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像黎喬說的一樣，粉圈大v的微博上熱搜后，越來越多的路人表達譴責和憤怒，義憤填膺地表示自己要去給黎喬投票。

    然后，一部分人倒在了獲取投票方法上，一部分人倒在了下載水蜜桃app、尋找投票頁面上……

    這件事發(fā)酵以后，被罵得多了，參與“獵狐行動”的人也忍不住披著路人皮出來反駁：

    【純路人，這不是規(guī)則允許范圍內的嗎？又不違反規(guī)則，你們憑什么那么義正言辭？】

    【路人表示，前陣子看到那個黎喬各種搶出風頭、鋒芒畢露，這種人被槍打出頭鳥了不是正常的嗎？】

    【我覺得沒什么問題啊，規(guī)則之內當然是愛給誰投給誰投，要怪就怪黎喬粉絲自己廢物投不過嘛[太開心]有些人閑得蛋疼在這主持正義不如回家看看你的存款余額呢[太開心]】

    ……

    熱搜廣場上一片混戰(zhàn)，路人同情票效果有限，但黎喬的粉絲們，這回是真真切切地被“虐”到了。

    一方面，他們突然就成了眾矢之的，在論壇都不敢自稱是“黎喬粉絲”，不然很容易被群起而攻之，這種“全世界都在阻攔我”“與世界為敵”的憋屈感，讓她們忍不住在微博、粉絲群彼此尋求安慰，內部抱得更緊，看同擔、都像在看頭頂炮火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

    另一方面，他們對黎喬也抱著深深的愧疚和自責：黎喬從沒有像其他練習生一樣明里暗里地催票、催集資，自從投票落后以來，也從沒有埋怨過他們——然而越是這樣，他們越是為黎喬委屈難過：黎喬自己明明已經在合適的舞臺上表現(xiàn)得非常出色了，偏偏被他們這樣“廢物”的粉絲拖了后腿，別說一首能出彩的，甚至勉強合適的歌都選不到，他們還配當黎喬的粉絲嗎？！

    在又一次“獵狐行動”參與者集體下場洗白嘲諷后，終于有“小狐貍”忍不住，艾特后援會，在超話發(fā)了帖子：

    “球球咱們家也開集資吧！無能為力的感覺太難受了！沒有錢就沒有賬號，沒有賬號就沒法高效率打投，每天投完了自己三個號家人幾個號之后，就只能坐著發(fā)呆，在論壇上看他們罵喬喬，實在太難過了！”

    這個帖子一出，立刻得到超話里的熱烈響應：

    【同意！別人都集資，就我們家不集資，太吃虧了。而且我們可以量力而行，學生黨出不起的就少集點唄?！?/br>
    【我搞葉榆歌的舍友已經把生活費都掏空了，她還想找我借錢，說反正我也用不到不如用給她，呸，我就是拿來一天點十杯奶茶也不給葉用好么！我寧可把生活費上交給喬喬！】

    【工作黨，少出去吃一次聚餐、唱個k，錢就省出來了，不是太大的負擔。會長能不能聯(lián)系上喬喬？讓喬喬別犯傻了，秀圈一直都這樣，他沒有必要一個人堅持！】

    ……

    宣茹現(xiàn)在已經徹底轉成黎喬的唯粉了，倒也不是她有意地排斥葉榆歌，而是粉上黎喬之后，越來越沉迷，完全再沒心思和精力去關注別人。

    因此她也是被“虐”到的、千千萬萬黎喬粉絲中的一員，這幾天里，她已經數(shù)次和前任后援會長“0759”聯(lián)系，然而“0759”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消息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音。

    迫不得已之下，她指揮群里粉絲一邊去公司官博下刷屏、一邊統(tǒng)一給黎喬發(fā)一模一樣的私信：“喬喬，讓我們開集資好嗎？不開集資，我們真的打不過別人，我們真的想為你拼一把?！?/br>
    練習生們的發(fā)微博權雖然被節(jié)目組管控著，不過粉絲們都知道他們也會忍不住登錄，翻看評論私信里的彩虹屁，偶爾偷偷點個贊以示回應。

    黎喬雖然從沒有這方面的跡象，但他那個公司就是掛名的，基本上對他的事情從沒負責過，粉絲也只好把死馬當活馬醫(yī)，一模一樣的話塞滿黎喬的私信箱，他只要一點開私信箱就絕對能看到！

