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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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動的第二日,京中召集諸多人力連夜不休,終是清理出一條可供下山的路來。 只是蕭徹卻是失了言,并未如他離開前所說的一般上山來接令嘉。 令嘉心中壓著事,倒也沒把這放在心上,指揮著身邊的宮人收拾好行李,準備隨御駕回京。 但直到入了雍京,令嘉方知蕭徹為何失言。 帝后愛女清河公主在小產(chǎn)后忽遇血崩,御醫(yī)針灸湯藥并下,竟也只拖了幾個時辰,一縷芳魂就歸于地下了。 這噩耗里唯一叫人能慶幸一點的,大約就是在清河公主在離去前,蕭徹護著公孫皇后終是趕到公主府,母女、姐弟得見最后一面,全了親倫。 公孫皇后千辛萬苦地回到京中,卻正趕上長女逝去,悲痛過度,原就虧空的身體一下又發(fā)出病來,連起身都是艱難,如今只能在公主府中養(yǎng)著。而駙馬因大受打擊,神智都有些亂了,根本理不了事。 原本能搭把手的太子受命監(jiān)國,在這滿京慌亂中忙得不可開交,便是心中傷痛萬分,也抽不開身。于是乎,蕭徹一人既要幫著籌辦長姐的后事,以及在皇后榻前服侍湯藥,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抽不出身去接令嘉。 皇帝得知此消息臉色大變,顧不得回宮,便往清河公主府趕去。 公主府中已是掛起了白幡,清河公主就躺在正房的榻上,身上已是叫人重新著扮過,身著錦服,發(fā)系高髻,面敷脂粉,芳容灼灼。若不是有那堆了一室的冰塊都沒壓住的隱隱尸腐味在,幾乎叫人懷疑這只是一個睡著的人,而非一具冰冷的尸體。 為她著扮的人正是駙馬公孫炎。 公孫炎面色慘白一片,越顯得眼下青黑,眼眶中滿是血絲,唇角干裂,一看就知道是很長一段時間都沒休息過。 但他現(xiàn)在卻坐在榻邊,拿著一只黛筆給給清河公主描眉,動作輕柔愛憐,筆下線條嫵媚流利。 清河公主慣來好美,打小就好脂粉,長大后便是養(yǎng)成習慣,無妝不肯見人,即使是至親也不例外。公孫炎與她青梅竹馬的長大,后又結(jié)縭,常年耳濡目染之下,竟是習得一手極熟練的著妝技術(shù)。平日閨閣里,畫眉描紅,說不盡的旖旎意味。 何曾想過,往日象征甜蜜恩愛的夫妻情趣竟會有這般令人肝腸寸斷的時刻。 皇帝看了長女恍然如生的容顏,大受打擊之下,往后連退了數(shù)步,每一步里都透著軟弱無力。 即使是人間的帝王,在至親的生死面前,也不比凡夫俗子從容到哪里去。 清河公主蕭微是皇帝和公孫皇后的第一個孩子,盛著兩人滿滿的期待和愛意出生。甚至因明烈太子無子,她還是皇室第一個孫輩,連英宗和宣德皇后對這個孫女都是極盡寵愛。這般天之驕女的出身,但卻沒養(yǎng)出她多少驕橫的脾氣來,孝順體貼父母,友愛關(guān)心手足,婚后諸事也是一片順遂,是一個能給長輩帶來莫大欣慰的孩子。 誰能想到,這般千好萬好的人物竟會因一場突如其來的天災而盛年早逝呢? 皇帝腦中閃過長女的種種,牙牙學語的稚兒,嬌俏活潑的女孩,明媚艷麗的貴女…… 他終是沒壓住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悲痛,紅了眼眶,念了句:“微娘你……不孝??!” 公孫炎為清河公主畫好最后一筆,這才起身,跪在皇帝面前,慘聲道:“是兒臣沒照顧好微娘,還請父皇責罰?!?