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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司宮令在線閱讀 - 第3節(jié)

第3節(jié)

    鳳仙擺首:“就是尋常的芹菜。他們是取芹菜較嫩的部分,加水煮成羹湯,說是清爽馨香,看上去又像是碧綠的山澗水,杜甫曾作詩吟誦,稱之為‘青芹碧澗羹’,貽貝樓就用了這名?!?/br>
    蒖蒖詫異道:“這些名字雖好聽,菜卻很普通,那些士子會愛吃?”

    鳳仙道:“別小看了名字的作用。士子本就仰慕名士才氣名爵,一聽有名士喜愛的菜,自然想去嘗嘗,而且他們是要赴京趕考的,也想沾點名士的光,取個好意頭。所以最近貽貝樓八方來客,生意好著呢?!?/br>
    蒖蒖思忖須臾,揚眉道:“無妨,他們有太守羹,我們有東坡rou?!?/br>
    鳳仙錯愕,旋即笑道:“不一樣的。東坡rou用的是豬rou,國朝士大夫一向嫌豬rou粗鄙,尋常士子也受影響,極少選食,我們也不宜用這個來立口碑。”

    蒖蒖道:“若論取有典故的菜名,倒也不算難,請一些博覽群書的先生來想幾個便是了。貽貝樓菜名雖新穎,但菜式本身并不足以令人驚艷。若我們要勝過他們,終究要從食材著手,選從滋味上能壓倒他們菜品的。他們既主打蔬菜,我們就可多做rou食。若士子嫌豬rou粗鄙,那我們可以尋找更別致的rou做主菜?!?/br>
    鳳仙頗以為然,建議道:“我聽說北郊新開了一家鹿rou鋪,店主是臨安人,賣的是熟鹿rou。中原鹿rou稀少,若我們用來做主菜,必能令人耳目一新?!?/br>
    蒖蒖認為可行,去與秋娘商議,秋娘卻不甚同意:“鄉(xiāng)飲之事宜以平常心看待,不念利益成壞等事。凡事做好七八分即可,不必強出頭,也不必定要爭鰲頭。他爭他的,我們做好平時所做的即可。盛名暴利的剎那光彩,往往不如平淡日子讓人覺得安閑恬靜?!?/br>
    蒖蒖年輕,并不能理解母親所言深意,以擴充菜品為由,定要去買鹿rou。秋娘無奈,只得叮囑:“中原少見鹿rou,若從外運來,不知能否保鮮,所以你一定要看看燉煮之前的rou質,不臭不腐,方可購買。”

    蒖蒖既得母親許可,翌日便往北郊尋覓那鹿rou鋪。

    這日晨光清美,蒖蒖躍馬行于郊外小徑上,但覺花香撲面,薰風拂眼,馬蹄揚起處常有驚起的蝴蝶飛舞回旋。行至一灣溪水邊,卻聞前面柳蔭掩映處有男子笑聲隨潺湲溪水響起,悠然不絕于耳。

    蒖蒖策馬過去,分花拂柳行至河邊,只見此前小溪水面豁然開闊,匯聚成池,映著兩岸垂楊梧桐,水質清澄,露出一泓翡翠色。

    兩名二十歲上下的青年男子正跨馬揚鞭,在池中以擊鞠的姿勢擊打一個浮于水面的皮球。

    然而不僅僅是擊鞠,他們的馬已去除鞍韂,而他們也不著靴褲,將各自襴衫下部系于腰間,垂墜的襟裾下露出一雙長腿,他們便這樣騎于裸馬之上,引轡控馬,踏破那泓碧水,不時言笑著將那球擊來擊去,似乎是在浴馬的間隙順便玩玩擊鞠的游戲。

    其中一位著青衫,騎白馬,劍眉朗目,頗有英氣,而另一位則高鼻薄唇,清俊可愛,面朝煦日朗然一笑,眸中似有星光流動。他穿著一襲白衣,身下的馬毛色淡黃,在陽光下泛著淺淺的金色,與其主人一樣,周身風儀若蘊光華。

    馬鞭激起的水珠四溢,令他們如沐銀雨。他們就這樣在水霧中揚鞭嬉笑,驚動了滿池鹡鸰,紛紛展開黑白的翅膀,踩著他們的笑聲在池面上穿梭躍動。

    蒖蒖著意看那白衣男子。他頭顱小小,有著江南男子般秀美的容貌,池水已將他胸前衣衫打濕大半,那越羅衫袍緊貼軀體,卻可看出他身材剛健,并不文弱。他悠然笑著在風中揚起衫袖,以長鞭揮出優(yōu)美的弧線,在這樹影飄浮的林野中,他呈現(xiàn)的美好一如這夏日的明麗晨光。

