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跑得如此之快。

    讓后面追出去的胤祉等人只能遙望著他的身影目瞪口呆。

    “咱們……要不要追啊……”胤禟求助的看向胤礽。

    “……”胤礽頭大如斗。

    沉思片刻他緩緩開口：“追上去做什么？這件事旁觀者越多越是說不清……李元亮！你親自去乾清宮一趟將此事告訴汗阿瑪！”

    “是！”李元亮恭敬應(yīng)聲。

    他匆匆離去之后, 胤礽帶著弟弟們回到室內(nèi)，齊刷刷的將目光轉(zhuǎn)向索額圖——都怪你！

    索額圖捂住胸口。

    他露出一個慘然的笑容，顫巍巍的說道：“太子爺……奴才就先行告退?！?/br>
    索額圖得回去想想應(yīng)該怎么辦！

    他捫心自問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去郊外各家寺廟燒香拜佛一番？去去身上的晦氣？否則怎么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翻車?。?/br>
    看著索額圖神情恍惚的模樣, 胤礽還有什么好說的？他頭疼得揮揮手, 趕緊讓人將索額圖送了出去。

    佟皇貴妃隱瞞著胤禛這件事, 的確是不好, 但是汗阿瑪、烏庫瑪嬤、皇瑪嬤和德妃一直視若無睹的態(tài)度已然說明這件事是經(jīng)過諸人首肯的。

    而將此事捅出去的索額圖。

    無論他是真心還是實(shí)意都注定了吃不了兜著走的事實(shí)。

    胤礽按了按脹鼓鼓的腦門。

    他幽幽的長嘆一聲, 腦海里胡思亂想著：說起來最近因?yàn)樗黝~圖嘆氣的日子也越來越多了。

    后頭的政事可得自己琢磨琢磨，讓索額圖辦只怕是更加讓人cao心。胤礽琢磨好一會才想起眼前還有胤祉、胤祺和胤禟三人, 順勢轉(zhuǎn)移話題：“你們?nèi)齻€怎么過來了？”

    “……也沒什么?！?/br>
    胤祉眼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弟弟們就是追著九弟來的……”

    “……？你們追胤禟做什么？”

    “哈哈……哈哈！”

    胤祉在胤礽目光中笑聲逐漸變輕，猶猶豫豫嘀嘀咕咕：“就是……只是想問問九弟去太和殿做了什么?！?/br>
    “他能做什么？”

    胤礽沒好氣的敲了敲胤祉的腦袋：“你們都幾歲的人了？還不知道這宮里頭的流言蜚語可不能全信？要孤說只怕汗阿瑪是將胤禟拉過去威脅一番就將他放回來了——對不對??？”

    說到最后胤礽轉(zhuǎn)頭盯著胤禟。

    胤禟訕訕然的一笑，他討好的抱住胤礽的胳膊：“還是二哥懂我！”

    胤祉和胤祺腦門上同時冒出一個問號。

    胤祺忍不住好奇地詢問：“二哥！是不是九弟又做了什么？否則汗阿瑪為何要威脅九弟？”

    “就是！”

    胤祺重重點(diǎn)頭：“咱們可從來沒有被汗阿瑪威脅過?！?/br>
    胤祉和胤祺的目光同時朝著胤禟瞄去。

    這懷疑的眼神讓胤禟瞬間炸了毛。

    他眼神飄忽不定, 支支吾吾著抗議：“我……我……我才沒做壞事！”

    (個_個)

    胤祉和胤祺的目光里寫滿了不信。

    站在旁邊苦惱的胤礽見到這一幕樂得噗嗤一聲笑。他暗搓搓的伸手揉揉胤禟的小腦袋, 咳嗽一聲：“只是某個人作業(yè)沒做完，還試圖讓其他兄弟幫忙呢！”

    胤祉和胤祺眨巴眨巴眼。

    半響兩人才一聲高呼：“咦??？”

    胤禟如遭雷擊。

    他萬萬沒有想到胤礽就這樣直接把自己出賣了！

    胤禟渾身僵硬。

    他第一個升起的念頭就是想要逃離現(xiàn)場，但是胤祉和胤祺怎么會讓他輕易跑路？兩人很快就圍上前來仔細(xì)觀察著胤禟——這胤禟也沒多長兩腦袋兩胳膊兩條腿, 怎么就能做出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來呢？

    尤其是胤祺。

    他沖著羞紅臉的胤禟豎起大拇指：“牛逼啊！我的弟！”

