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去深入思考自己為什么這么緊張，而是把教科書一合，帶著幾分倉促起身道：“我有個問題想問何教授，先過去一下，馬上回來。”

    ——想要知道今天時經(jīng)寒來航大了沒有，沒有比何教授更準確的消息源了。

    第18章 你和我死去的男……

    謝九黎走了一段路, 估摸著背后的保安已經(jīng)看不見自己，才照著定位的地方前行。

    走著走著，她發(fā)現(xiàn)定位所指的似乎就是展覽的地方。

    系統(tǒng)所派發(fā)的定位似乎本來就想讓她去看這場展覽。

    謝九黎在門koujiao出門票, 在那里檢票的是個年輕人，對方略帶興奮地和她介紹了這一次的展覽, 又說：“有本校的學生志愿免費解說，可以更好地了解里面的展品和知識，請問您需要雇傭一位解說嗎？”

    謝九黎取回被打了個戳的門票, 直白拒絕：“不用，謝謝?！?/br>
    她又不是真來看展的, 而是做任務。

    要是半路因為任務有變化而把無辜的解說扔下，解說多尷尬啊。

    聽到謝九黎的拒絕，檢票員明顯有點失望地嘆了口氣：“好的, 那祝您游覽愉快，請從這邊進入?！?/br>
    謝九黎略一頷首，向右進入了這個回字形的展館里。

    大概是為了擴大空間和展覽位, 場館的地形顯得有點復雜，謝九黎大致確認過定位就在館內(nèi)后, 就不再看令人暈頭轉(zhuǎn)向的地圖，把手機屏幕暫時按熄滅了。

    雖然沒有太多經(jīng)驗, 但只要能看見什么異常之處, 大概就是這一次的任務所在。

    三分鐘后, 謝九黎已經(jīng)開始覺得顧舟昨天的托詞很有道理起來了。

    這個航空航天方面的展覽可能針對的是對此本來就有興趣、有所了解的人, 像她這樣一頭霧水走進去的觀眾并不是受眾。

    ——難怪航大要提供免費的學生解說，大概就是怕觀眾進來卻什么也看不懂、什么也沒學到地離開。

    謝九黎對于飛機的認知十分淺薄且大眾向。

    大概停留在只能分辨直升機和飛機和戰(zhàn)斗機的那個階段。

    火箭就更不用說了。

    對她來說這世上只有一種火箭，那就是所有火箭。

    當謝九黎站在一張戰(zhàn)斗機的照片面前時，她唯一能發(fā)出的感慨就是：真帥。

    然后旁邊有人輕輕地把她心里的話說了出來：“真帥氣呀?！?/br>
    謝九黎立刻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突然出現(xiàn)的靈魂好友。

    那是一個瘦瘦小小的姑娘, 她坐著輪椅，四肢細瘦到令人心驚的地步，渾身上下的皮膚蒼白得幾乎透明，嘴唇不帶絲毫血色。

    ——一看就是個病人，怎么會一個人出現(xiàn)在這里？家人不擔心嗎？

    謝九黎立刻察覺了異常之處。

    出現(xiàn)了，任務線索！

    “jiejie也是這么想的吧？”小姑娘朝謝九黎調(diào)皮地眨眨眼睛，又說道，“其實我本來想報考的專業(yè)就是航大的飛行器動力工程，可惜……”

    她帶著眷戀凝視那張照片。

    “這個型號，是我很崇拜的一位前輩主導設(shè)計的?！?/br>
    謝九黎又多看了眼照片底下的介紹，念了出來：“何嚴華教授？”

    “對，”小姑娘抬著頭彎起眼睛笑了，“她是我爸爸mama的導師，是個很厲害的人?！?/br>
    她其實生得很好看，眉眼秀麗，但整個身體姿態(tài)呈現(xiàn)出些微的不自然，就好像身體無法完全控制自身的肌rou一樣，顯出少許怪異。

    “我只是見到j(luò)iejie用欣賞的眼神看著這張照片，就忍不住與有榮焉地和你多說了幾句。”小姑娘眨眨眼睛，“沒有太打擾你吧？”

