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香梨兒撫額:“jiejie,你都十九歲了,該懂點事了……這事的正確應對方式是這樣的:太子說胃痛,你就問:‘哪里痛?奴來為殿下揉揉?!鲜秩鄮紫?,太子大概會表示疼痛減輕了,但還沒完全消散,也許還會補一句:‘可能是夜太涼了,酒太冷了。’如果沒補,這話就應該你說。然后你建議太子去你溫暖的房中躺著歇息歇息……隨后的事便順理成章了?!?/br> 蒖蒖聽得臉一紅,道:“太子是正人君子,去我那里不會懷著這目的?!?/br> 香梨兒搖頭,湊上來低聲道:“我跟你說,一個男人夜間到一個女人的居所去,無論身份高低貴賤,無論他嘴上說了什么理由,最終目的都是要留宿?!?/br> “去!”蒖蒖赧然斥道,“你年紀輕輕的,比我還小兩歲,卻是從哪學來這么多歪道理?” 香梨兒笑道:“我在仙韶部,天天聽人說男女之事。沒吃過豬rou,還沒見過豬跑么?” 林泓在聚景園曲宴之后便想辭官回武夷山,太子及時勸止了他,提醒他此前已答應主持引山泉水入東宮的工程。林泓亦覺既然承諾過,不便失信于人,于是答應留下來完成此事。 一日林泓來東宮勘測地形,太子親自出門相迎,一見面即主動長揖,充分展示了禮賢下士的風度。林泓亦立即施禮,兩人雍容揖讓,十分客氣。 事畢太子請他到瞻箓堂飲茶,命蒖蒖取出一枚福建新入貢的小龍團,建議林泓與他斗茶。林泓見他興致高,只得領命。蒖蒖取來兩個建盞,奉上茶具,為他們碾好茶粉,太子與林泓便各持茶筅,分別注湯擊拂。 聚景園之事已過去大半月,但蒖蒖再見林泓依然心如針扎,匆匆一瞥,只覺他憔悴了許多,也不敢細想下去,他們斗茶時便垂目立于太子身后,刻意不看林泓。林泓也一直微垂眼簾注視茶湯,避免與蒖蒖相視。 擊拂一番后兩人茶盞中均乳花翻涌,咬盞凝結,皎然似雪。兩人擱下茶筅,端坐靜待。片刻后林泓盞中沫浡消散稍快,露出了水痕,林泓遂向太子一揖,認輸?shù)溃骸暗钕录妓嚦?,臣心悅誠服?!?/br> “先生技藝何曾遜于本宮,”太子微笑道,“只是今日不如本宮心靜而已?!?/br> 言罷太子請林泓飲茶,自己也手持茶盞,欲品一品,不料蒖蒖忽然過來,將茶盞自他手中奪去。 “秦司膳說過,點茶過濃,太過寒涼,不宜殿下飲用。”蒖蒖道,“點著玩玩無妨,喝就不必了。” 太子微微向她側首過去,淺笑著與她商量:“我只飲半盞?!?/br> 蒖蒖搖頭:“半盞也不行?!?/br> “那我就喝一口,嘗嘗味道即可?!碧永^續(xù)輕言軟語地央求。 “不行?!鄙R蒖斷然拒絕,“上回殿下也是這樣說,結果接過來就全飲了?!?/br> 然后再不聽他辯解,捧著茶盞轉身出了門,連行禮告退也忘了。 太子笑著擺首,收回目送蒖蒖的目光,對默默旁觀的林泓表示歉意:“治家無方,先生見笑了?!?/br> 第六章 其葉蓁蓁 聽了太子這一語,林泓并未流露任何慍色,只是黯然重復了一聲:“家……”唇角有上揚的趨勢,但終究沒能笑起來。沉吟須臾,他舉目視太子,然而目光卻似透過他看到了蒖蒖,頗顯溫柔:“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這詩很適合蒖蒖。