/br> 到底是膝下長大的孩子,這般慘淡的形容,皇帝心中縱有諸多怨念要抒發(fā),沖著他也發(fā)不出來,只能移開眼神,擺了擺手,示意他起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公孫炎不愿起身,還是一直陪在他身邊的蕭徹把他拽起來的。 三人正相顧無言,一片愁云慘淡之時,一道身影忽然闖了進來。 “大姐!” 正是得知消息后,匆匆跑來的長樂公主。她見了榻上無聲靜躺的長姐,如遭雷擊般在原地怔了半晌。 回過神來,長樂公主一下?lián)涞介缴希罂蕹雎暋?/br> 皇帝長嘆一口氣,朝追著長樂公主而來的齊王招招手,“九郎,你也過來看看你大姐?!?/br> 齊王走上前,看著長姐的模樣,紅了眼,別開臉,無聲地那手擦起眼睛。 在這一室無言的傷痛中,和齊王同來的,但被無視過去的令嘉低垂著眉眼,一臉哀色地悄步走到蕭徹身邊。 這人一直站在清河公主榻側(cè),看著公孫炎情癡,看著皇帝哀痛,看著長樂、齊王痛哭,眉眼卻似結(jié)了冰一眼,一動未動的,與這一室的冰氣倒是相得益彰。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看了蕭徹的模樣,令嘉還是忍不住對他生出了無奈之情。 知道他七情不上臉……但就這時節(jié),有必要壓抑自己嘛? 至親逝世的滋味,令嘉在十年前就嘗過,她記著當年她哭得那叫一個稀里嘩啦,半點不比榻上的長樂公主好到哪里去。 而蕭徹現(xiàn)在呢? 眉目間一片沉凝,不顯哀色,不見悲戚,與旁邊或隱忍痛楚,或釋放悲傷的諸人格格不入。 令嘉知道蕭徹不是對清河公主無情,恰恰相反,正因為有情,情以生痛,心痛之下,這才失措 也就在屋里的都是至親,對他那性子都有些了解,這才沒將他以失禮的原因打出去。 不過像蕭徹這樣的緊繃,實在不是恰當?shù)男木w。 就像當年令嘉四哥、五哥因內(nèi)jian而喪命,她娘聞訊后,病倒在床,不哭不啼,一臉死寂,連令嘉都不大敢靠近她。這般的情形一直到真相大白,內(nèi)jian獻首后,她才哭了出來,病情也是至此才慢慢好轉(zhuǎn),逐漸從傷痛中走出。 令嘉在蕭徹身側(cè),在袖下伸手去牽他的手,毫無意外地發(fā)現(xiàn)他的手已是緊握成拳。 令嘉拿自己的手握住那緊攥的拳頭。 柔軟的指腹摩挲著硬突的骨節(jié)。 令嘉低聲說道:“殿下,你應當哭一哭的?!?/br> 蕭徹側(cè)眼看她。 “你便是哭了,大姐也不會笑話你的?!?/br> 她語聲輕飄飄的,恍如飛絮,柔軟中又有些熨帖。 蕭徹那只緊攥的拳頭終是在那柔軟的掌心里緩緩松開,而冷凝的神色也是一點一點的融解化開。 他垂下眸,哭是沒哭,但臉上終是露出悲色。 令嘉暗暗松了一口氣。 這才算正常。 看他方才那表情,比起死了至親,倒更像是被人打了悶棍,渾身透著一股亟待發(fā)泄的戾氣,令嘉光看著都要膽戰(zhàn)心驚,生怕他做出什么不靠譜的事來。 作者有話要說:清河jiejie活著是個龍?zhí)祝懒藚s是推動劇情線、感情線的關(guān)鍵。 可謂活著渺小,死得偉大。 嗯,看在這份上,給你發(fā)個四葷一素一湯的便當吧,比起衛(wèi)王那寒磣的便當好多了。 今日加更沒想到吧,明日還有。 趕榜單啊趕榜單! 想當年,沒有三章以上的存稿我就賊沒安全感,現(xiàn)在才半個月,我就墮落到裸奔黨人了…… 唉,是天氣太熱的緣故嘛? 第59章 骨rou至親 蕭徹自清河公主府出來后,便一直有些神思不屬。 令嘉體諒他失了至親,心里雖然存了一堆想問的事,倒也沒拿去打擾他。 誰知過了一陣,忽然有下仆滿臉驚恐地來報她:“王爺,王爺吐血了!” 令嘉大驚失色,連忙起身去了蕭徹的院子。 