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隨后,護士嘩啦一聲拉開布簾:“三床沈霧沉,來吃藥。” 沈霧沉秒收回手坐正,下一秒謝九黎就唰地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睡眼朦朧地舉手喊到:“三床在這里。” 沈霧沉一臉鎮(zhèn)定地在護士了然的眼神中接過水杯和藥片一口吞下,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臟已經跳得快要破開胸膛跳出去了。 送完了藥的護士掉頭就走,還順手把剛剛拉開的簾子又拉回去了大半。 謝九黎揉揉眼睛,邊打哈欠邊摸索手機:“感覺怎么樣?有哪里覺得不舒服嗎?” 沈霧沉搖了搖頭。 謝九黎看過時間,又揉揉自己的腰和肩膀。 沈霧沉知道她肯定睡得渾身不舒服——那樣窄小的簡易床,沒有幾個人能睡得慣,更何況生活標準不低的謝九黎呢。 謝九黎出去倒水的功夫,沈霧沉在微信里找到顧舟的名字,給他發(fā)去了消息:【把謝九黎帶回去?!?/br> 謝九黎多留下陪他住院一日,他就一日要陷入以她為名的沼澤流沙更深處去。 顧舟沒有回復,但他在幾個小時后趕到了醫(yī)院。 “你們兩個人我都不放心,”顧舟提著書包道,“所以去學校前先來看一看你們過得怎么樣?!?/br> 謝九黎精神不濟地坐在已經重新折疊起來的陪床椅里,聞言懶洋洋地道:“從作息到飲食都過得很健康?!?/br> 顧舟朝謝九黎走去,他在椅子前蹲下去,仰頭打量了一會兒謝九黎的臉,邊笑邊道:“jiejie的黑眼圈都出來了,不要逞強了吧。照顧別人的人要是先把自己照顧病了可怎么辦?沈霧沉也會良心不安的。” 謝九黎剛要打出來的哈欠被她自己硬生生重新咽了下去。 她疑惑地看了看沈霧沉:“你那么不想我留在這里陪你嗎?” 本來想順著顧舟的話點頭的沈霧沉頓時點不下去頭了。 “jiejie你看,本來他這種手術后要好好恢復的人就需要心情輕松一些,對不對?”顧舟有理有據地說,“他也是關心你,你看你一晚上就累成這樣,多住三四個晚上得什么樣?到時候沈霧沉反過來為你提心吊膽,更不能好好恢復了?!?/br> 要不然怎么說顧舟情商高呢,一番話誰也不得罪,聽起來那么有道理,又能滿足他的目的。 沈霧沉作為把顧舟叫來的人,在旁一言不發(fā)地圍觀了他的cao作。 “jiejie關心沈霧沉,只要白天來陪著他就好了?!鳖欀垩瞿樋粗x九黎,溫聲繼續(xù)說道,“明天就是周末,我不用上課,還可以一起來,更加熱鬧。晚上就讓沈霧沉一個人好好睡覺,jiejie回家也能充分休息,對吧?” 沈霧沉看著謝九黎的表情,她看起來被顧舟說動了。 ——顧舟總是如此擅長于這種花言巧語。 第44章 【深水加更】我要搬出去…… 謝九黎是真睡不慣這簡單的陪床椅, 在上面想翻個身都很困難,手臂稍稍離開身體一段距離就直接從邊緣掉下去。 更可怕的是住院部的作息健康得令人發(fā)指。 相比之下,清淡的病號飯反而是最好接受的一環(huán)了。 想到自己好歹昨天已經住了一晚上, 目的大概是達到了的,謝九黎也就沒太過堅持, 在顧舟勸了一小會兒后,懨懨地摸摸他的頭:“好吧?!?