    聲勢浩大的“刷爆黎喬私信箱”活動持續(xù)了一整天。

    晚上，宣茹在私信里收到了黎喬的回應：“不用集，不用拼，盡力就好，我們都是?！?/br>
    片刻后又補上一句：“也不要哭?！?/br>
    *

    宣茹將黎喬的回應貼到微博幾個大粉絲群里之后，群里霎時水漫金山，成了一片眼淚的海洋。

    “哇嗚嗚嗚——喬喬為什么那么傻？！”

    “喬喬大笨蛋！笨死了！笨笨笨笨笨笨笨笨笨——！”

    “怎么有人連送上門的韭菜都不要??！想花錢都花不出去，好氣嗚嗚嗚嗚嗚”

    “那么倔干什么啊，粉圈一直都這樣，假裝看不見就好了嘛！”

    ……

    群里一片哀嚎，然而宣茹卻抹干凈眼淚，發(fā)了一條：“我支持喬喬?！?/br>
    “其實在讓你們發(fā)私信的時候，我也很糾結，從來如此，就是對的么？但是想讓喬喬贏的欲望一時間蓋過了其他所有，我就沒有說出來。直到喬喬的回復把我打醒?！?/br>
    群里慢慢安靜下來，小粉絲們停下打字的手，等著她說。

    “集資這件事，真的有量力而行、適可而止么？集了一次就有第二次，集了一次比不過人家，被嘲笑了，下次哪怕就算掏空錢包也要超過去，對不對？一開始說‘一杯奶茶錢不過分’，后來是‘別家人均都三位數(shù)打底’，再后來‘別人都兩小時百萬成就get了，要證明我們不比他們差，做不到像話嗎？’……如果是比嗓門、比應援、比彩虹屁，我們可以多使點勁、多花點心思設計，可是比錢，誰的錢是大風刮來的，誰又能保證，為愛豆一擲千金之后，不會影響我們自己的生活？”

    “集資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旦打開了，上限是無窮無盡的，攀比的欲望也是無窮無盡的，永遠會有人頭腦發(fā)熱把生活費、醫(yī)藥費扔進去，我們永遠都不會成為最后的贏家?！?/br>
    她把最后一段話，整理之后也一起發(fā)在了微博上：

    【我是老秀粉，曾經也覺得每次集資連一百塊都掏不出來很丟人，三位數(shù)起步，四位數(shù)正常，五位數(shù)應該追著喊富婆彩虹屁吹捧，并暗暗期待自己有一天也能像她一樣為愛豆一擲千金?？墒俏覀兪遣皇嵌纪耍覀兒芏嗳诉€是學生，花的是父母的錢，也有人還是月薪三千的打工人，自己連杯奶茶都舍不得點，卻得勒緊褲腰帶四處奔走呼吁：“起碼得四位數(shù)起步吧！你對xxx的愛就這么點兒嗎？”……

    追逐一顆遠方的星星能讓我們暫時忘記生活里的煩惱痛苦，可追星星的同時，我們至少不應該忘記，自己腳下走的是什么路?！?/br>
    細心觀察黎喬粉圈的人發(fā)現(xiàn)，她們一下子變得安靜了，也不再充斥一眼就能發(fā)現(xiàn)的焦慮痛苦，很多人都默默把頭像、主頁背景換成了一句話：“不要哭，不用拼，盡力就好，我們都是?！?/br>
    愛豆對粉絲發(fā)私信，很容易被黑粉揪到小尾巴，罵私下聯(lián)系偶像失格什么的都有，于是“小狐貍”們也默契地沒有公開這句話的來源，問就是心靈雞湯，一口下去渾身都暖了，你要不要來一口？

    至于黑粉們有各種猜測，但唯獨沒人覺得這句話真是黎喬自己發(fā)的：生存戰(zhàn)里不往死里催票，反而說“盡力就好”，不是他瘋了就是我瘋了！

    對著選歌投票，他們暗暗松了一口氣，只是很少有人留意到，在選歌投票之外的各項贊助商榜單，原本復雜繁瑣的、只有死忠粉絲才會去做的那些打榜投票，原本游離在五名開外的黎喬，名次在穩(wěn)定地慢慢上升中。

