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玳微微抬眸：“你知道我和他的關(guān)系？”

    薛斐然不置可否：“我是想保護你，無論是以多年摯友的身份，還是以一個卑微的追求者的身份?！?/br>
    見茍玳沒有表情，薛斐然強調(diào)：“對，我是有私心，可是哪個情敵會沒有私心？我不過是公平競爭。也是他梁君澈，給了我這個機會，不是嗎？”

    薛斐然知道，茍玳極為厭惡“欺騙”，哪怕他從來不說。

    “保護我？”茍玳忽然笑了，笑容卻不是平日里的溫和，滿滿皆是諷刺。

    “那給【醉話云云】的信呢？”茍玳問。

    “什么？”薛斐然沒反應(yīng)過來。

    “那封說我PUA了阮晴，說我讓一個少女為我自殺的舉報信呢？”

    薛斐然大驚：“不可能！我當時設(shè)置閱后即焚，郵箱也清空了，你不可能看到！”

    說罷，忽覺失言，薛斐然瞬間臉色慘白，在深重的夜色中，像一張剛蒸好的春餅皮。

    許久。

    薛斐然頹然：“你是什么時候懷疑我的?！?/br>
    茍玳沒說話，拉過桌前老板贈送的羊雜湯。

    湯已經(jīng)冷卻，湯面泛著點點油光。沒了香氣的羊雜湯，并不讓人有食欲。然而一晚上都未進食的茍玳還是就著慘淡的燈光，喝了半碗。

    放下湯勺，茍玳看著薛斐然：“從云最給我復(fù)述了那封爆料信開始。因為，那封爆料信的許多細節(jié)，除了我和阮晴兩個當事人，只有你知道?！?/br>
    茍玳想起了高中時光，那時候天很藍，風很輕，重點高中的氛圍很純粹，只有讀書。外公健在，會給他做老人家最擅長的打鹵面。

    他喜歡在午后時，坐在教學樓后一棵大樹下看書，休憩。

    “呦，學霸這是寫信？”薛斐然流里流氣道，遞了一杯溫奶茶給他。

    茍玳：“在給以前初中時的學妹回個信?！?/br>
    薛斐然：“呦，還是情書呢？”

    茍玳擔心這家伙過于思維發(fā)散，便挑了些不涉及阮晴隱私的事情告訴他。

    薛斐然仍舊吃味：“呦，我們玳玳真是無時無刻傳播愛呢?！?/br>
    茍玳從來沒想過，對方會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更沒想過，對方會在數(shù)年后，將其歪曲事實，捅到小報報紙上。

    “我可以解釋嗎？”薛斐然急切地問。

    “你說。”

    薛斐然嘴唇張了又張，顯然是在籌措用詞。

    “你那時候，被越來越多人所認識，越來越多人看到你的光彩，我很擔心，你會忘了我?！?/br>
    茍玳目光如炬，顯然不知二者之間有何關(guān)聯(lián)。“所以你要害我？”

    薛斐然拼命搖頭，恨不得以死明志的神情?！皼]有！絕對沒有！我不會害你！我本來是想，等到輿論發(fā)酵再大一些，我就親自出來替你澄清，說明事情真相。只是我沒想到，阮晴先出來了?！?/br>
    薛斐然說到這，有些郁悶。

    他原本的計劃，是等茍玳孤立無助時，自己踏著七色云彩，哦不，自己帶著遲來的真相，為茍玳發(fā)聲吶喊。那時候，自己在茍玳心中的位置一定會無比重要。

    薛斐然低著頭，自己也很委屈：“對，我是不擇手段，是用錯方式，可是你真的不懂，喜歡一個人就會這樣，愛到無所不用其極?！?/br>
    茍玳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張荒謬生澀的抽象畫。

    薛斐然卻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因為你是太陽，我只是個凡人，凡人沒有辦法擁有太陽，所有他只想要讓太陽別那么灼熱，那么耀眼，那么無私，溫暖那么多人?！?/br>
    見茍玳沉默，薛斐然繼續(xù)：“我喜歡你，喜歡你到骨子里，早沒了公序良俗。”

    茍玳的眼神又回到淡然：“所以，十年如一日在校園論壇匿名版塊，替我編造各種丑聞，也是因為你喜歡我？”

    薛斐然的表情如同見鬼，那雙被粉絲稱作全天下最會講故事的眼睛里，只剩下了震驚一種情緒。

    許久，久到穿巷而過的夜風都無聊了，卷了一片枯葉，啪的吹在薛斐然的腦門上。

    像一道猙獰的疤痕。

    薛斐然將落葉摘下，有些頹唐，不再掙扎：“這你又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茍玳低著頭。

    他一早就知道了，從仇仁第一次告訴他，校園論壇里多了許多他的奇怪傳聞。

    他向來是腥風血雨的體質(zhì)，多幾個少幾個謠言于他而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然而當他閑來無事，到校園論壇的匿名板塊看了一圈后，他知道，這不是隨手一謠言，或者閑來無事的編造。

    有謀劃，有節(jié)奏。

    查個IP，對茍玳而言輕而易舉，他只是想看看網(wǎng)絡(luò)的另一邊坐的是誰。

    但他發(fā)現(xiàn)對面的人自己不僅認識，甚至熟識。

    薛斐然。

    在這波謠言四起前的一周，薛斐然向茍玳表白了。

    所以這是報復(fù)？

    此刻此刻，茍玳語調(diào)平靜道：“從一開始便知道了?！?/br>
    薛斐然也詫異：“那你為何，不來斥責我？”

    見茍玳沒回答，薛斐然嘆氣一聲：“也對，你一直就那么淡然，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生氣，可能還希望對方改邪歸正吧?！?/br>
    茍玳自嘲：“不，我當時只是以為，這是拒絕別人后理應(yīng)收到的報復(fù)。”

    薛斐然嘴唇翕動，許久，坦誠道：“對，一直在論壇里散播你謠言的人，是我，當然也渾水摸魚夾雜些其他人，可能是跟你競爭獎學金之類，或者愛慕的女生被你搶了吧。畢竟你是太陽，是神。神愛世人，世人卻未必感謝神。陽光普照，卻照不到人心的陰暗。你耀眼到讓人嫉妒，襯得普通人碌碌無為?！?/br>