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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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只是一場表演。 開錄之前,令嘉其實心里排演過該怎樣把控細節(jié)。 目若朗星英氣逼人的覃飛是她心動的人,她該在彼此目光觸碰的那一刻移開,狀作無意看向其他地方,心跳的同時也演出元五大小姐的傲氣。 但當鏡頭真的拍到她目光移開的那瞬間,呈現(xiàn)出的效果卻稍微有了差別。 不對。 感覺不對。 盡管年輕少女戀愛的情態(tài)令嘉已經(jīng)擬足,驕矜也出來了,但她移開的目光更像閃避,而非真情實感的嬌羞。 令嘉和覃飛的對戲少了心動的張力。 這很致命,導(dǎo)演監(jiān)制們之所以把男主叫回來,就是為了試試看他們之間有沒有化學(xué)作用,男女主之間的張力火花對一部電影來說至關(guān)重要。 前面都很好,就是最后這幾秒鐘,可惜了。 何導(dǎo)不著痕跡在心里搖了搖頭,他在本子上劃了一下,又示意令嘉再演接下來幾段。 臨場拿到的劇本,也沒人給她講戲,不過接下來幾段,令嘉的發(fā)揮對一個新人來說足夠讓人驚喜意外,各項處理都在水平線以上,但,如果僅僅是這樣,還不夠。 還不夠讓何潤止放棄他心中原定的女主,選擇冒險。 老人想了想,跟身邊的工作人員交代幾句,然后招手把令嘉叫過來,在大屏播放另外一位女演員常玥的試鏡片段給她看。 常玥是以演技見長的新生代女演員,剛剛晉升一線,倘若沒出意外,可以想見,在這部電影上映之后,她將牢牢坐穩(wěn)新生代一線演員打頭的位置。 她演的這段,是兩人結(jié)婚第八年,戰(zhàn)役大捷后軍中傳來消息,張伯卿駕駛戰(zhàn)機與敵機同歸于盡,墜毀后燒得只剩機架殘骸。 滿城歡慶,百姓敲鑼打鼓歡迎軍隊凱旋,眼前的一幕與元五當年在黃浦江畔第一次對張伯卿心動的場景跨越時空達成重疊。 只是歸來的軍人里,沒有了她的丈夫。 元五不知道張伯卿在飛機墜毀前已經(jīng)跳傘,此時就在回城的隊伍但中。 直到兩人在街頭隔著人海遙遙相逢——從撕心裂肺的平靜到淚流滿面的喜悅,常玥演繹的元五無可挑剔,她情緒轉(zhuǎn)變流暢自然,每一處都精準恰當?shù)胶晾?,堪稱一段完美的表演。 何潤止直到大屏的影像播放結(jié)束才與令嘉說話,“我叫你回來試戲,是因為你的面孔里有元五、有那個時代的印記,但你的表演還不夠,你的身心必須要和你的人物情緒完全統(tǒng)一,無論是哪方面,明白嗎?” 他說,“你再演一次,就演她這段,令嘉,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打動我。” 何導(dǎo)給她十五分鐘醞釀情緒。 令嘉捏臺詞的手冰涼到極致,心惶惶然,在刺目的打光燈下環(huán)視四周,有種游離在外的不真實感。 “令嘉?!蔽楦缫宦暟阉龁净厣瘢八愀缜竽懔?,這回你無論如何要贏?!?/br> 周伍第一次這樣正式地叫令嘉大名而不是meimei,他收起以往的嬉皮笑臉,眼神錯綜復(fù)雜。 令嘉能聽出他認真了。 捏緊a4紙,睫毛動了動,茫然問他,“我可以嗎?” 她自己都不確定。 “不行也得行,你知不知道常玥是誰?” “不知道,我沒看過她的戲?!?/br> 周伍咬牙切齒,“這個人他媽的就是我前女友!” 然后接下來寶貴的五分鐘準備時間,她一口氣聽完了少男周伍被渣的全過程。 