她如果喜歡誰,就會以一片赤子之心來相待,給她一點點善意,她都會應以一片明亮的笑顏。有她在的時候,每個寒冷的日子好像都變成了春天?!?/br> 太子覺出此中情思,不動聲色地問:“你還喜歡她?” “我慶幸遇見過她?!绷帚?。 兩人之間有一陣短暫的沉默,然后林泓繼續(xù)道:“她表面活潑,張揚,風風火火,其實敏感,多思,心中難過也不說。我與她此生緣淺,兜兜轉轉,終是負她良多。而我從不懷疑,無論她嫁給誰,都會全心全意愛夫君,做個賢妻。如果那個人是殿下,希望殿下能用給予家人的珍視與愛護,去撫平她的不安與委屈?!?/br> 言罷他起立朝太子長揖,不待太子有回應即轉身離開了此地。 那小龍團茶十分稀少,貴逾黃金,蒖蒖自己并不舍得喝,決定端去奉給太子妃。進到太子妃閣中,聽說是太子點的茶,太子妃很高興地接受了,又讓她坐下,和顏悅色地對她說:“我正要找你呢。”隨即回首向自己身后的孟云岫示意,孟云岫便取出一卷文書給蒖蒖看。 蒖蒖詫異問:“這是什么?” 太子妃道:“聽說太子前幾日去過你院中了……我之前承諾要給你名分,自不會食言,準備上表官家,請他封你為郡夫人。這是我讓云岫代我擬好的表章,你且看看,措詞可還妥當?” 蒖蒖展開大致瀏覽一下,但覺表章辭藻典雅,有許多溢美之詞,說自己品性“柔嘉維則,淑慎其身”,又夸自己服侍太子盡心盡力,“克勤不怠,秉心肅恭”,然后提出了封自己為郡夫人,納為太子側室的請求。 蒖蒖合上表章交回給孟云岫,含笑道:“這詞句真優(yōu)美,我聽都很少聽到,難為jiejie寫得出來。只是,我哪有那樣好,恐怕配不上如此謬贊?!?/br> 孟云岫高挑清秀,氣品高雅,但格外消瘦,立于太子妃身后如淡煙疏柳。自懸梁獲救后她嗓音一直沙啞,如今更不愛說話,聽了蒖蒖所言只禮貌地略笑了笑,并未答話。 蒖蒖又起身朝太子妃施禮,道:“奴謝太子妃美意,但太子那晚去奴那里,只是坐著與奴說說話,吃了點小食,很快回去了,并未留宿。太子與奴都認為奴現(xiàn)下還是做典膳比較好,尚未到可以為側室的時候?!?/br> “那不是遲早的事么?!碧渝溃拔蚁壬媳硪矡o妨,回頭好日子定了,我們再見禮?!?/br> 蒖蒖仍不愿接受:“此事不急,還是先看太子殿下的意思吧,他覺得合適,再上表也不遲?!?/br> 太子妃想想,道:“如此也好,表章我先收著,待時機合適,便上呈官家?!比缓笥忠活櫭显漆叮瑢ιR蒖道,“這表章也是云岫對你的一番心意。她即將離開東宮,臨行前字斟句酌地為你寫了這篇文章,說要謝你為她處理去年之事?!?/br> 蒖蒖頗感意外:“孟jiejie為何要離開?要去哪里?” 太子妃嘆道:“她說不想留在這里,我便準備請爹娘為她安排一門婚事,但她堅辭不受,說已無意成婚,愿出家為尼,長伴青燈古佛。我家在鳳凰山上修了一座庵堂,會接她去那里。” 蒖蒖搖頭,對孟云岫道:“jiejie一身才華,若余生困頓于庵堂之中,不得施展,實在可惜?!?/br> 孟云岫黯然道:“養(yǎng)母讓我從小讀書,勤學詩詞歌賦,原是想為我擇一士大夫為婿,有些學識,方可相夫教子。