    胤禟：……

    他哀怨的看向胤礽：“二哥……你怎么能出賣弟弟?！?/br>
    胤礽哈哈一笑沒說話。

    他伸手摸摸胤禟的小腦袋：“乖?。」虏徽f, 汗阿瑪也會告訴烏庫瑪嬤和皇瑪嬤的?！?/br>
    這倒是。

    這個消息一傳到寧壽宮，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就第一時間把康熙給喊過去好生盤問一通。

    皇太后一改往日對康熙和熙的態(tài)度，她略帶責(zé)備地看了眼康熙, cao著不熟練的滿語抱怨著：“皇帝, 你這不是把胤禟……架在火上烤？”

    “皇太后說的對?！碧侍蠛懿粷M意康熙做出來的動作：“你這番動作讓朝堂上的人怎么看？讓保成怎么看？讓后宮怎么看？你到底是想捧胤禟還是想捧殺吶？”

    “皇瑪嬤, 皇額娘，兒臣自有主張?！?/br>
    “哀家看你這件事上根本沒有過過腦子！”太皇太后半點(diǎn)也不客氣：“你倒是和哀家說說你是什么打算？”

    “朕壓根就沒帶胤禟去太和殿?！?/br>
    康熙雙手連連擺動：“孫兒不過是將胤禟那小子抓去恐嚇一番?！?/br>
    “……哈？”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齊齊揚(yáng)眉：“你恐嚇這孩子做什么？”

    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康熙想起胤禟嚇得屁滾尿流的模樣就樂得眉眼彎彎, 捂住自己的肚皮：“皇瑪嬤, 皇額娘, 你們可沒有看見過胤禟那模樣, 朕想到一回就笑一回，肚子都痛了！”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一陣無語。

    太皇太后看著捂住肚子一抽一抽沒個正形的康熙，無奈地扶額：“哀家看胤禟就是像了你現(xiàn)在不著調(diào)的地方！”

    “怎么能啊！”

    康熙不大滿意：“朕勤奮努力又好學(xué)，自六歲入學(xué)以后那是嘔心瀝血，刻苦學(xué)習(xí)，從未有過半點(diǎn)偷懶的時候——就胤禟，呵呵。”

    那話里的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這讓心里還抱著三分懷疑的太皇太后徹底放心的同時也升起一陣無語：“哪有當(dāng)阿瑪?shù)倪@樣說自己兒子的？”

    太皇太后白了康熙一眼：“你也說了你是入學(xué)后，胤禟現(xiàn)在還小呢，等過兩年入學(xué)也就好了?！?/br>
    “就是就是?！被侍笤谂愿胶椭?。

    她同樣用不滿的眼神瞅著康熙：“皇額娘，要兒臣說咱們幾個孫兒哪個不是聰慧乖巧又懂事的？也就皇帝總是雞蛋里挑刺！”

    “沒錯！”太皇太后重重點(diǎn)頭。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兩人一左一右配合默契，直把康熙說得面紅耳赤，偏偏他還沒辦法反駁。

    到最后他也只能憋著氣：“咱們到時候看！朕倒要看看胤禟這小子讀書之后能變成什么樣！”

    他就這么隨口抱怨一句，結(jié)果又榮獲太皇太后的吐槽一枚：“你當(dāng)年的事能瞞過孩子還能瞞過哀家？和福全這孩子一同拔羽毛拔花草的事情還做得少？哀家還記得你們兩個跑去御膳房偷——”

    “哎哎哎！”

    康熙急得臉龐通紅：“那是年紀(jì)小不懂事！皇瑪嬤您別總把這事拿出來說，萬一被哪個小子聽見朕豈不是威嚴(yán)掃地！”

    “那時候你年紀(jì)小不懂事，那現(xiàn)在怎么就要求胤禟幾個要比你那時候懂事了呢？”太皇太后懶洋洋的追了一句，直鬧得康熙臉色清清白白的之后才滿意的停下話題。

    寧壽宮外。

    一群小太監(jiān)聽著里面主子們的笑鬧聲，一個個憋得額頭汗珠都冒出來，若不是當(dāng)值定要躲到哪個角落里閑聊一番。

    魏珠抬眸就察覺到這些小太監(jiān)的心思。

    他厲目掃視周遭一圈低斥道：“這些事情可閉緊你們的嘴巴！前些日子被退回慎刑司的太監(jiān)下場還未見著？”

    小太監(jiān)們的臉?biāo)⒌米儼琢恕?/br>
    被指明丟去慎刑司的小太監(jiān)可是萬萬沒有出頭之路的，上面的管事可不會再讓一個敢說主子們傳聞的奴才進(jìn)宮伺候，那就只能成了留用在慎刑司里做最臟的活。