    *

    黎喬最近每天練習到深夜，回宿舍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的東西擺放位置似乎有了微妙的變化。

    對方想的大概是黎喬累了一天了，回來倒頭就睡，根本沒空查看這些。他不知道的是黎喬自從住進單人間、不需要再顧忌外界以后，就不怎么睡覺了，每晚都是在床上吐納打坐，回復修為。

    而且黎喬的那一抹神識還跟著呢。他收回神識，發(fā)現(xiàn)溫一涵果然白天來鬼鬼祟祟地翻過他房間，地上、床上、書桌上都被他摸摸索索了一遍，像要找什么東西。

    黎喬也不跟他費事，第二天就跟導演打了申請，要求調a班宿舍房間門口的監(jiān)控，說他屋子里丟了東西。

    其他人還笑黎喬神經過敏，練習生的東西有什么可偷的？是不是他東西忘在練習室了沒想起來？結果一圈人圍觀，程曉鷗親自查監(jiān)控，就看見溫一涵白天遮遮掩掩地鉆進黎喬房間、半個多小時之后才左顧右盼地出來，手里雖然沒拿東西，但他身上有外套，誰也保證不了他沒揣在懷里。

    眾人這下啞口無言，溫一涵被叫來以后更是面紅耳赤：他還以為自己做得很隱秘，而且他根本沒拿黎喬房里的東西，只是撅著屁股費力地摸了一遍里里外外……這怎么可能被發(fā)現(xiàn)？！

    “導演，我沒拿黎喬東西，我就是、就是看他的房間比較臟，進去幫他打掃一下衛(wèi)生……”溫一涵辯解道，“對，打掃衛(wèi)生！”

    他的辯解理由讓本來笑黎喬的人都忍不住了：“趁黎喬不在的時候，進他房間只為了打掃衛(wèi)生？你暗戀他啊？？”

    程曉鷗也忍不住扶額，雖然“精彩”的練習生能給他的節(jié)目增加熱度，但這么奇葩的還是讓人頭疼：“你……你搬到原來的c班宿舍吧，正好那里現(xiàn)在空著?！毖酝庵?，不給他作案場地了。

    “警告一次，再有下次官博通報批評，三次之后直接勸退，明白嗎？”

    溫一涵腦袋快貼到地上去了，他聲音小得像蚊子叫，答應了一聲，匆匆忙忙想離開，又被程曉鷗叫?。骸暗鹊取！?/br>
    “導、導演，還有什么事嗎？”

    程曉鷗抬了下下巴，心累：“你倒是跟黎喬道個歉啊?！?/br>
    溫一涵深吸了口氣，走到黎喬面前，壓下眼底的不甘，囁嚅道：“對、對不起?！?/br>
    “警告一次?！崩鑶淌掷镛D著監(jiān)控室桌上的筆，漫不經心地頭也不抬，“讓我抓到第二次，我會掰斷你碰我東西的手指頭?！?/br>
    溫一涵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黎喬的“警告一次”不是在重復導演給出的懲罰——這是屬于黎喬自己給出的警告！

    而黎喬的警告，顯然比導演的來得兇殘得多，雖然在場沒人當真、以為他只是在放狠話，然而溫一涵卻舌根發(fā)麻，感到一股深邃無比的寒意從背后升起。

    他打了個寒噤，這次真正朝黎喬鞠了一躬：“真的對不起，我下次不會了！”

    溫一涵落荒而逃后片刻，黎喬才捻了捻指尖，吹走了上面的一絲異樣氣息。

    “這里比我想得更臥虎藏龍啊?！彼谛睦镎f。

    本該是系統(tǒng)所在的位置，依然空空蕩蕩，沒有回應。

    *

    到選歌投票截止的那一天，黎喬依舊很晚才從練習室回來。

    月上中天，a班宿舍的走廊壞了一盞燈，黎喬收拾了一下床上桌上的零食袋，出門倒垃圾時，和隔壁正要出門的人撞了個正著。

    “不好意思，”對方先道了歉，“我沒戴隱形眼鏡，看不清，應該是我撞的你……”

