不是親兄弟了？”

    胤祺：……

    他一滴冷汗從腦后冒了出來。這話哪里是好在汗阿瑪面前說的？胤祺都感覺到汗阿瑪不滿意的目光扎在他的身上，哽咽一聲選擇五千兩白銀。

    胤祺被ko之后，胤禔就站了出來。

    他志得意滿的回答：“汗阿瑪，兒臣身為長兄，如今更是已上朝堂，要想有的賞賜兒臣定當能親手得到，這一回的獎勵就給九弟吧?！?/br>
    胤礽頭一回發(fā)現(xiàn)胤禔竟是這般伶牙俐齒。

    他擦了擦眼角頗為感動：“汗阿瑪，兒臣沒想到大哥竟是這般體貼兄弟，讓兒臣一陣愧疚。九弟……孤這一回的獎勵就不給你了！”

    嗯？太子宣告放棄？

    所有人腦門上都冒出一個問號。

    只是下一秒胤礽將目光轉(zhuǎn)向康熙。

    他語音抑揚頓挫，說得情真意切：“汗阿瑪，大哥從乾西五所上朝實在是困倦難當，兒臣的這一個愿望就給大哥吧！請汗阿瑪早日為大哥準備王府，也能讓大哥睡個安穩(wěn)覺！”

    康熙：……

    胤禔：……

    兄弟們已經(jīng)忍不住笑出聲。

    好一個太子二哥，竟是直接打算來一個釜底抽薪，直接把大哥掃地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