但造化弄人,也曾錯失良緣,如今淪為這般模樣,我也絕了與人為妻的念頭,只愿找個清凈之處,了此殘生?!?/br> “jiejie讀這么多書,只是為相夫教子么?”蒖蒖誠懇勸道,“女子若有學識,或掌握一門手藝,完全可以不靠男人活下去。我認真學廚藝,有一個想法便是將來若出了宮,也可以憑借廚藝生活,開店也好,授課也好,未必要靠夫君。jiejie如果不想成婚,不妨把心思都放在自己擅長的事上。” “擅長的事……”孟云岫若有所思。 蒖蒖點點頭,又道:“我聽說尚儀手下的司籍一職出了缺,尚儀局掌后宮禮儀教學,司籍掌宮中經(jīng)籍、教學、紙筆,十分重要。這次皇后決定不按資歷遷補,吩咐尚儀在內人中公開征選,一定要才華出眾者才可接任此職。我覺得jiejie很合適,不如前去應試。一旦中選,jiejie便可以向內人們授課,甚至可以像班昭那樣,做后妃與公主的老師,若有著作,也能流傳后世,在青史上留下自己的痕跡。這樣的生涯,難道不比避于一隅漫無目的地消磨余生更有意義么?” 太子妃聞言也露出喜色,勸孟云岫道:“蒖蒖所言很有道理。既有這機會,你不妨去應選試試。即便若不成,你再要出宮,也不遲?!?/br> 孟云岫思忖良久,終于頷首答應。 蒖蒖隨后告辭,太子妃讓孟云岫送她出門,孟云岫在閣門外止步,向蒖蒖道謝。蒖蒖笑道:“該道謝的是我。 “是么?”孟云岫含笑道,“我還擔心哪里寫錯讓你不高興呢?!?/br> “詞句都很好,若說錯嘛,倒是有一處?!鄙R蒖告訴她,“我名字的‘蒖’,是草字頭下一個真假的真,jiejie寫成‘其葉蓁蓁’的‘蓁’了?!?/br> “蒖蒖?”孟云岫似乎吃了一驚,重新上下打量蒖蒖,然后問她,“你是哪里人?母親姓什么?” 蒖蒖道:“浦江人,我mama姓吳……怎么了?” “哦,”孟云岫目中的光略淡了淡,淺笑道,“沒什么,只是忽然覺得你長得有些像一個故人。” 蒖蒖回到瞻箓堂,先四下一顧,才向太子行禮。太子了然,告訴她:“林泓已經(jīng)走了?!?/br> 蒖蒖低首避開他對她眼睛的探視,默默上前收拾杯盞。 “你還是很在意他?!碧訑嘌?。 “殿下,”蒖蒖停止手中動作,側身面對太子,“是我言行失格么?我甚至沒有看他?!?/br> “我不是在怪你,別這樣緊張?!碧游⑿Φ?,“我知道你一直在避免看他??墒侨绻睦锿耆畔铝艘粋€人,面對他就與面對他人無異,該說就說,該笑就笑,更不會刻意回避與他對視?!?/br> 蒖蒖無言以對。太子又道:“適才你走后,我跟他說了句挑釁的話,但他真有好風度,竟然完全沒生氣,反而對我說出了些真心話?!?/br> 蒖蒖訝然抬首看他,太子便把“治家無方”及林泓隨后的回應敘述一遍,蒖蒖聽到林泓說“我慶幸遇見過她”后,忍不住潸然淚下,面對太子又不好痛哭,淚一墜下即以手背去擦。 太子起身過來,取自己手巾為蒖蒖拭淚,和言道:“雖然這樣說對我沒好處,但我還是想告訴你,他對你仍然有情,談起你的時候眼中有光,這是無法矯飾的?!?/br> 蒖蒖黯然道:“都過去了,這一點情有沒有也不重要了?!?/br> 太子牽她在自己對面坐下,道:“你們之間的事我一直沒問過,但現(xiàn)在很想知道,既然你們彼此仍有情,為何要分開?” 