    就這么短短的一段時間，聽聞上一批的小太監(jiān)已有人活活被折騰死，直接鋪蓋一卷丟去亂葬崗。

    剛才還交換眼神的小太監(jiān)戰(zhàn)戰(zhàn)兢兢。

    他們紛紛肅容垂首，腰板一個挺著比一個直，生怕被抓住一個錯處也落得那般的下場。

    “記住，在乾清宮、寧壽宮伺候的咱們可是別處太監(jiān)們羨慕的對象，別人可是恨不得抓住你們的錯處把你們拉下去……”

    就在魏珠背著手嘮嘮叨叨教訓(xùn)小太監(jiān)們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就見著熟悉又陌生的一名太監(jiān)匆匆跑來。

    真是沒規(guī)矩！

    在寧壽宮外還敢跑來跑去！

    魏珠氣不打從一處來。

    他橫眉豎眼的等著教訓(xùn)教訓(xùn)這名小太監(jiān)?？蓻]料到對方跑到近處，一沖眼魏珠發(fā)現(xiàn)竟是毓慶宮的李元亮李太監(jiān)！

    魏珠登時大驚失色。

    他哪里顧得上再去訓(xùn)斥這幫子小太監(jiān)，趕緊趕慢的湊上前扶住李元亮：“這不是李公公嗎？這匆匆忙忙的樣子難不成是太子殿下出事了??？”

    這可是大事要第一時間稟告于皇上。

    李元亮從毓慶宮跑到乾清宮，又聽聞皇上在寧壽宮又一路跑來，他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勉強(qiáng)由著魏珠撐著身體才大口喘息著。

    等李元亮略略回過氣，就趕緊將事情附耳告訴魏珠。

    魏珠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吩咐小太監(jiān)們照顧李元亮，一轉(zhuǎn)身沿著墻角溜進(jìn)寧壽宮正殿，將事情稟告給梁九功。

    梁九功眼眸里閃過一絲驚愕。

    他很快也上前兩步，附在康熙耳邊悄聲說了起來。

    一個接著一個。

    康熙、梁九功和魏珠嚴(yán)肅的面容被太皇太后全部納入眼中。她微微揚(yáng)眉：“皇帝，這是又出了什么事？”

    就連太皇太后也心生疲倦。

    這段時間里發(fā)生的事情也太多了點(diǎn)？若是再出點(diǎn)事情，只怕這個新年也是過不好的。

    康熙一陣沉默。

    半響之后他才在太皇太后的注視中輕聲回答：“胤禛知道了那件事。”

    “胤禛？哪件事？”

    太皇太后眉頭微微鎖緊，但很快就舒展開來。她眉梢上揚(yáng)，臉上帶著一絲冷意：“胤禛知道佟皇貴妃是他養(yǎng)母的這件事？”

    明白太皇太后的不滿從何而來。

    康熙摸了摸鼻子，下意識的腰板挺直：“佟皇貴妃雖然隱瞞了胤禛這么久，起碼也是一心一意照顧得妥當(dāng)細(xì)心?！?/br>
    “妥當(dāng)細(xì)心？”

    太皇太后嗤笑一聲：“你忘了她當(dāng)年懷孕的時候，想要請德妃代為照顧胤禛的事情？抱養(yǎng)胤禛那幾年，哀家原本還以為是她真心，結(jié)果只不過是養(yǎng)子求生子罷了！”

    大約是老天爺也看出佟皇貴妃的念頭。

    明明太醫(yī)幾次診斷都言之鑿鑿是男胎，結(jié)果卻生下了病懨懨的小格格，不過一月便夭折。

    當(dāng)然這些話太皇太后也只是在心里琢磨面前卻是沒有說出來。

    康熙一陣苦笑。

    他試圖為佟皇貴妃說句好話：“皇貴妃也是當(dāng)時懷孕才明白這和肚子里孩子的聯(lián)系……”

    “呵呵?！?/br>
    太皇太后揚(yáng)眉看向康熙：“這話你信，哀家可不信！”

    康熙一陣無奈。

    也是時間掐得不好，偏偏佟皇貴妃提出這件事前不久，太皇太后還試探他的口風(fēng)，問問他是不是打算將胤禛的玉碟改在佟皇貴妃的名下。

    當(dāng)然此事之后。

    太皇太后就再也沒提及過此事。

    佟皇貴妃想讓德妃代為照顧胤禛的話語就像是兩巴掌狠狠甩在了太皇太后的臉上。即使已經(jīng)過去好幾年，太皇太后依然想起來就一肚子氣。

    她不滿地瞪著康熙：“惠妃當(dāng)年不是抱養(yǎng)了胤禩？宜妃不是抱養(yǎng)了瑚圖玲阿？哪個不是讓生母三天兩頭見上一面的？就是佟皇貴妃特別矯情，當(dāng)年讓德妃看一眼都不允許！”