燕王府里,蕭徹和令嘉各住一處院子,只是蕭徹為表現(xiàn)“恩愛”,平日吃住都是在令嘉處,反倒是令嘉,懶怠動身,有事都是支使下仆傳話,這竟是第一次來蕭徹這正院。 出乎令嘉的意料,蕭徹的正院意外的清冷。 他的院子里只種了幾株蒼翠的松柏,不見半點其他顏色。松柏固有風骨,但只得此一種為飾,卻過于單調(diào)了。那刻意辟出的小池里只得一汪清水,水下無魚,水上無花,連蜻蜓都懶怠搭理它。 到了房里,只見清一色的烏木家具——也就蕭徹的身份,才用得起這么多的烏木家具,但這昂貴的家具堆積出來的結(jié)果卻是肅穆太過,叫人不禁繃緊神經(jīng),半點也沒有私人領(lǐng)域特有的令人放松的功效。 令嘉掃了幾眼,嫌棄了一下蕭徹的品味——這種奇葩的裝設,絕對不是下人敢做的。 令嘉過來時,蕭徹就躺靠在榻上,身上著了玄色深衣,越顯他膚色玉白。榻邊的錦紋格窗被支開,他側(cè)著頭,似是在欣賞著庭外的風光——如果他的目光能更專注點的話。 聞到令嘉腳步聲音,他回過頭來,許是沾了病色,往日熠熠生輝叫人難以直視的容色了許多,眉宇間有一股極淡的倦意縈繞不去。 見了令嘉,他有些訝然,“你怎么來了?” “殿下都吐血了,我這做妻子的如何還坐的住。” 蕭徹沉默,他原來問的其實是是她是怎么知曉他吐血了——這件事他是向服侍的人下了封口令的。不過轉(zhuǎn)瞬他也就想明白了,大約是有人自作主張把她請來了,而敢做這主張的大約就是安石了。 令嘉坐到榻邊,目光在蕭徹那張雖然蒼白得近乎的臉上逡巡了一遍,暗暗松了口氣。 神全氣定,應是無妨。 與她猜想一致,蕭徹也道:“不過稍稍刺激了肺腑,這才吐了口血,也就看著嚇人,休養(yǎng)兩日就好了。父皇母后正為大姐的事傷心,就莫驚動他們了?!?/br> 蕭徹說完,便對上了令嘉有些奇異的目光,他不解地問道:“怎么了?” 令嘉恍然回過神,移開了目光,“沒什么?!?/br> 總不好說這會的你和我之前以為的六親不認、冷血無情的形象有些出入,所以有些被驚到了。 在令嘉心中,蕭徹心機深沉,暗藏野心,甚至能為這野心付出許多,比如婚姻,比如親緣。下意識地,令嘉便給他附上了無情的標簽,誰知道,這個被她認作無情的人竟能為長姐的死傷心到吐血的地步。 ——而吐血這樣的反應又是偽裝不出來的。 這反差過大,實在由不得她不驚。 令嘉溫聲勸道:“以大姐和殿下的情誼,大姐泉下若知殿下因她而傷心吐血,芳魂定是不安。殿下單為了大姐,也當保重自身,放寬心才是。” 情誼…… 蕭徹淡淡一笑,也不知是在笑什么。 可笑完后,看著令嘉純善無覺的眼神,他忍不住開口說道:“大姐她……待我很好。” “我出生后不久就被出繼明烈太子,養(yǎng)于祖父祖母的膝下,祖父祖母和身邊的人教我時都道明烈太子是我父親,而父皇母后礙于祖父母,不好與我親近。故而,我幼時一直以為自己是明烈太子之子,父皇母后便是我的‘叔父’、‘叔母’?!?/br> 令嘉眸中浮現(xiàn)驚訝。即使是過繼,似英宗和許皇后這般不叫孩子知曉親生父母的做法也實在有些不近人情。 她心生疑惑:這是在拿蕭徹報復皇帝? “那個時候,唯一能與我親近的便是大姐了?!?/br> 英宗和許皇后因明烈太子之死怨恨次子,甚至遷怒到公孫皇后還有他的子女身上,那時他們府里唯一還能得到英宗和許皇后榮寵的就是清河公主了。 因此,那時也只有清河公主能接近蕭徹。 蕭徹恍惚間,好似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清河公主。 明艷開朗的小娘子,如七日艷陽一般充滿暖意,與他的冷淡截然相反,以至于他從未懷疑過兩人會是同胞姐弟。 “小郎!”雀躍歡喜的呼喚猶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