/br> 顧舟笑彎眼睛,用頭頂輕輕蹭謝九黎的手掌心。 顧舟雖然沒有時經寒那過人的身高, 但一米八整的身材也比謝九黎高出一截,現在蹲在她椅子面前倒顯得體型小了一圈。 謝九黎rua他的時候, 感覺就像是迪拜土豪在rua家里養(yǎng)的獅子一樣。 顧舟在病房沒留太久,說要上課就走了。 謝九黎在醫(yī)院又學著隔壁床家屬的一舉一動陪了沈霧沉一天,等他吃完晚飯才回家去。 臨走前, 謝九黎很不放心地再三叮囑沈霧沉:“不要開口說話,如果有什么問題就給我發(fā)消息,知道嗎?” 沈霧沉點點頭, 指指病房里放行李的柜子。 謝九黎擺手:“不帶走,萬一還要再來呢?等你出院的時候再一起帶走就行了——如果缺什么東西就去小賣部買……不, 不,你還是下單叫個跑腿送過來吧。買不到的, 你也發(fā)消息給我, 記住了嗎?” 沈霧沉又點點頭, 然后主動舉起手朝謝九黎揮了揮, 眉眼很冷淡,像是在趕人。 謝九黎也朝他擺擺手,離開了病房。 她沒開車,但顧舟已經在醫(yī)院外面等著她上車了。 ——然后, 這個晚上,謝九黎在自己熟悉的床上睡了一個很安穩(wěn)的覺。 大概是為了補償前一天晚上的少眠,這天睡了足足十個小時,起來的時候謝九黎才終于覺得渾身肌rou的酸痛好了一點。 午飯前趕到醫(yī)院,陪沈霧沉到太陽下山,然后再回家吃飯。 這樣的日程維持了數日,直到醫(yī)生批準沈霧沉出院。 “恢復得很好,”醫(yī)生做了檢查,欣慰道,“回家之后也要注意忌口,能不說話就別說話,保護一段時間,慢慢地讓它恢復起來。小伙子年輕,不用擔心,聲音和以前相比不會有變化的!” 沈霧沉抿了抿嘴唇,輕聲道謝,但表情看不出來開心的樣子。 臨走時,他搶先一步提起了謝九黎之前落在病房里的行李箱。 謝九黎兩手空空地跟著沈霧沉走,道:“喉嚨會痛嗎?醫(yī)生都沒開止痛藥,如果會痛的話我們去藥店買一些?” 沈霧沉搖搖頭。 他一路保持著沉默和謝九黎回到了家中,謝九黎注意到他在門口時停滯了幾秒才換鞋,好像對這個住所感到陌生了似的。 她裝作沒看見,道:“你的房間阿姨一直有在打掃,床上用品昨天剛換過——要不要先去洗個澡?” 沈霧沉將她的行李箱放在一旁,沉默地點了點頭。 這沉默可以用遵醫(yī)囑來解釋,也可以說,算是一種異常。 但謝九黎沒有多追究,她拍拍沈霧沉的肩膀:“如果還想休息的話,過幾天再回學校好了,我替你把假請得久一點。” 但沈霧沉搖頭拒絕了。 謝九黎覺得,這大概就是學霸的自我修養(yǎng)吧。 剛開學沒多久沈霧沉就病了,然后就是手術和住院,等他回學校上了兩周課,十一假期如期而至,所有大學生都歡呼著放假出去旅游、回家咸魚了。 而和他們相似又不相似地,謝九黎也有差不多的考量:系統(tǒng)馬上就要修復上線,只剩下短短幾天。 這兩周多的過程中,謝九黎一直關注著她的任務進度。 與從前不同,這段時間的每日進度上下波動得厲害,甚至在其中的兩天出現了負增長。 不過漲漲掉掉最終還是超過了90%大關,國慶節(jié)當天正好是94%。 謝九黎抓著一把骰子在桌上一字排開,擺了六個后就停了下來。 已經開始逐漸聯系擺脫輪椅的時經意趴在桌上好奇道:“九黎jiejie,在玩什么游戲嗎?” “是啊?!