蒖蒖沉默片刻,緩緩道:“他心里一直有個人,被他視若洛神,他家中掛著那人的畫像,常常凝視著陷入沉思。后來遇見我,雖然與我在一起也有開心的時候,但他始終忘不了她,頭暈時甚至會把我誤認作她。但是我太喜歡他了,我愿意忍,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晌覜]想到,他最后還是不愿意騙自己……他拒絕太后賜婚,大概是想明白了,我永遠不可能取代愛的那人,而他今生不可能得到她,所以不如梅妻鶴子……” 說到這里她含淚看太子:“殿下,那一刻我也明白了,他的心始終是我最難抵達的領域?!?/br> 太子同情地凝視她,問:“那個人,是柳婕妤吧?” 蒖蒖眼簾一垂,默不作聲。 “這點顯而易見?!碧拥?,“聽說林泓與柳婕妤是一起在武夷山長大的,兩人才貌相當,心生戀慕之情也不足為奇。” “是的,他們一起相處了十年?!鄙R蒖惻然一笑,“而我與林泓相處的日子加起來還不到一年,他對我即便有情也有限,我能拿什么去與他們相濡以沫的十年比?” 太子又揾去了她即將墜下的淚珠,見她手背上亦有淚痕,便牽過來一一拭凈,方才道:“感情的深淺,倒不是以相處年限來論?!?/br> “那是以先后來論么?第一個愛上的人是不是很難忘記?”蒖蒖忽然問他,“殿下,你是怎樣忘記馮婧的呢?” 太子霎時沉默了,低目思量許久,才又看蒖蒖,認真回答了她的問題:“我沒有忘記她,她會永遠留在我記憶中,成為我很珍視的一頁。對我們的未來,她看得很清楚,我的身份和現(xiàn)狀注定我無法符合她關于婚姻的期待。所以就像她說的那樣,我們都不會回頭,沒有相互追趕,只有各自前行。人不是在為昨天活著,總要向前看。沉溺于舔舐昨日傷痕,只會讓人日漸消沉,對當下不聞不問?!?/br> 他目色漸趨柔和,此刻向她呈出了微笑:“蒖蒖,我希望你也像我這樣想。昨天已過得支離破碎,我們不要把今天也丟了?!?/br> 蒖蒖與他相視,努力笑了笑。 他見她雖然笑著,一雙美目兀自濕漉漉地,閃著細弱幽亮的光,不由心中一顫,甚覺憐惜,便傾身過去,彬彬有禮地征詢她的意見:“我想像哥哥那樣抱抱你,可不可以?” 而蒖蒖上次經(jīng)香梨兒點撥,此刻忽然觸類旁通,福至心靈,直白地道:“殿下,這么大的哥哥是不會抱meimei的?!?/br> 太子愕了一愕,回身坐直,扶額笑了起來。蒖蒖見狀亦笑,兩人相對笑了許久,倒是把她的悲傷與他的尷尬都溶化在了笑聲中。 第七章 蓂初 孟云岫參選司籍,經(jīng)過一番考評,六月中結果揭曉,她果然如愿以償,獲任此職。搬離東宮前,她把蒖蒖請到自己房中,說:“有一件事,我思前想后,覺得還是應該與你說明?!?/br> 然后她帶蒖蒖到書案旁,提筆寫下兩個名字:張云嶠、孟云岫。 蒖蒖一見“張云嶠”三字,便道:“這不是張國醫(yī)的名字么?” 孟云岫點點頭,又運筆將“孟”字劃掉,在一旁另寫了個“張”字。 蒖蒖目光在這兩個名字之間逡巡,恍然大悟:“jiejie原來姓張,張國醫(yī)與你是兄妹?” 孟云岫道:“張國醫(yī)的叔叔是我的父親,我是他的從妹。我母親早逝,父親娶了繼室,我那時才六歲,繼母容不下我,經(jīng)常虐待我。