    “沒有，”謝九黎彎腰地小聲對她說，“我剛剛正好在后悔自己沒有在門口請一位解說?！?/br>
    小姑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可惜我知道得也不多，最多算個業(yè)余愛好者，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多說說?！?/br>
    “我可沒臉現(xiàn)在跑回門口去，和人說我現(xiàn)在又想要一個剛剛被我回絕了的解說?！敝x九黎笑道，“那就拜托你了，我們慢慢走，我不趕時間?！?/br>
    送上門來的線索，謝九黎當然不會放過，她和小姑娘慢悠悠地走了一路，發(fā)現(xiàn)對方“業(yè)余”這個說法明顯是自謙。

    哪個業(yè)余愛好者能把每一張照片的型號理論還有設(shè)計者都記得一清二楚啊！

    但她說得生動又有趣，一點不枯燥，簡直跟練過的一樣。

    就連本來對這些不感興趣的謝九黎也聽得津津有味，直到走完展覽時才發(fā)現(xiàn)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一小時。

    “謝謝你。”謝九黎認真地和對方道謝，問道，“有什么我能為你做的事情嗎？如果你有愿望想要實現(xiàn)的話，我或許可以幫你?！?/br>
    謝九黎現(xiàn)在開始覺得自己降臨這個世界、系統(tǒng)給她派發(fā)富可敵幾百個國的故障補償時，是很有預謀的。

    錢真是在什么地方都能用得到。

    小姑娘眼睛一亮：“真的嗎？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哦?！?/br>
    “看完展覽可以憑門票領(lǐng)一個紀念徽章，兩種里隨機派發(fā)一種。如果你拿到的和我不一樣，可不可以送給我？”小姑娘提出了一個特別純真的要求。

    謝九黎頓時感覺自己剛才的引誘式問法實在是太骯臟了。

    她摸出自己的門票：“別擔心，一定會和你拿不一樣的徽章?！?/br>
    如果對方不給，就用鈔能力作個弊。

    回到出口的時候，謝九黎發(fā)現(xiàn)那原本只站著一個檢票員的臺子后面多了三個人。

    四個男男女女大學生擠作一排站在那兒，看見人影就唰地同時轉(zhuǎn)頭看了過來。

    謝九黎：“……”

    她心里是有點知道為什么人會突然變多的，但秉持著一如既往的淡定無視了這變化，帶著小姑娘去領(lǐng)徽章。

    “兌換徽章是嗎？”檢票員滿臉笑容地將兩枚不一樣的徽章放了上來，“兩位喜歡哪一種呢？”

    謝九黎用一根手指按住靠自己這邊這枚徽章，推到了小姑娘的面前，和另外一枚徽章并在了一起：“給你?！?/br>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抬手取下兩枚印著航天大學?；盏募o念徽章放在手里，笑瞇瞇地轉(zhuǎn)動輪椅抱了抱謝九黎：“謝謝jiejie?！?/br>
    謝九黎隔著帽子摸了一下她圓圓的后腦勺：“你怎么回去？有家人接你嗎？沒有的話我開車送你回家。”

    “我哥哥就在外面等著?！毙」媚锼砷_雙臂，“jiejie是航大的學生嗎？好希望下次來還能見到你呀?！?/br>
    “不是?！敝x九黎淡淡地道。

    “那我們就只能有緣再見啦！”小姑娘灑脫地說著，朝謝九黎揮動手臂再次道別，隨后慢慢地轉(zhuǎn)身走出了展館。

    謝九黎把自己的門票也放到檢票臺上回收，抬眼時見到檢票員正盯著自己看，遂懶洋洋地朝對方挑了一下眉：“怎么？”

    “沒，”對方嚇了一跳，“就是覺得你人和表面上看起來不一樣，真溫柔啊……”