    蒖蒖下馬,駐足于池畔默然看著,暫時忘卻了此行目的。兩位男子終于留意到她,白衣男子以足尖挑起皮球,再用手一托,一掌拍去,球直直地朝蒖蒖飛來。

    蒖蒖眼疾手快地側身一擋,待球落下又伸足顛了幾下,然后猛地一踢,將球踢回給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接住球,笑道:“兄臺好身手。若有閑暇,不如入水,與我等一同浴馬擊鞠?!?/br>
    蒖蒖為出行方便,穿的是男裝,故那人稱她“兄臺”。

    蒖蒖一顧他裸著的長腿,面有緋色浮現(xiàn),避開那人審視的目光,道:“不必了。”

    聽見她聲音,白衣男子笑意加深:“原來是位姑娘?!?/br>
    那青衫男子聞言笑道:“不會是姑娘吧?哪家小姑娘會這樣大喇喇地看半裸男子,不知道非禮勿視么?”

    蒖蒖頓感惱火,反詰道:“你們光天化日之下半裸擊鞠,不懼有傷風化,失禮的原是你們。我途徑此地,順便看看沿途風景,不意看到你們,又非偷窺,怎么就非禮了?”

    白衣男子頷首,對青衫男子道:“這姑娘所言倒也有理,我們還是早些上岸吧……姑娘撞見,若傳出去,畢竟是有損清譽的事?!?/br>
    言訖,果然策馬上岸。

    蒖蒖見他停止游戲,自覺擾其雅興,有幾分過意不去,遂道:“那倒無妨,你們大可繼續(xù),我這便走了?!毕氲阶约和嘶橐l(fā)街坊議論之事,不由嘆道:“我也不是什么名聲嘉美的人?!?/br>
    “姑娘想多了?!卑滓履凶右槐诼龡l斯理地穿靴褲,一壁含笑道,“我說的是我的清譽?!?/br>
    第四章 鹿rou鋪

    一只烏皮靴被馬鞭挑起,在空中劃出完美的曲線,然后在兩位男子眼睜睜注視下墜入了池中,水花四濺,驚散了水里團聚悠游的池魚。

    白衣男子倉促站起,左足穿上了靴子,右足兀自空著,他凝視落水烏靴的目光有一絲絕望。

    蒖蒖笑吟吟地收回馬鞭,朝他們一拱手:“就此別過?!毙崔D身,在他們驚詫又無奈的目光相送下離去。

    靴子落水不算什么大事,池水清淺,他很容易撈起來,并不會有損失,只是,此后大半天,一只腳穿著濕漉漉的靴子,終究是不太舒服的——就像他們的戲言給她的感覺。

    又行了一炷香工夫,鹿rou鋪出現(xiàn)在蒖蒖視野中,是一個帶門面的院落,后面是作坊,看上去規(guī)模不小。遠遠地蒖蒖便聞到隨風飄來的一股奇怪的味道,像咸豆豉的臭味,但又不盡然,再仔細聞聞,這股味道又被濃郁的豆豉味掩蓋了。蒖蒖下馬,尋個陰涼處把馬系好,自己走向鹿rou鋪。

    浦江的rou鋪常在門面處掛上半只新近剖開的豬羊,以示招徠,而這家并未掛新鮮鹿rou,只在招牌處掛了個風干的鹿頭。

    蒖蒖剛靠近,便有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大漢熱情招呼:“這位客人是想買鹿rou么?這里品類齊全,脯炙、搗炙、餡炙、五味脯、甜脆脯、rou醬都有?!?/br>
    蒖蒖朝貨架看去,果然看見各色rou脯,琳瑯滿目地擺了一屋,就是不見新鮮鹿rou。

    那股奇怪的臭味又一陣陣襲來,蒖蒖不由捂了捂鼻子。那大漢見狀,立即一指右側,解釋道:“我們鋪子附近開了家豆豉作坊,所以這里會聞到些味道?!?/br>
    蒖蒖一轉念,向大漢呈出一幅可憐兮兮的表情,欲言又止,斷斷續(xù)續(xù)地道:“其實,我不是來買rou的……我家里情形不大好……兄嫂嫌我無用,要趕我出門,所以……我需要找點活干。”

    大漢收斂笑容,皺眉上下打量她一番,蒖蒖低著雙眼,勉力做出溫良無害的樣子,那大漢終于開口,沖著后院喚出一位五六十歲的婆子,讓她帶蒖蒖入后院盤問。

    那婆子細問蒖蒖身世,蒖蒖編了個假名,杜撰了個凄慘故事,婆子追問細節(jié),蒖蒖倒也不出破綻,偶有紕漏,她隨后也能圓回來。最后婆子問她是否會廚藝,她答:“平日里跟嫂嫂做過醬菜,多少會一些?!?/br>
    婆子再問腌制方法,蒖蒖將適珍樓制醬菜的步驟說了一下,婆子頷首表示不差,遂取出個文書,要蒖蒖摁手印畫押。

