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幫忙拿了筷子和飯碗，快樂地享用起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家常菜。

    ……

    時經(jīng)寒正在一個會議中。

    一旁的項目經(jīng)理正在投影上演示ppt，整個人嚴肅得不行, 說三句就向時經(jīng)寒的方向看一眼，生怕他下一刻就站起來發(fā)怒。

    ——不怪他害怕, 第一次見時經(jīng)寒的人都很容易覺得他是那種一言不合就掏出撬棍的人。

    時經(jīng)寒靠在人體工學椅里，一手靠在扶手上撐著腦袋聽匯報, 雙眉不善地皺在一起。

    等項目經(jīng)理的話停下來時, 時經(jīng)寒才抬起頭來。

    “全部重做?！彼豢斓卣f, “下次再準備成這樣, 就有點自知之明延遲會議?！?/br>
    項目經(jīng)理把一聲慘兮兮的嗚咽含在了嗓子眼里，含淚準備好了聽訓。

    盡管被罵，但至少能從時經(jīng)寒那里聽到明確有用的改進方向了，這是好事。

    時經(jīng)寒把手中的觸屏筆往桌上一放, 在滿室人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當中正要開口，他的手機突然發(fā)出一聲像是風鈴被吹動一樣的提示音。

    那提示音實在和時經(jīng)寒的形象太不匹配了。

    但在提示音響起的下一秒，時經(jīng)寒就立刻拿起了自己的手機解鎖，似乎那條消息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他的視線掃過消息只有那么一瞬間的時間，接著倏地站了起來，桌上的什么東西都沒有拿就匆匆往外走去，頭也不回地吩咐喊了一句自己好友的名字：“你來接手?！?/br>
    一整個會議室大大小小的負責人看著時經(jīng)寒三步并作兩步出去，一個個面面相覷，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這么緊張，不會是小意出事了吧……”有人小聲說。

    “我呸，公司的吉祥物不可能出事！你給我呸！”

    “呸呸呸當我沒說，童言無忌老言無忌！”

    時經(jīng)寒捏著手機離開會議室，直到走到一個無人角落，才重新打開手機查看那條通知。

    通知來自一個十分簡單的app，是時經(jīng)寒自制的，唯一的功能只有一個：每60分鐘，往某個號碼上撥打一次電話。

    在一連串【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的結果最上方，一分鐘前出現(xiàn)了一條不一樣的【對方未接聽】。

    時經(jīng)寒深吸一口氣，手動撥通了這個號碼。

    他不知道這個號碼的主人“謝九黎”究竟是誰，也不知道謝九黎對他做了什么。

    但這是他花費整整五年時間，無論如何想遺忘也忘不掉的一串數(shù)字，幾乎已經(jīng)烙印在他的人生中、成為了一種執(zhí)念。

    盡管過去五年來每一次撥打謝九黎的號碼都是空號的結果，但時經(jīng)寒從未放棄。

    整整五年，他才得到了第一次證實：謝九黎并非他臆想出來的存在。

    她就在那里，只是短暫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要見她，現(xiàn)在立刻就要見到她。

    這個念頭浮現(xiàn)在腦中的時候，時經(jīng)寒才發(fā)現(xiàn)自己舉著手機的那只手在微微顫抖。

    他用另一只手按了一下自己的手肘，屏住幾秒呼吸自我冷靜后，才緩緩吐了出去，盡可能耐心、鎮(zhèn)定地等待著電話被人接起。

    不知道第幾聲漫長的“嘟——”之后，聽筒里的聲音終于有了變化。

    一個男人的聲音問道：“哪位？”

    時經(jīng)寒倏地握緊手機：“……沈霧沉？”

    男人好脾氣地道：“這不是沈霧沉的號碼，你打錯電話了。”

    時經(jīng)寒還想再問一句“謝九黎”的事情，但對方已經(jīng)率先掛斷。

    他低頭看著手機上成功接通的通話記錄，突然冷靜下來，舔舔拔干的嘴唇后，嗤笑了一聲。

    人只要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就必定會留下影子。

    謝九黎就算一直是個空號，時經(jīng)寒都覺得自己會找一輩子；更何況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

    時經(jīng)寒坐到落地窗旁的沙發(fā)上，舒展身體靠在上面，長出了一口氣。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他就接到了沈霧沉的電話。

    往常時經(jīng)寒從沒覺得沈霧沉的聲音有這么討厭。

    沈霧沉說：“先合作，你和我，沒有顧舟。”

    “你和我知道，顧舟一定也會知道?！睍r經(jīng)寒抬頭看天花板，聲音壓得很低，“這是時間戰(zhàn)?！?/br>
    “所以合作會更快?！鄙蜢F沉這么回答，聲音冰冷無比。

    “做個約定，”時經(jīng)寒說，“先找到她的人，不能傷害她?！?/br>
    沈霧沉沒有立刻回答。

    “不能傷害她，”時經(jīng)寒重復強調(diào)了一遍，又說，“但她身邊有一個男人，他就無所謂了。”

    隔著電話，時經(jīng)寒也能聽見沈霧沉的呼吸短短停滯了幾秒鐘：“……你聯(lián)系得到她？”

    時經(jīng)寒反問：“我早就說過那是她的手機號，不是嗎？”