    謝九黎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溫柔。

    那個小姑娘明顯就是線索，先打好關(guān)系很有必要。

    而謝九黎也知道去哪里進行下一步的探索。

    她雖然沒有和小姑娘互換姓名，但已經(jīng)拿到了關(guān)鍵的線索提示：何嚴華教授。

    謝九黎邊往外走邊拿出手機搜索何嚴華這個名字，果不其然，對方就在航天大學任職，航天大學的官網(wǎng)上甚至還標明了她的辦公室地址和電話。

    謝九黎把地址記下，又順手調(diào)回導航軟件看了一眼，突然發(fā)現(xiàn)定位沒有消失，而是停留在展館外面的地方：“系統(tǒng)？”

    系統(tǒng)也有點摸不著頭腦：【可能是玩家沒有收集到需要的線索吧？不然定位在物盡其用之后應該會消失才對。】

    謝九黎陡然覺察出一絲不對勁，她立刻收起手機快步往定位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

    大概走了十幾步，她就看見了戴著帽子的小姑娘，還有和小姑娘站在一起的男人。

    謝九黎倏地停住腳步，一個名字卡在喉嚨口差點喊了出來。

    ——賀孤舟！

    謝九黎被無形的壓力釘在原地，連呼吸都不敢出聲，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男人和小姑娘說了兩句，摸摸她的頭推著輪椅往外走去。

    見他們要走，謝九黎想都不想地拔足追了上去。

    追得上，能追得上！

    謝九黎心無旁騖，眼里只剩下遠處那一個背影，覺得自己只要追到他、抓住他，就能重新獲得失去的一切。

    可才跑了幾步，她就被人猛地抓住手臂硬生生逼停了下來。

    手臂被拉扯產(chǎn)生的反作用力引發(fā)一剎那的劇烈疼痛，謝九黎皺著眉看向阻止自己的人，發(fā)現(xiàn)那是頭發(fā)微微凌亂的顧舟。

    “松手。”她冷冷地命令。

    可顧舟不但沒有收手，一反常態(tài)沉默地拉著她往一旁的觀賞灌木叢走去。

    謝九黎掙扎卻沒掙脫，顧舟手上的勁簡直大得嚇人，捏得她連腕骨都生痛不已。

    那個神似賀孤舟的背影就在這過程中漸行漸遠，從謝九黎的視線范圍中消失了。

    顧舟一直把謝九黎拖到灌木叢背面的陰影里才停下來，他仍然沒有松開手，而是轉(zhuǎn)身把謝九黎逼至灌木叢的邊緣，近在咫尺地盯著她問：“你剛剛想做什么？”

    “你又在做什么？”謝九黎咄咄逼人地反問，“我什么時候給過你強迫我的權(quán)利？”

    “你是打算直接沖上去抓住那個一無所知的路人，對他說‘你和我死去的男朋友長得一模一樣，能不能和我交往’嗎？”顧舟問。

    他的語速并不快，但每個字都尖銳得像是在嘲諷。

    “……”謝九黎深吸一口氣，“我可以從先認識他開始?！?/br>
    “你剛才根本沒有這種程度的理智，”顧舟一點也沒有留情面地說道，“你會毀了一切，謝九黎。我不是在強迫、阻止你，我只是把你從一條錯誤的路上拉了回來，讓你有了思考更優(yōu)解的機會。”

    謝九黎閉上眼睛冷靜自己渾身簡直像在尖叫的不理智情緒，過了幾秒鐘才睜開眼睛：“現(xiàn)在能放開我了嗎？”

    顧舟審視似的盯了她一會兒，才緩緩松開鉗制，然后退后半步拉開兩人之間過于危險、幾乎隨時能擦槍走火的距離。

    謝九黎看見自己手腕上已經(jīng)被顧舟捏得通紅了一圈，倒是有點像沈霧沉以前被繩子綁過之后的樣子了。

    她輕輕冷笑了一聲：“顧舟，你真會說話?！?/br>
    “……我需要你保持強大，我才沒有后顧之憂?！鳖欀勐卣f道，“剛才的行為，實在太危險了?！?/br>
    “我知道?！敝x九黎冷冰冰地說著，轉(zhuǎn)身向外走去，“我不會去追他們，你也別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