父親見我從兄身為御醫(yī),常往來于貴胄之家,便托他尋一好人家收養(yǎng)我。從兄曾救治過太子妃父親的妾孟氏,孟氏得知此事,便讓從兄將我送入錢府,收養(yǎng)了我,我從此改姓孟,在錢府長大。” 蒖蒖笑道:“原來如此。難怪我覺得jiejie有些面善,原來是與張國醫(yī)畫像神韻相似?!?/br> 孟云岫仔細觀察她表情,問:“你沒見過張國醫(yī)?” 蒖蒖搖搖頭:“久仰張國醫(yī)大名,但他失蹤很久了,一直無緣相見?!?/br> 孟云岫繼續(xù)揮毫,在張云嶠名字旁另寫下三字“劉蓂初”,然后再問蒖蒖:“你認識她么?” 蒖蒖看著這陌生的名字,惘然道:“不認識?!?/br> “她是先朝宮人,曾在尚食局任司膳之職。”孟云岫道。 “啊,原來她是劉司膳!”蒖蒖驚喜道,“我聽說過她很多事跡,不過今天才知道她的名字?!?/br> 孟云岫遂問:“那你聽說過她與張國醫(yī)的故事么?” 蒖蒖如實答道:“在宮中聽說過一點。據(jù)說她與張國醫(yī)相戀,后來逃出宮,但被追捕,最后被處決于齊太師宅中?!?/br> “是的,她是我的嫂子?!泵显漆兜?,“我入錢府后,從兄每次出診到錢府,都會來探望我,所以我與他比較親近。錢府的女眷常有入宮參加宴集的機會,有時會帶我同去,劉司膳知道我是張云嶠的meimei,便會特意來找我,給我許多點心。我十二歲那年,養(yǎng)母帶我去靈隱寺進香,到達后忽然讓侍女悄悄把我送到附近的天竺看經(jīng)院,讓我與等候在那里的從兄及劉司膳見面。從兄說他們即將離開臨安,恐怕以后很難再見,所以請養(yǎng)母許他們與我道別。那時劉司膳已經(jīng)懷孕了,她滿心歡喜地與我說起從兄給孩子取的名字,說如果是男孩,叫‘張錚’,錚錚鐵骨的錚,如果是女孩……”說到這里孟云岫頓了頓,凝神注視蒖蒖,才又道,“就叫‘蒖蒖’。” 蒖蒖愕然,須臾問:“就是我這個‘蒖’?” “是的。”孟云岫手指紙上那個“蓂”字,詳細解釋:“蓂是‘蓂莢’的‘蓂’。蓂莢是《竹書紀年》中記載的瑞草,每月朔日生一莢,到了月半則生十五莢,十六日后,每日落一莢,到了月末則落盡。若是小月,則有一莢焦而不落。如此,一次循環(huán)即一月,所以蓂莢又稱歷莢。傳說這是堯時出現(xiàn)的瑞草,只有盛德之君治下才會生長。劉司膳出生在正旦之日,齊太師給她取名為‘蓂初’,后來把她獻給先帝,大概也是借此名表示對先帝的恭維。而‘蒖’,則是蓂莢的種子,因此我從兄將蓂初的女兒命名為‘蒖蒖’。” 蒖蒖小時候也曾問過母親‘蒖’字的意思,母親只告訴她是一種瑞草的種子,但從未如此詳細地解釋過。此刻乍聞張國醫(yī)劉司膳的女兒是叫這名,只覺心緒一片紊亂,盯著劉蓂初之名看了半晌,才道:“我與劉司膳女兒名字相同,恐怕是巧合吧?” 孟云岫道:“我剛聽你說起你的名字時也是這樣想,不過,越看越覺得你與劉司膳有幾分相似。后來又打聽到你生日,與我嫂子孩兒的預產日子大致對得上。這個名字非常稀少,這幾點若又都能相合,大概真是千年難逢的巧合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