    五年時間三個人的彼此試探中，大家的情報已經(jīng)互換得差不多。

    除去“謝九黎”這個名字和她的長相是三個人都記得的以外，他們每人還多了一點點不一樣的獨家信息。

    時經(jīng)寒記得一串手機號，沈霧沉記得一套房子的地址，只有顧舟，狡猾到從來沒有透露過自己記得什么和他們不一樣的東西。

    “……好，”沈霧沉啞聲承諾，“無論誰先找到她，都不能傷害她，并且進行情報交換。我和你的合作，從現(xiàn)在開始，直到我們兩個人都見過她終止?！?/br>
    時經(jīng)寒勾起個森冷的笑，他抽了根煙咬在齒間沒有點燃，含糊地自齒間擠出回答：“成交?！?/br>
    ……

    謝九黎半靠在躺椅里吃剛從冰箱里取出來的泡芙，邊問道：“所以，你連自己死過一次的事情都記得。”

    “記得?！辟R孤舟盤腿坐在她旁邊的地上，“應該說，該記得的我都記得，不該記得的我也記得——除了我死之后、到昨天我醒過來這一段時間的事情。”

    謝九黎不太相信：“說說看?！?/br>
    “我知道我是從你的虛假記憶里無中生有‘制造’出來的，”賀孤舟舉例道，“但我也擁有那些對你的情感。我知道你做了一個任務，用獎勵兌換了我的誕生，不過我不記得你的任務過程是什么?！?/br>
    “你不知道才正常?！敝x九黎一口咬掉半個泡芙，又低頭思索了片刻，才道，“那你愛我嗎？”

    賀孤舟看著她笑，眉眼彎彎，毫無侵略性。

    他反身抱住她，邊笑邊道：“你記憶中覺得我有多愛你，我就有多愛你?！?/br>
    謝九黎將手里的泡芙舉高，想了一會兒，用另一只手rua了把賀孤舟的頭發(fā)：“我明白了?！?/br>
    她決定立刻下單一本《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給賀孤舟看。

    所有人都說謝九黎喜新厭舊，她恢復記憶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確實一直就是這個性格。

    用沈霧沉、顧舟、時經(jīng)寒一起換來的賀孤舟，至少現(xiàn)在對她來說還很新。

    賀孤舟親親謝九黎的手指：“那我們還要重新養(yǎng)一只狗嗎？”

    “如果你想養(yǎng)的話，就養(yǎng)一只?！敝x九黎頓了頓，“但我是不會去每天遛狗的?！?/br>
    賀孤舟笑了，他用雙手去揉謝九黎的臉頰，擠兌地說：“你以前也從來沒遛狗過，最多偶爾吃撐了，晚飯后才會和我一起出去遛?！?/br>
    謝九黎揚眉：“是嗎?！?/br>
    她想象了一下，覺得這種事情她做得出來。

    主系統(tǒng)還是在合理范圍內(nèi)編造了的，除了謝九黎對一個人愛得死去活來這一點，她現(xiàn)在還是想象不出來。

    “那就走吧。”賀孤舟拿走謝九黎手里的泡芙盒，拉著她站起身來，“我其實已經(jīng)看好寵物店了，就等你答應之后一起去領一只回來?！?/br>
    謝九黎光腳踩在地上，新鮮地縱容了賀孤舟的所作所為：“以前我們養(yǎng)的狗是什么品種？”

    “品種不重要，”賀孤舟回頭朝她眨眨眼睛，“最重要的是，它是你和我一起選中帶回家的狗。”

    謝九黎冷酷道：“但我絕不會允許你在家里養(yǎng)比格或者哈士奇。”

    賀孤舟大笑起來，他指指自己的鼻子：“可收拾照顧的工作都是我做啊，九黎?！?/br>
    當然最后還是沒有選鬧騰的惡魔犬種。

    賀孤舟挨個問了謝九黎的意見，最后領了一只小小的混種柯基回家。

    買完單，賀孤舟抱著小柯基逗時，謝九黎評價道：“腿確實短?！?/br>
    賀孤舟拿著狗崽的短短前腿去戳謝九黎的手臂，義正辭嚴地伸張正義：“狗子也是有尊嚴的，你這樣說會傷害它的幼小心靈?！?/br>
    謝九黎懶洋洋抱著手臂沒動，讓賀孤舟和柯基一起戳了一下。

    俯身靠近的賀孤舟低頭含笑看她，距離近得只要任何一個人低頭、踮腳就能交換一個親吻。

    就在這時，謝九黎突然察覺到一股充滿了違和感、情緒異常激烈的視線的存在。

    它幾乎像是有如實質(zhì)的箭頭一樣，直接戳在了她身上。

    來得這么快嗎。

    不知道是三個人里的哪一個？

    謝九黎漫不經(jīng)心地想著，沒有四處張望，而是伸手把賀孤舟頭頂一撮被狗子撓亂了的頭發(fā)給理順了，道：“狗有了，現(xiàn)在回家？”

    ……

    坐在駕駛座上的顧舟看著街對面寵物店里的年輕男女。

    “你看看，”他像是在嘲諷自己似的說，“那才是她對真正喜歡的人的態(tài)度——連普普通通地碰一下都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br>
    他停頓了片刻，突然又笑了一下，露出頰邊無害的小酒窩。

    “原來那就是賀孤舟？……也沒什么特別的嘛?！?/br>
    第50章 男朋友的基本素……

    謝九黎手里只拿了個車鑰匙。

    提東西是不可能提東西的, 因為賀孤舟會提的。

    她現(xiàn)在的生活源自那段虛假的記憶，但記憶里也從來不怎么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