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耶律賢。

    耶律賢心中是有契丹的，逃來中原，自然是因為仰慕中原文化，但更多的還是因為察覺了有人在捧殺自己。

    耶律賢敏銳地察覺出有人打算將自己推出去，利用耶律必攝不得老人勛貴人心的不足，以自己來形成一股新的勢力，制造摩擦以求契丹第二次分裂。

    耶律賢并非沒有野心，只是契丹已經(jīng)承受不住再次分裂，不愿意出頭?？捎行┦虑槌撬?，或者徹底地消失，不然就以他當年第一順位繼承人的身份，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即便是現(xiàn)在耶律賢依舊放不下契丹，放不下自己的國家。只是這些年他在汴京，深入接觸了大虞朝廷，見識了中原各種新奇的文化制度，各種利民的科技，文化氛圍，各種震撼人心的變革……

    這越是深入了解，越讓他認識彼此的差距……

    耶律賢很清楚，展現(xiàn)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小部分，真正的力量不會讓他知道。

    可只是這些能夠讓他看到的，已經(jīng)讓人感到絕望。

    聽著四方百姓還有國子監(jiān)里讀書人的瘋狂吶喊，耶律賢從他們的聲音里聽到了兩個字“必勝”。

    這已經(jīng)不是驕傲了，是自信，無與倫比的文化自信。

    千言萬語，皆化為一聲長嘆。

    “唉！”

    第六十二章 黃金家族的由來

    羅幼度動身北上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馬盂山契丹捺缽。

    “終于來了！”

    耶律必攝低聲念了一句，目光中透著一抹剛毅決然，對著身旁的耶律屋質(zhì)說道：“于越，如你所言，南朝賊首應(yīng)戰(zhàn)了?！?/br>
    耶律屋質(zhì)并不覺得意外道：“這是對于我們雙方來說，最好的結(jié)果。”

    他們東契丹等不起，擔(dān)心中原拿下海東之后，威脅他們的糧倉重地。

    而中原不想啃龜殼，彼此都存著主動出戰(zhàn)的心思。

    這屬于兩國之間的默契。

    但很明顯，中原是主動的一方，而他們是被動出戰(zhàn)。

    耶律屋質(zhì)并不覺得此事值得高興。

    耶律必攝傲然道：“南朝賊首如此輕視我等，那就讓中原人知道，在草原上作戰(zhàn)，我們契丹不會輸給任何人?！?/br>
    他這番話更像給自己打氣，說完以后立刻看向耶律屋質(zhì)問道：“阻卜那邊還沒消息傳來？”

    耶律必攝早早地來到馬盂山，除了準備迎接中原大軍，還有一點就是想要說動蒙古的相助。

    耶律必攝并非昏庸之主，他心里明白兩國之間的差距。盡可能地拉攏一切存在的盟友，提升自己這一邊的力量，以此削弱彼此的差距。

    草原的情況與中原不同，在中原一個國的崛起，往往需要很長一段的發(fā)展奠基。

    而北方一個強大勢力的崛起，很多時候只需要短短的三五年時間。

    成型的快，當然覆滅的也快。

    蒙古就是如此。

    契丹在失去對漠北漠南的絕對掌控，蒙古這個在漠北惡劣環(huán)境下生活的民族，憑借堅韌不拔的性格開始嶄露頭角。

    尤其是得到了北契丹耶律罨撒葛的支持，敵烈八部統(tǒng)一，零碎的蒙古族人開始臣服敵烈部。

    蒙古漸漸走向統(tǒng)一。

    草原的習(xí)俗，拳頭大就是王道。

    蒙古這一起勢，東鄰的姐妹部落烏古、塔塔兒還有兀良哈，毫無懸念地選擇歸順蒙古。

    這也跟早年契丹過于強勢有關(guān)，為了建立一個南到黃河，北至漠北的北方大國，雄才偉略的耶律阿保機親自征討黨項、阻卜等部落，向北到達了烏孤山，抓獲回鶻都督畢離堇，向西打到了今阿爾泰山一帶，將吐谷渾痛揍了一頓。

    這也導(dǎo)致了漠北游牧部落實力大損，蒙古這一崛起，周邊沒有一個像樣的對手。

    在國運的加持下，蒙古一躍成為了漠北的雄主，實力已經(jīng)超過了扶持他成長，正江河日下的北契丹。

    中原羅幼度一直在籌謀北伐，契丹這邊自然也不例外。

    他們針對中原的強勢，也在竭盡全力地展開應(yīng)對反制。

    向東擴張收服女真是其一，與倭國聯(lián)合攻滅中原小弟高麗是其二，結(jié)盟北方新貴蒙古是其三。

    想要與蒙古聯(lián)手，北契丹是最大障礙。

    耶律必攝也一直在離間蒙古與北契丹的關(guān)系，初見成效。

    耶律罨撒葛與兀氏乞兒嫌隙以生。

    只是以耶律必攝為首的東契丹并沒有時間趁機搗亂，也沒有來得及與蒙古達成協(xié)議，中原已經(jīng)出兵倭國、高麗。

    耶律必攝也不確定，蒙古人會不會答應(yīng)與他們結(jié)盟。

    耶律屋質(zhì)搖頭道：“暫時沒有消息?！?/br>
    耶律必攝欲言又止，說道：“聽孛端察兒暗自傳來的消息，兀氏乞兒更想與中原交往。他們真倒向中原，我們可是不妙了。”

    耶律屋質(zhì)對此也沒有很好的辦法，緘默片刻道：“這是最壞的結(jié)果，真要如此，我們只能退守東北，坐等天下之變了。”

    換做十幾二十年前，這個天下之變等得來。

    當年耶律阿保機兩次南下都損兵折將，先后被后唐李嗣源、李存勖打得落花流水，擱置南下之意。

    結(jié)果等到了石敬瑭獻燕云十六州。

    現(xiàn)在？

    除非羅幼度短命早亡，或許還有一線希望，不然等……不易于飲鴆止渴。

    耶律屋質(zhì)低聲道：“陛下當須做好兩手準備，決戰(zhàn)之心不變，但真到了危難之刻，當放下一切，撤回東北，保住國祚。必要時，上京都可放棄，藏于山中。中原不可能不顧民生，長久消耗下去。只要國祚在，終有再度崛起的時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