    蒖蒖取過剛要細看,忽然警覺,將文書遞還給婆子,道:“我不識字,這上面寫的什么,還望婆婆給我說說。”

    那婆子道:“就是說,你來這里做工,作坊里看見的一切都不能外傳,若泄漏半分,不管公刑私刑,任憑店家處置?!?/br>
    浦江通常的雇傭契約蒖蒖也略知一二,明白確有很多店家要求所聘者不能泄露店內技藝工序,但后果以“公刑私刑”這樣嚴厲措辭來論的幾乎沒有。蒖蒖越發(fā)好奇,斟酌一下,還是畫押了。

    婆子收好契約,口頭告知蒖蒖工錢,出乎蒖蒖意料,這是個雙倍于城中小工通行工錢的數額。

    婆子帶蒖蒖進入作坊。那里院落中堆滿成筐的豆豉和一些盛著泥狀物的水桶,蒖蒖隨婆子一路走進作坊房中,感覺到臭味越來越濃,房中尤其味重,令人作嘔。

    房中架著幾口大鍋,鍋內熱湯沸騰,黑褐色醬汁中翻滾著大塊的rou。一位三十歲左右,身材壯實的婦人立于鍋邊,不時攪攪鍋底。

    灶旁有幾只大桶,里面盛著艷紅的生rou。蒖蒖心想,這便是鹿rou了,走近低頭細看,不料一陣腐臭味撲面而來,蒖蒖幾欲暈厥。

    攪鍋的婦人見她神情有異,沖她一笑:“做上兩天,習慣就好了?!?/br>
    婆子向蒖蒖介紹:“這是孫嫂?!卑焉R蒖交給孫嫂,囑咐她仔細跟孫嫂學習,便先走了。

    孫嫂帶蒖蒖來到院中,指著水缸邊幾桶爛泥,說:“rou在里面,你取出清洗干凈再交給我。”

    蒖蒖捂著鼻子,拈起桶邊的一根木棍,伸到桶里一探,撈出一塊rou,在孫嫂指示下拎水倒入木盆,將rou清洗一番,那爛泥中的rou漸漸呈出了艷紅的rou質,看上去還如鮮rou一般,然而腐臭難聞,顯然已經腐敗不堪了。

    蒖蒖放眼望去,這院中盛rou的木桶還不少,堆得滿坑滿谷,頓時疑惑:這家哪來的這么多鹿rou?中原鹿rou稀少,若從遠方運來,路途遙遠,為何不先制成rou脯rou干再運,而要在此地加工腐敗的rou?

    她強抑反胃之感,蹙眉清洗著一塊塊腐rou。孫嫂見她這模樣,笑道:“別看現(xiàn)在臭,一會兒用豆豉煮好,可香了?!?/br>
    午間第一批rou煮好,果然熟rou味道混雜著咸豆豉之味,竟融合成了一種足以令人垂涎的豐腴rou香,聞起來層次飽滿,可知煮得相當入味。

    孫嫂取出一塊切片,遞給蒖蒖品嘗,蒖蒖忙不迭地擺首謝絕,但悄悄打量那rou,只覺肌理纖維與牛rou馬rou近似,看不出腐敗痕跡,想必吃起來也是嘗不出異味的。

    蒖蒖推說胃口不好,午膳只吃了一點青菜和米飯。孫嫂食量甚大,幾碟小菜和三碗米飯被她一掃而空,還取出一壺米酒,自斟自飲。

    蒖蒖見狀,立即過去幫她斟酒,待她飲畢,昏昏欲睡時又給她摁背捏肩,孫嫂哈哈笑,連夸蒖蒖懂事。

    蒖蒖與其攀談,稱自己此前吃了頗多苦,沒想到如今竟找到這份工,活不累,遇見的人又好,工錢還那么多,真是撞了大運。

    孫嫂稱主家生意好,rou鋪所得頗豐,所以給的工錢也多。

    蒖蒖道:“好雖好,只是鹿rou是稀罕物,若是偶有斷貨,或遠途運輸出了什么紕漏,豈不影響生意?”