敝x九黎把六枚骰子打亂,笑著給她解釋道,“想起一個喝酒時的游戲,叫吹牛?!?/br> 時經意托腮:“那不喝酒也可以玩嗎?” “不喝酒就失去這個游戲的樂趣了,”謝九黎咬咬手指,“酒精才是這個游戲里令人興奮的加速劑。” 時經意立刻想到了曲線救國的辦法:“那除了我,大家不是都成年可以喝酒了嗎?正好放假,一起玩嘛,我哥喝酒很厲害噠?!?/br> 謝九黎和她動作很對稱地托腮思索片刻:“你哥酒量好,顧舟和沈霧沉大概都沒喝過酒,這游戲玩起來不太公平吧?!?/br> “他們倆那么聰明,知道游戲規(guī)則之后肯定不會一直輸的,”時經意眨巴眨巴眼睛,甜蜜蜜地道,“至于我和九黎jiejie嘛,就以果汁代酒好啦?!?/br> 時經意說著,立刻就把時經寒叫了過來。 顧舟聞聲加入游戲,最后沈霧沉也被從房間里喊了出來,面無表情地成為了游戲里的第五人。 吹牛這個游戲其實很簡單,參與者拿六個骰子在自己手里進行一次暗投,點數只有本人能夠看見。 雙方對戰(zhàn),來回彼此叫點,看誰的點數更大。 比較大小的方法則有點像打撲克,數量優(yōu)于單面點數,譬如三個六比三個一大,但四個一又比三個六大。 但這個游戲之所以叫“吹牛”,就是因為有心理戰(zhàn)在其中。 有的人手里拿著一二三四五六這種數字,也敢眼睛不眨地詐喊出“四個六”這樣的數字。 對手如果認慫,就必須喝下一杯酒;對方認為你詐喊,可以要求驗骰子,詐喊的一方則被罰酒。 換句話說,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 只要你膽子夠大、演技夠好,唬得住對方,就像在梭哈桌上一樣,大家都認輸不跟這一把,你一手爛牌也不會輸錢。 謝九黎前幾把占了老玩家的便宜,大殺四方。 等其他幾人熟悉規(guī)則后,戰(zhàn)局就開始逐漸偏于平衡。 玩這種心理游戲,要的就是喜怒不形于色。 謝九黎從左看到右:眉眼帶笑的顧舟,面無表情的沈霧沉,還有皺眉不耐的時經寒。 ——這游戲怎么玩。 謝九黎感慨地捏捏時經意的臉:“這張冰冷無情的游戲桌上只有小意才能給我一點溫暖。” 時經意笑彎一雙眼睛,甜甜道:“三個五?!?/br> 謝九黎長嘆一口氣:“小意,你也學壞了?!?/br> 時經意下一位是顧舟,他看了時經意一眼,微微一笑:“我不信?!?/br> 時經意的表情立刻一變,她氣呼呼地打開自己的骰盅,里面果然沒有三個五,是詐喊。 “他這個人會透視??!”時經意氣哼哼地拿起自己的杯子喝果汁,邊向謝九黎指控,“他怎么每次都知道我是在說謊還是騙人的!” 真·百猜百中的顧舟笑而不語。 謝九黎當了個和事老安撫時經意:“那我下一局和你換個位置?!?/br> 游戲繼續(xù),顧舟面不改色道:“四個二?!?/br> 沈霧沉幾乎一秒都沒有猶豫就往上加道:“四個四。” 兩人對視了一秒,最后顧舟笑笑比了個“過”的手勢,沒有驗沈霧沉的骰子。 再下一人是時經寒,他微微耷拉著眼皮看了謝九黎一眼,沒有喊點數,直接喝掉了自己面前那杯酒。 謝九黎無奈道:“你好歹掙扎一下?!?/br> “你有四個五,比我大,”時經寒放下杯子,篤定地說,“只要我喊,你肯定會驗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