簡而言之就是五六年前,周伍還是個純情煤二代的時候,被當時還沒從電影學(xué)院畢業(yè)的常玥迷暈了,不僅給人買房買包,還倒騰家里不少錢投資給她弄了個項目做女主角,可惜常玥稍微有了知名度轉(zhuǎn)投了其他大佬的懷抱,可憐的踮腳石周伍就這樣被一腳蹬了。 千八百萬真金白銀打水漂,兒子也被這么個當代女陳世美弄得一蹶不振,周伍爹差點被氣出好歹,好在周伍及時洗心革面,回歸正途,老老實實找了份兒經(jīng)紀人的工作定下來。 周伍說完才瞧見墻上的時鐘才意識到,“完犢子……哥說多了吧,是不是耽誤你記臺詞啦?瞧我,我這就閉嘴?!?/br> “沒,就那么幾句詞?!?/br> 令嘉被這么一打岔,好歹清醒過來了。 她把沒用的臺詞撫平放到一邊,目光落在光潔的瓷磚地板,肩膀微微塌下來。 她其實不是擔心自己演不好這一段,因為這樣的感情她切身體會過。沈之望走后的很多個夜晚,她無數(shù)次在夢境中覺得現(xiàn)實才是一場夢,只要成功入睡、重新醒來,一切陰霾就都會煙消云散。 他還站在樓下,耐心等候她梳妝打扮,然后兩人在周末約會一整天。 將現(xiàn)實的情感完整借代到元五身上是很好的辦法。 可是她很害怕,害怕剖開自己,害怕失去的痛苦像潘多拉的盒子、泄洪的閘門,一旦開啟就再也合不上,而她不能放任自己沉浸在痛苦里,現(xiàn)實有很多事情等著她去做、也只能她去做。 十五分鐘過后,鏡頭再對準令嘉。 這次她這次沒有遲疑就入戲了。 這段戲從一開始感情就爆發(fā)得十分劇烈,元五收到了丈夫墜機的消息,那種天靈蓋被擊中瞬間的寂靜太真實,直接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 這一段從頭到尾演了三分鐘,看得那女編劇悄悄背過身抹眼淚。 令嘉卻只是面無表情看了一眼,接著演下一段,民眾上街迎接軍隊回城。元五在人群中,從冷漠,麻木,到視線定住時,突然左顧右盼,因為一切來得太不真實,她想要確認是不是在做夢。 女人的眼睛凝固在張伯卿臉上,接著,她疾步穿越人群靠近,瞳孔在逐漸放大,直到站至他跟前,仰頭小心翼翼觸碰他的軍功章、胡茬、臉頰,然后摘下他的軍帽端詳整臉,終于明白這不是錯覺。 元五的唇角動了動,有許多話涌出來,但又不知該從何問起。 千言萬語最后只能一頭扎進他懷里,聲帶失聲也脫力,一下一下捶打他的胸膛。 鏡頭收錄到她從覃飛肩膀后露出的那個眼神,直把所有人震了一震,沒人能看著那樣的一雙眼睛不落淚。 這一段唯一的臺詞,因為令嘉失聲沒能念出來,但卻沒有人覺得這段表演有缺憾,相反,實在是出彩,細看每一幀截出來,畫面神態(tài)表情都血rou豐滿。 所有人卻都能感同深受她靈魂中失而復(fù)得的快慰、顫抖。 女編劇擦著眼淚不禁感嘆,“果然好演員都是老天生養(yǎng)的?!?/br> 如果未經(jīng)打磨的鉆胚已經(jīng)足夠奪目,那么毫無疑問,經(jīng)過切割包裝,它的光芒一定能驚艷所有人。 她的表現(xiàn)有目共睹,這一場結(jié)束,何導(dǎo)果然遵守承諾,直接讓人跟周伍交涉,聊待遇簽合同。 令嘉無心管這些,全權(quán)交給周伍處理。 人在會議室里,她干脆背靠墻在門外站著。 左側(cè)過道有收拾器材的工作人員抬著箱子經(jīng)過,兩人大抵沒注意到她,仍在小聲議論。 “……常玥走時候那下巴揚的,她估計都以為這事兒板上釘釘了,現(xiàn)在沒成,我估計有得鬧呢。” “又沒說定,何導(dǎo)她也敢鬧?”