    康熙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太皇太后沒有停下話語：“就佟皇貴妃！強(qiáng)把四阿哥捏在手心里還不允許宮人們在他耳邊碎嘴一句。你想想胤禛那是一心期待弟弟meimei出生，若是真讓他和德妃相認(rèn)，會是如何的結(jié)局？”

    康熙沉默不語。

    太皇太后按了按額角，嘆著氣：“要哀家說知道了也是一件好事——自打胤祚沒了以后德妃性子都變了許許多多，若是能讓胤禛親近些……”

    她的話語戛然而止。

    可是突然得知真相的胤禛能接受嗎？太皇太后和康熙交換了個眼神，心里的擔(dān)憂可是怎么壓都壓不住。

    “等等——”

    康熙突然抬眸看向魏珠：“這件事是誰捅出來的？”

    魏珠躬身回答：“毓慶宮的李公公說索額圖大人正巧與太子談及此事，恰好被四阿哥聽了個正著?！?/br>
    乍聽下來似乎只是一場陰差陽錯的意外罷了。

    不過康熙早已對索額圖的行徑熟知，當(dāng)即就是一陣?yán)湫Γ骸爸慌率撬黝~圖又來太子面前搬弄是非了？說三道四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知道的人知道索額圖是朕的領(lǐng)侍衛(wèi)內(nèi)大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誰家后院里的長舌婦！”

    皇太后噗嗤一聲笑。

    太皇太后又好氣又好笑。她咳嗽一聲，偷偷瞪了眼康熙：“皇帝怎么能這般侮辱朝臣？傳出去話頭可是不好聽。”

    “朕沒送塊牌匾給索額圖算是對他客氣了。”

    康熙冷笑一聲：“上一回李元亮就稟告于朕，索額圖說胤禟壞話被當(dāng)場抓包呢！這才過了幾天？這嘴巴大得非得好好教訓(xùn)一會才是！”

    “皇帝說的是。”

    這話太皇太后也同意：“哀家瞧著若是讓索額圖這一而再再而三的說閑話，只怕保成和兄弟們之間真真會出現(xiàn)問題……你可得好好想一想?！?/br>
    “是。孫兒知道?！笨滴踔刂攸c(diǎn)頭。

    他壓制住心頭蒸騰的怒火，突然間冷笑一聲：“朕瞧著綸布這個孩子不錯，著令讓他進(jìn)宮給胤礽做伴讀吧?！?/br>
    “赫舍里綸布？哀家怎么聽聞他學(xué)業(yè)武技皆是不出眾？”太皇太后驚訝的揚(yáng)了揚(yáng)眉。

    太子胤礽身邊的伴讀侍衛(wèi)那都是康熙精挑細(xì)選，文韜武略皆屬上佳，這赫舍里綸布名不出眾，不免讓太皇太后頗為猶豫不定。

    “皇瑪嬤不知?！?/br>
    康熙卻是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很不錯的選擇：“一來身為噶布喇之孫，綸布是胤礽名正言順的表弟。二來他性格端方沉穩(wěn)，學(xué)業(yè)武技不算出眾又如何，只要聽從胤礽的指揮就可以了。三來嘛……”

    “赫舍里一族太過團(tuán)結(jié)，倒也讓人無從下手。”

    康熙雙目滑過一絲厲芒，聲音卻是尤為平靜：“朕將綸布提□□，想來常泰常海兄弟應(yīng)該會有另一番打算?！?/br>
    索額圖身為庶子繼承家中一干權(quán)勢。

    噶布喇當(dāng)年不滿也已無用功，但是身為嫡枝的常泰常海乃至于綸布會愿意仰人鼻息，還是單打獨(dú)斗？要是弄到這份上，常泰常海還看不清……

    康熙的聲音分明這樣平淡，卻偏偏讓太皇太后從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

    這是針對赫舍里家的一個陽謀。

    復(fù)雜的看了眼康熙，太皇太后略略想了想就明白了他的用意，笑著頷首：“皇上想好那就好了。”

    等到圣旨傳到宮外一等公府上。

    赫舍里常泰的眼皮子跳動得厲害，他看了眼器宇軒昂的長子綸布，一跺腳一咬牙：“你們趕緊去請常海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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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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