    黎喬借著月色打量他，他有一張看起來非常舒服的、讓人過目難忘的臉，只是大概是沒戴眼睛的關系，眼神看起來非常朦朧迷蒙。

    “沒關系?！崩鑶虒λ@位新來的“鄰居”有點滿意，“元寧？”

    元寧露出有點驚訝的表情，溫和一笑，眉目間帶出像溫水一樣的流光：“你是黎喬吧？很高興能被你認識，我還在發(fā)愁要怎么對你自我介紹?！?/br>
    “對……”

    “黎喬！”時舜從后面舉著手機趕上來，中斷了他倆的尬聊，“投票結果出來了，你看到沒？”

    “還沒來得及?！崩鑶屉S口說，“怎么樣？”

    “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時舜賣了個關子。

    “壞消息?！?/br>
    “你還是被投到了《傾城》組?！?/br>
    “哦，”黎喬聳了聳肩膀，這個答案在他意料之中，“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因為你被二十七國聯(lián)軍集火，一個人接了二十七家的票，現(xiàn)在你的選歌票數(shù)斷層第一，一騎絕塵，創(chuàng)了101系有史以來的最高記錄?！?/br>
    第47章

    往年給選歌這一輪的票數(shù)第一,?也都是有獎勵的。

    比如優(yōu)先選擇出場順序、公演現(xiàn)場介紹選歌投票榜第一位、獎勵三公單獨solo舞臺，等等。只不過往年的票數(shù)第一通常也是當季的人氣top，所以這些獎勵順理成章地收入top囊中,?大家都沒有異議,?也就容易被忽視。

    直到今年的《偶像直播101》里,?冒出來一個奇葩黎喬。

    就,?明明不是人氣第一,?大家的認知還停留在他的死忠粉絲在第五名開外打轉,?結果就這么登頂了三輪選歌大戰(zhàn)的top1，還是以絕對優(yōu)勢、其他人望塵莫及的那種。

    就連現(xiàn)在的人氣top葉榆歌，當選曲《在溫柔的世界擁抱你》的票數(shù)也只有黎喬的三分之一,?至于總票數(shù)，最后幾天黎喬粉絲打了雞血，破釜沉舟地表示“我們絕沒有退路”、“死扛到底”，愣是把《與狼共舞》的票數(shù)追到逼近《傾城》，兩頭加起來，葉榆歌的總票數(shù)居然只有黎喬的五分之一。

    本來練習生和粉絲們對這感覺還不大清晰,?直到宣布三公分組的直播里,?節(jié)目組將選歌投票的各個分組票數(shù)、獲得c位的票數(shù)、選手們各人在所有歌曲下獲得的總票數(shù)，做了幾個表格放在大屏幕上,?從上往下,?一目了然。

    “……這么看,?要是沒有獵狐行動,?純投票葉榆歌已經輸給黎喬了誒,?《與狼共舞》的c位票倍殺《在溫柔的世界擁抱你》有沒有！”

    葉榆歌聽到背后不遠處，有兩個練習生在竊竊私語。

    “也不能這么算，葉榆歌粉圈沒有競爭啊,?他們沒有黎喬粉那種被逼到極限、雞血爆發(fā)的勁頭，當然也不需要這么拼命地投票?！?/br>
    “可現(xiàn)在已經是賽程后半段了，葉榆歌粉絲因為太安逸躺下了，黎喬粉絲反而被逼到雞血得不行，葉榆歌粉絲感覺會后勁不足。”

    “不能吧，等黎喬粉絲追上來了，他們就沒法躺了，不想爬起來也得被迫爬起來戰(zhàn)斗?！?/br>
    “那可不一樣，一個是剛被不公平的手段打壓，打滿雞血、不服輸?shù)叵蛏吓?；一個是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不情不愿地爬起來防守，兩邊戰(zhàn)意就差了一大截，要么說守擂永遠比攻擂難呢？”

    “那這么說粉絲聯(lián)合對抗黎喬還算明智的，還好給黎喬選了一首不適合他的歌，阻斷他的上升勢頭，要不然他這么一路升上去，確實太危險了。葉榆歌粉絲給他選的《在溫柔的世界擁抱你》就不錯，一聽就特深情特溫柔，就算不出彩也絕對不會出錯?！?/br>
    “可是在大逃殺比賽里，‘不出錯’真的就夠用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