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唄,人家背后有人撐腰,投資都敲定了,拿不著女一,總要拿個其他的。” 第16章 chapter 16 從試鏡現(xiàn)場出來已經(jīng)晚上九點,整座城市被燈火點亮。 周伍滿面春風在副駕駛坐了半天腳底下還飄飄然,他哼了會兒歌想起來,“誒,連妙,你掐我一把,別是哥在做夢吧?” “您別演了,又不是角兒?!?/br> 連妙拍拍副駕駛,余光往令嘉身上撇了撇,示意他別得意忘形,多關(guān)注下自家藝人情緒。 令嘉仍在靠著車窗看外頭。 周伍嘆口氣,回頭勸令嘉,“meimei,淘汰了五百多個人,第一部 戲就拿到四百萬片酬,絕對是待遇豐厚了,這么大的事兒,你怎么都能沒個喜色呢,老天爺要是知道他這么追著給喂飯你還不快樂,下次他不給喂了咋辦?” 拿到女主角當然值得慶祝,她這條路上起碼邁出第一步了。 令嘉很想高興起來,但這東西根本不受人控制,她感覺自己的情緒就像是被攪到濃稠得擠不出一點水分的漿糊,沒有一點攪動的空隙,難受堵得要炸了。 勉強擠出的笑容,像是戴了副面具。 車子行經(jīng)江畔主干道時,公司打來電話,通知周伍和連妙回去一趟。 畢竟拿下了這么重要的角色,估計高層要倆人回去開個會,安排安排,也問問情況。 晚間交通太堵,眼看時間來不及,令嘉主動提出來,“伍哥,妙妙姐,你們調(diào)頭去公司吧,我就在這兒下了?!?/br> “還是先把你送到家。”連妙不太放心。 “我打車回去也是一樣的?!?/br> 令嘉堅持,微微揚了揚唇角,“你們時間不是來不及了嗎,放心,我沒事兒。” 只是才下車背過身,她的笑容便消弭了。 令嘉能在人前忍住沒有失態(tài),不僅是捍衛(wèi)大小姐尊嚴,也因為她不想給一起工作的人帶來負擔和情緒壓力。往常她明明都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但今天先是接到那通來自倫敦的電話,然后又是試鏡。 事實上,從最后那段戲開始,她便沒能再從情緒的泥沼里爬出來。 — 這片區(qū)位于s市金融核心區(qū),周邊全是鱗次櫛比的大廈,街道燈光璀璨,沿路的車流堵成長龍。 傅承致剛剛出席完一個亞太地區(qū)項目的緊急會議,至多一個小時后,他就得登機起飛回倫敦,早上八點整還有晨會,但顯然眼前的交通情況不那么盡如人意。 黑沉沉的天快下雨了,車內(nèi)的空氣稍顯潮濕悶熱。 三分鐘內(nèi),霍普已經(jīng)抬手查看了五次手表。 “霍普,”傅承致的喚聲,驚得他肩膀一顫,“摘下你的手表?!?/br> 霍普立馬意識到自己的焦慮打擾到了傅承致工作,連忙照做,“sir,我很抱歉。” 時間延誤確實令人心煩意亂,傅承致把視線從電腦移向窗外,眼睛還來不及休憩片刻,他的瞳孔突然聚焦,鎖定了街邊一道身影。 “那是令嘉吧?” 燈火通明的路燈和櫥窗將路邊照得很亮,他已然認定,但還是向一旁的助理確認。 “是的,您沒認錯?!?/br> 霍普也覺得驚訝,偌大的s市,令嘉竟然又一次被命運安排撞到老板眼皮子底下。 今天的令嘉跟上次在網(wǎng)球場活力十足的樣子差別有點大,她換回了試鏡前穿的白色香奈兒套裝,踩著高跟鞋,妝容精致完整,像是剛從哪里參加完一場晚宴。 遠方傳來悶雷,閃電在大廈頂端盤旋,夏季的雨來的很快,豆大的雨往下砸,地面沒兩分鐘就濕透了。 路人行色匆匆跑進商場避雨,她渾身都濕了,步伐卻仍舊緩慢,失魂落魄地在街頭晃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