    孫嫂大手一揮:“不會。不是遠道運來的,這rou本地就有。也不會斷貨,這兩天貨是少了點,但主家想了法子,很快又會多了?!?/br>
    蒖蒖詫異,追問她本地何處有鹿,孫嫂卻不答話,兀自睡著了。

    蒖蒖趁她熟睡四處查看,見作坊中除了rou并無鹿頭鹿皮等其余部位。最后蒖蒖爬上作坊圍墻打量周圍,發(fā)現(xiàn)隔壁的豆豉作坊院落中除了豆豉還晾著一張張馬皮,而院子角落處還堆著一匹死馬。

    蒖蒖一驚,瞬間明白了“鹿rou”的真相:店家收購死馬,剝皮后埋入爛泥,以保rou色鮮亮,然后燉煮炙烤假冒鹿rou出售。因馬rou紋理與鹿rou近似,又經豆豉燉煮掩蓋了原來的味道,所以買家也分辨不出。店家雇用家貧者做工,因工錢豐厚,又加以私刑威脅,知道真相者也不會告發(fā),是以店能開到現(xiàn)在。

    將近日落時,店內今日的rou燉煮完畢,孫嫂讓蒖蒖住在作坊里,蒖蒖稱家里還有行李需要收拾,明日再來,遂告辭出門,匆匆往系馬處去。

    而馬已不知所蹤。蒖蒖估計多半是被rou鋪店家偷走,暫時不敢計較,迅速離開此地。

    行至離三里開外,遠遠望見前方有一馬臥于草地上,一名長衫男子坐在馬身旁,正以馬鞭敲擊著足下一只散落著的破甕,唱著一首語意凄涼的歌。

    彼時一輪紅日沿著水草盡處緩緩沉下,金紅余暉自與蒖蒖相對的方向灑在男子廣袖迎風的身上,令他看起來像一個散發(fā)著光暈的剪影。

    他斜倚殘陽,擊甕吟唱:“蒿里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稍踟躕……”

    蒖蒖緩步朝他走去,認出他正是早晨遇見的白衣男子。他此刻衣飾整潔,頭上的軟翅唐巾戴得一絲不茍地端正,肅穆神情中透著一絲哀傷之意,大異于此前言笑晏晏的模樣。而那青衫男子不知為何,并不在此地。

    臥于草地上的正是蒖蒖日間所見那匹泛著金色的馬,已氣絕多時,但口鼻處還淌著血涎。蒖蒖回想孫嫂的話,大致猜到多半是店家在附近水草豐美處下了藥,令過往馬匹因此身亡。

    她暗自嘆了口氣,在男子唱完一段后,取出身上的錢,叮叮當當地往那破甕里一拋。

    他被這響聲驚醒,抬頭看她,再看看破甕里的錢,有些錯愕,道:“我是在為我的馬唱挽歌?!?/br>
    “上一次在這里擊甕的是一位盲人,在為他過世的犬唱蓮花落。”蒖蒖漠然道。

    白衣男子展顏一笑,居然將甕中錢一一拾起,然后起身,朝蒖蒖長揖:“如此,多謝姑娘。”

    蒖蒖一瞥他足下:“靴子干了?”

    白衣男子道:“沒有,不過從早穿到晚,已十分適應?!?/br>
    蒖蒖一哂,再囑咐道:“快去找人把你的馬燒了吧……如果有人要買你的馬,或建議你土葬這馬,千萬別答應?!?/br>
    白衣男子奇道:“為何?”

    蒖蒖掉頭就走,拋下一句話:“記住這話即可,對你和你的馬都沒壞處?!?/br>
    因沒有馬匹代步,蒖蒖獨自前行了將近半個時辰仍未到城門處,而暮色四合,周遭景象漸趨模糊,蒖蒖頗感焦慮,此時忽聽身后有人喚:“姑娘留步!”

    回首一看,見那白衣男子正氣喘吁吁地趕來。

    蒖蒖待他跑至面前,問他:“馬安置好了?”

    男子道:“好了。你走后有兩人過來反復勸說,非要買我的死馬,我沒有應允,他們便說幫我挖坑掩埋,我也不同意。待他們走后,招來幾名牧童,給他們錢,請他們抱來一些薪木,架火把馬焚燒了?!?/br>
    蒖蒖點點頭,也不理他,自己往前走,那男子亦步亦趨,追問她如何知道有人會來買馬或要埋馬。蒖蒖絕口不答,他便含笑道:“莫非姑娘是我同行,也能未卜先知?”

    蒖蒖止步,上下打量他,訝異問:“你是算命的?”

    男子頷首:“奇門遁甲,六爻八卦都略知一二?!?/br>
    蒖蒖遂問:“你能看出我今日遇到什么事了么?”

    男子細觀她面相,沉吟須臾,道:“姑娘今日去一家rou鋪做事了?!?/br>
    “哦?”蒖蒖眉頭微挑,“還有呢?”

    “這家rou鋪賣的不是鮮rou,是燉煮過的rou?!蹦凶永^續(xù)解說。

    “那你能看出我此行的目的么?”蒖蒖又問。

    男子稍作思索,然后道:“有點難。這涉及姑娘出身家世,須看手相才可得知。”

    蒖蒖想了想,終究抵不過好奇心,遂把右手遞至他眼前。那男子輕輕托住她手,引至略有光亮處細看,“姑娘家境不錯,雖非大富大貴,但不愁溫飽,家中收益頗有盈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